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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蜡烛分两种:许愿的、照明的,许愿的要吹熄,照明的要点亮。

周存横拉着蜡烛撤回,在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背对着小默,窗户缝进来的风,点燃了。

“叫你福叔进来。”周存吩咐小默。

他四下打量没地儿放,只能在浴缸上滴两滴蜡液,把蜡烛固定在上。

小默掺着王福明进来了。

周存怕小默溜掉,和王福明交代几声洗澡的注意事项:“你自己洗,就这点水,就别泡澡了。”

说完,俩人一块退了出去。

“你先别走。”周存拉住小默后颈的衣领,在他挺住脚步后松开,想找个话题引出钱,于是问,“墨仔怎么样了?”

“没事。”小孩藏不住事,脸上一副心事重重。

“连我都不能说吗?”

“呃……安乐死,你知道吗?”

“嗯?”

比起问邹伟健,小默的情绪在提到墨仔后起伏更大。

“医生建议安乐死,考虑到有小猫,就先剖腹产。”烛光闪动,轻浮不定。

蜡烛还有一种:是纪念的。

“扯吧?”就算是跨领域,周存听到这说法,还是眉头一皱,“明天换家医院。”

“之前治疗已经去过好多趟医院了,我以为好了,那天又病了。”

小默靠在墙上低头,周存担心乱飞的烛火烧到他蓬乱的头发,在他忧虑的眼神下,没说其他。

问:“已经剖了?”

“没有,在医院,等我决定。”小默嗫嚅时嘴唇似琥珀,吐出来的是变声期尖利哑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升学归宿里,小默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嘴里只是“让他们决定”,这次墨仔的性命,要他自主决定了。

“嗯……换家医院,我陪你。”周存往乒乓台走去,脱下湿润的上衣,背对着小默说,“等你决定好。”

“哥,你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又是如果,周存不喜欢的假设。

“……你做得很好了,不用自责,小默。”周存去翻找编制袋里的衣服,扯了两件出来,预备一件给王福明,“尽力了不是吗?很多可能是现代医学没法解决的疾病,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让它好过点。”

说完,周存才发现自己照葫芦画瓢的都是些‘职业术语’,有敷衍之嫌,又道,“我知道这需要时间……去消化……呃,唉。”

这份安慰,和周亩的那份劝说有什么两样?话到最后,他显然也意识到毫无说服力。

周存站起身,拿着泳裤往浴室处走,这一打岔,他耳根软,当下又不知怎么去提钱的事情了。

“那你呢,我是说你和福叔。”烛光让小默的脸又暖又暗,“不是父子,又要出国,你这么办,福叔怎么办呢?”

*

王福明怎么办?周存不知道怎么办。

他和王福明睡在床上,一头一尾,老人家硬扭着不让熄烛火,放在窗台上,被漏进来的风吹得闪烁。

这场暴雨让按下时间暂停键,让周存不去想俩人的未来究竟如何。

手机的电量岌岌可危,他还是点开微信消息。

周存点开群,父子二人作假的关系已经敞明,同事阿姨叔叔本来在群里讨论,高姨出来嚷了两句阻止,又发了一长串的语音都是安慰他的话:“小周呀,有什么困难和我们说,没关系的,你爸家人那边情况也不行,咱们相处久了,不就是家人?”

