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小学生春游综合征”吗?
至少时年9岁、货真价实的小学生夏油杰小朋友就在这天切身体验了一把。
不速之客的意外来访带给了常年生活在孤寂和不被理解中的小孩一点似乎触手可及的微光——却也搅起了更深的漩涡。
可以说从昨天晚上开始,夏油杰蜷缩在被窝里,甚至睡觉的时候满脑子里全都在想那个男人的话,导致他第二天白天上课时几乎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比如现在,他正强撑着精神,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他在期待着,却又恐惧着这期待本身。
放学的铃声响起,他几乎第一个冲出教室,熟悉的街道在脚下飞速掠过,即使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也全然不顾。
冲到家门口那条熟悉的小巷,他猛地刹住脚步,扶着砖墙大口喘息着。
然后他开始急切地左右张望。
然而看到的只有几只麻雀在墙头跳跃,夕阳斜着涂抹在墙上,拉出长长的、寂寞的影子。
那个身影并未出现。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失望和自嘲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果然……又是这样吗?
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眼底莫名的酸涩。
垂着头,半晌,他才拖着双腿走向家门。
推开门,一股不同寻常的氛围扑面而来。
今天父母都在家。
母亲那双平日穿着拖鞋的脚此刻罕见地套上了一双低跟的船鞋,甚至还化了淡妆,她穿着一套熨帖得一丝不苟的套装裙,头发也精心梳理过。
父亲则穿着他出席正式场合时才穿的深色衬衫,领口扣得严丝合缝。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刚沏好的茶和精致的茶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平静下的紧绷感。
母亲见他这副气喘吁吁冲进来的模样,脸上瞬间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则是更深的忧虑。但她并没有把这份焦虑再施加给孩子,很快调整好表情,用一种刻意的语调招呼道:
“杰,回来了?快把书包放下,喝口水,别急……客人还没到呢。”
夏油杰灌了几口水,逃也似地回到自己房间,书包沉重地砸在地板上。
他反手关上房门,却没有完全关死,留了一条缝隙。
心脏还在胸腔里不安分地狂跳,他焦躁地在床边和书桌之间踱了两步,又猛地扑到书桌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袖口,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时钟,又或者猛地扭头看向窗外——并无任何异样。
他忍不住想,果然……是骗人的吧?幻觉?还是恶作剧?
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和客厅里父母模糊不清的交谈声。
这更显得他内心的怀疑如此货真价实。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清脆、突兀,打破了室内沉闷的空气。
夏油先生立刻起身,夏油夫人也迅速整理了一下裙摆,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同走向玄关。
夏油杰猛地扑到房门边探出头去,屏住呼吸,眼睛盯着玄关的方向——
那个男人果然如约而至。
维斯卡斯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与昨日略显随意的风格截然不同。
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的礼盒,深色的缎带打着优雅的结。
“希望我这次没有打扰到您。”他微微欠身,声音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伤大雅的玩笑意味,仿佛昨日那场颠覆认知的对话从未发生。
属于大人的繁文缛节开始了。
维斯卡斯表现得极为得体,递上伴手礼,说着熟门熟路的客套话。深谙社会规则的夏油先生立刻以加倍的热情回应,笑容满面地将他迎进屋内。夏油夫人也在一旁得体地微笑应和,接过礼物,引导入座。
一切都显得如此正常,如此合乎常理,如此……平庸。
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魔法、怪物、天赋,以及理解——都只是夏油杰这个“问题儿童”在极度孤独和压力下产生的荒诞不经的幻觉。
如果不是院子里依旧盛开着的小小花园,那根顽强地矗立在石缝间的枯枝——或者现在应该叫做树苗了。
他几乎就要彻底说服自己了。
几乎就要将那些“非现实”的部分再次强行塞回那个安全的框架里,然后任由它们被遗忘,连同他内心深处那份不合时宜的期盼一起。
他默默地退回书桌前,房门依旧敞开着,客厅的灯光和交谈声毫无阻碍地流淌进来——外面的大人们依旧在寒暄着,话题已经转向了他的学习和未来规划。
他不禁想到,这和他想象的一点儿不一样,这场景看起来倒像是同年龄的孩子最普通不过的课后补习。
夏油杰有些僵硬地坐下,他托着腮,眼神放空,望向外边父母殷勤招待的侧影,指尖夹着的铅笔不知不觉松了力道。
直到他无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靠在墙上的那面宽大穿衣镜——或者说,是镜面里自己的倒影。
下一秒。
镜面如水波般漾开一圈涟漪,一个身影毫无阻滞地、如同从粘稠的液态水银中轻松剥离一般,优雅而诡异地走了出来!