平时耍滑的叔叔姨姨倒是这时有了长辈的姿态,对他关怀备至。

就连老吴的态度也变了,早上的消息气急败坏,询问他去何处,想要约他面谈,过了阵,又是说“特批假期”。

方丽云有消息,讲的不是关于王福明,只是帮忙把闲置的旧家具处理掉了,转了一笔钱。

这笔钱的数量不大,可周存清楚,卖家具的钱绝对不会这么多。

高竞的消息是一个伴手礼的图片。

【高竞:来当我伴郎不?我给你开瓶茅台谢罪。】

就连远在他地的李克发来了信息,上面还是一条咒骂他的消息。

【李克:我去你的,你要是对不起她,我宰了你。】

紧接着下一条是六个小时后。

【李克:要不要来我这散散心?给你照顾的服服帖帖。】

【李克:[视频]】

周存点开大图,是一张在沙漠的延时摄影,记录了今日日全食的所有变化。

两个不同颜色的圆重叠时消失,画面充盈着整片的红和整片的黑,交叠的时候,天光仍在,一点点从云层中滑落。

边缘感淡去,隐隐担心的质问并未发生,不论彼时彼刻,只看此时此刻,字里行间流淌出来的是温柔。

浓黑的夜幕如何怅惘,也敌不过烛火烫出一个口,至少目及之处,尚还有光。

周存鼻头酸,给李克打字。

【周存:你说得对,我真不是个东西。】

发送完,他又退出来,没忘正事,翻出赵兴迪的聊天窗,打字。

【周存:周默在你那打工吗?还是什么?】

【周存:他最近消费不对劲,我很担心他捞偏门。】

发完这句,周存又觉得不对,撤回一条,重新编辑。

【周存:小孩状态不对。】

还没发出去,手机震动,李克电话来了。

他把消息发送,坐起身来,看一眼床头熟睡的王福明,抽身下床,走到客厅,又担心不隔音,索性开门出去站在公共阳台。

接通电话,李克的声音传来。

“上夜班呢?”

“夜班就你能接电话?”

“是,就你最守规矩。”李克那边打开打火机,点了一支烟,“这哪呢?哦,你爸那。”

“干嘛呢,不是保护嗓子,不是不抽烟吗?”周存想靠在洗衣机旁,刚贴上一点,裤子就湿了,他弹起来,看到李克坐在办公桌上抽烟,“二少爷玩游戏还带防蓝光?”

“安宁疗护,这边在试点,我爸让我学习。”李克说完,又道,“最近练得不错,怪不得。”

周存就几件常衣,洗完澡后就只穿了条裤子。

“哪有时间练……” 周存无语,电量亮红也撑不了视频,他要转到语音通话模式,“等会。”

李克重接接通,吐槽:“哪这么麻烦。”

“停电,省着点,等会我掉线就是没电了。”

“噢,看不到哥哥的腹肌了。”李克故意阴阳怪气。

“少来。”周存疲惫,“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就那样呗,反正一忤逆他,就喊这疼那疼,就要我妈揍一顿才好。”李克说。

“挺可爱。”周存笑。

“可爱毛线。”

“他们关系好了?”

“过着呗,也没说离,离了也不好分。”

李克说的自然是:人好分,钱不好分。

“那确实,我们这没你这烦劳。”周存说。

他蹲下来,把手机放在地上,手指不停去抠一旁的洗衣机。

“D13我瞧着婚姻也是存续关系。”见周存半晌不吭声,李克说,“□□被诈骗搞了好多钱,真是,这么大老头了。”

周存霎时间想到那副格伯的人体素描。

“你怎么知道?”养老院传言只是网络诈骗,谁也没谈细则。

“晚上巡房的时候看他不在,找半天,从后门进的体育馆。”李克回忆从前夜间遇见D13,“还信佛呢,不吃肉搁那装虔诚,背地里啥都来。”

周存的重点却在:“这种,赵兴迪怎么追回来的?”

养老行业最不缺的诈骗消息,按理说追回的几率渺茫,就算是,也不会有这么快的流程。

更多情况可能是……赵兴迪支出的。就她对格伯的态度,会这么做吗?

李克问的却是:“就是她,早知道了是吧?”

“嗯。”周存蹲着,在抠洗衣机的铁锈,一层皮落下来。

“我说呢,你这么怂。”李克大悟般吼一声,“都不给我讲。”

“我可不想第二天等报上电视。”

“你这就这么看我?”

“对啊,大记者。”

“你少这样叫我,真烦,我是来安慰你的。” 听着声音,也能想到李克嬉皮笑脸一副样子,“最近你和方丽云怎么样?今儿还来找我呢她,问电视机。”

“就那样呗。”周存搓着铁皮灰,一身锈迹,发现有只蝉趴在电线上,一停一叫发出噪音,“还能怎么样。”

周存弹一下线,蝉短小的触须一晃一晃,努力保持平衡,声音消失了。

掉不下来,那为什么不飞呢?

“你还喜欢她吗?藏得这么磨磨唧唧的。”

“……嗯。”周存又晃了一下电线,听出自己话里的彷徨,又道,“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

“嗯。”

蝉飞起来了,短距离的低空飞行,平稳降落在了鞋垫上。

“你表白了?被拒绝了,然后打算孤独终老。”

“没有。”

他一只手将蝉翻过来,体积恰好让蝉嵌在“迎”字的走之点上,叫声凄厉,不绝于耳。

“你话说完,没有表白还是没有拒绝。”

“都没有。”蝉还在挣扎,“和以前一样,一切照旧。”

“什么叫和以前一样?她知道了,就不能和以前一样了……等一下,我捋一下——”李克被烟呛得咳嗽两声,在说话时候端起了播音腔,“她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

“那她怎么会知道?”

“搁这和我绕呢?”

这话之后,陷入短暂的沉默,周存有点懊悔又说对李克说了不客气的话,当下情绪缓和些,拉下脸来,道:“我没问她。”

“不问她,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前先生开奔驰、住洋房、工作走商务舱,两人还有小孩,他要怎么问?周存咽下去,没说,开口是:“我没想过能成。”

“扯,谁信。”

“爱信不信。”

脱口而出的呛声,周存又懊悔起来,同时对此番小心翼翼感到难过。

蝉翻身过来,周存还想再戏弄一番,靠近时,它煽动翅膀飞了起来。

往雨中去。

电话两头的人都没说话,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

主动的变成了李克:“那你爸呢,怎么样?要不要带你爸过来散散心?”

周存自认不配,推拒:“过两天出差呢,旅游。”

“我靠,对,你认真的?丝丝怎么会和你一块相亲?”

——我怎么知道?

周存似乎又要像刚才亦如往日一样,呛话脱口而出,这次收住了,他说:“高姨安排的,瞎搞呢,我俩吃个汉堡,还有别人在呢。”

“树枝姨?”

“你怎么叫姨?”

“不然我就差辈了。”看来柳家的事情,李克的确是不清楚。

“你真是喜欢她?”这问题周存问过,在李克网恋正兴奋的时候,对方总会斩钉截铁地给出肯定的答案。

他想起了另一个回答:柳丝丝的言论,足以把李克莫名其貌的独占欲锤进土里。

这次反问的人变成了李克:“那你呢?你是真喜欢方丽云?都这样了,你还耐得住。”

两个问话后,沉默变得冗长。

嘈杂的雨声中,周存仍然能在听筒声中捕捉到夜间新闻主播的声音。

周存盯着岌岌可危的电量,还是说:“我不会和她有什么的。”

这里的“她”是谁,李克没问,只闷闷“嗯”了一声。

再次的沉默中,周存见着去而有返的蝉,它这次停在了水泥台上,蹲着的角度看不清,只能听到近在咫尺的叫声。

“你要不要来骆市?旅游也行,能适应气候,居住也行,没人会说什么。”李克仿若一个慈善家,又再次邀请,“我是真心的。”

尾句和电量提示声叠在了一起,显示余量不足。

“再说吧,以后一定。”周存吐出摩棱两口的回答,没听见对方的回应。

再一看,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不知道回答传过去没。

*

“早上吃得简单点哈,昨天去买的馒头。”阿濛把泡菜往王福明面前推,“噎的话喝点稀饭,我煮的清,你不爱吃绿豆也没放。”

“打扰你了,没想到连我们的饭都做了。”周存说着客气的话,吃了不习惯的馒头。

“哪里的事,以前小的时候,我也老蹭阿福家。”阿濛善解人意,“再说,这雨这么大,一片都淹了,我们这做了两个台阶高度才没满上来,估计这几天没发出去,你们都得搭伙一块吃了。”

“那不照样可以出去。”小默指了一下卷帘门外,两个学生手牵手淌在路上,水快到膝盖的位置。

“那是上学,能一样吗?”阿濛斥小默,打开海带丝凉菜包装,分别挤在二人馒头上,“菜买了很多,你放心,不然还有腌菜呢,一坛子都是。”

“他还不是要上班。”小默抢答。

“啧——”阿濛不满咂嘴一声,眼神往小默看一眼,又转过头来,把海带袋子靠在盘子旁,问,“这阵子,你要不给自己放一个假,我听小方说,你做两年不是都没休息过吗?”

针灸治疗慢,俩人倒是聊起来了。

“嗯,我下午有班。”周存点头。

事实上,周存往日常帮同事顶班,此前要下暴雨,就已经换班出来四个整天来。至于今天下午,是预约好的结扎手术。

他咬了一口海带夹心的馒头,转头问:“小默不要嘛?”

“太腥了,我吃不惯。”小默的筷子挑着碗里的黄瓜,是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绿色,“吃黄瓜也行。”

“你……嗯——”阿濛踌躇,组织语音,“阿姨是想说,其实……”

话刚要完整的吐出来,小默蓦然起身,收碗筷发出很大的声响,他说:“我去给我爸送饭。

“这孩子……”阿濛说着,坐在矮凳上抬高手比了个高度,“刚见时就小豆丁这么大点,现在长高了,越长大越不听话,正叛逆期呢,我也管不好他。”

周存看着小默走进卧室的背影,没说话。

阿濛属于瓜子脸,咀嚼馒头时腮被撑大,她低头刨了口稀饭:“所以才纠结嘛……到底送他去卫校还是普高。”

“什么意思?”

普高和卫校的分差足够大,一般情况下来说,学生成绩不至于波动这么大。

“择校费嘛,他爸一躺着,钱哪来呢?”

“啊?”周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问钱,还是该问学校情况。

这可不如小默口中那么淡然。

“他爸不是摔了吗?我们这些年也没扯证,他奶奶就说让他爸回去。”阿濛,“我想留也没办法啊……虽然是半路的,做了十来年,情分还是在的。”

“他分不是挺高的吗?”

这不是小事,是小默口中“他们决定”的事。

周存想着小默的模样,明明那么爱哭的一个人,说起这事时无所谓,到底是少年人装出来的沉着,还是当真是经历过后的麻木?

“是,也不算是。那边学校基本定下来了。”阿濛低头,说话声也不如从前气势足,“小孩也真是,不知道怎么考试就掉链子……”

周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濛又说:“那你爸呢?车也进不来,还回去吗?”

周存看一眼王福明:“你想回去吗?这断电了也不太方便。”

阿濛抢答:“我问了,下午就能来电了,昨儿还淋过雨,真是感冒了,麻烦哟。”

王福明问:“你在住哪呢?”

周存指指天花板:“没办法,这几天涨水住着呗。”

“那我也在这。”

王福明的回答让阿濛很满意,接着和王福明聊去了。

周存一口塞进馒头,起身来,往卧室门口走,看进去,瞧见小默在给邹伟健喂饭。

父子俩没看见他,俩人聊着今天涨水,河流全是棕黄色的一段段,又说提前预谋把猫窝放在树上是上上策,然后被指出打雷的话很容易劈到猫窝。

周存就这样靠着门框站着,看着小默坐在床沿上喂饭。

断崖式的成绩单、膝盖上残留的犬印疤痕、脑门上顶着的那头草率的时髦发型,这组成不学无术的周默。

帮父亲清洁洗澡的是周默,怨恨因父亲而被盘问的是周默,不想照顾父亲而外出的也是周默,聊天解闷喂饭的还是周默。

周存脑中有过一闪而过的想法:控分大师。

邹伟健病倒和霸凌情况,让周默在两方区间的去留中摇摆不定,好在中考没能这草率收场。

有什么用呢?能有什么用呢?就选择而言,无所谓的徒劳罢了。周默如何在卫校和普高的岔路徘徊,总归会是被推着走的。

一如十年来都未改口叫“默仔”,他只是小默,在血缘的既定事实下,并不是阿濛的“默仔”。

所以才要拿背包里的钱吗?

还是,背包里的钱真是小默拿的吗?

周存再偏头去看沙发上的王福明,还在细嚼慢咽着手里的馒头,一副慈祥的模样,阿濛在一旁静静看着。

他换了个姿势,感受到手肘处有钝感,低头去看门框,才发现上面横条的刀痕,一旁写着数字。

143。

再往下看,136、127、122、117、112。

最底下的署名已经不清晰了,只能认出一个“犬”字。

小默的身高尺。

真和阿濛说得一样,刚来的时候没多高。

其实现在也没多高,总得长,越长越高,到了基因的界限,再想着:都这么高了啊——

这是成长显性的特征了。

可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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