正与父母含笑交谈的维斯卡斯,竟然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直接从他房间的镜子里走了出来!
夏油杰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下意识地后仰,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将那声惊叫硬生生堵了回去。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违和感爬上脊背。
他总觉得眼前的画面有哪里不对。
这个从镜中走出的维斯卡斯,和他刚才在客厅看到的那个不太一样?
眼睛?那玫红似乎比昨日所见更深一些,像凝固的血珀。
气质?镜外那个面对父母时,温和有礼,带着恰到好处的社交面具。而眼前这个维斯卡斯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带着一种冷意和……玩味。
不!不对!
夏油杰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地立刻伸出自己的双手——掌心向上,十指因为震惊和某种可怕的猜想而颤抖。
反了!
一切都是反方向的!
他面带惊恐地再次望向那面镜子,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更惊讶了——
镜中世界,或者说镜子外边,那位“维斯卡斯”正端坐在“夏油杰”对面,似乎在讲解着什么,指尖偶尔划过空气,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光晕,客厅里的父母正担忧地看着书桌方向,偶尔点头附和着他们听到的“授课声”。
完美得如同一场精心排练的默剧。
房门依旧敞开着,镜里镜外,两个维斯卡斯,两个夏油杰,上演着截然不同却又诡异同步的剧本。
“这是……”夏油杰顿了下,声音干涩,脸上的表情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震惊、困惑、恼怒,以及被这超越常理的现象所折服的复杂情绪不断交织变幻。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皮肤表面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我想,你可能会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温润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头顶响起,毫无疑问,真正的维斯卡斯此刻就站在他书桌旁,那个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夏油杰笼罩。
维斯卡斯微微垂眸,看着男孩脸上变幻的精彩表情,玫红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那么,”魔法师的声音清晰地在这倒转的、寂静的镜像房间中响起,与镜外那个授课声形成诡异的二重奏,“我们也开始上课吧。”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向夏油杰面前那本空白的笔记本:
“不错,我喜欢自觉的学生。”
随即笔记本开始“生长”、扩大,直至伫立到了整张书桌上。
“这就是……‘魔法’吗?”男孩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并非全然源于恐惧,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未知伟力时,灵魂深处被强行撬开的震撼。
这颠覆认知的力量,这操控现实的权能让他血液沸腾,却又本能地感到恐惧。
“不,”维斯卡斯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他仿佛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声音轻飘飘地落在夏油杰耳中,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魔法,或者说力量,从来不是外物的装点。它首先是一种沉重的代价,一种……需要支付高昂学费的技艺。”
不知为何,说到这个词时,维斯卡斯竟然发出了一声极轻、极冷的轻笑。
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愉悦,只有一种历经磨砺后的淡漠和一丝……残酷的玩味。
在维斯卡斯的故乡威迪尔大陆,魔法是一个烧钱的职业。
像夏油杰这种情况,即使明天就有一家魔法机构宣布他可以入学,但依然需要海量的资金作为支柱。
昂贵的施法材料、晦涩的典籍、甚至是最基础的法袍……每一项都价值不菲,当然,最昂贵的则是师承。一位法师的知识、经验和庇护,其价值难以估量。
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魔法学习,那么有魔法天赋的法师本身也会是一种具有极高价值的固定资产。
威迪尔作为一片魔力异常充沛的大陆,能够学习魔法的途径的确算不上少,甚至有天生就能使用魔法的种族。
但对于相对孱弱、寿命短暂的人类而言,一生中唯一能够接触到魔法的途径,有且只有法师塔。
或许造物主的确是公平的,尽管人类在威迪尔大陆各色各样的种族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在魔法的造诣上却极少有能超越他们的。
法师塔就是这样的造物。
倘若一个人类王国境内有幸是在一座法师塔的辐射范围,那甚至用不着法师塔主动搜寻学徒,自有王公贵族为了寻求那一丁点改变家族命运的可能性,捧着堆积如山的金币和珍贵的资源,低声下气地叩响法师塔沉重的大门。
所以法师塔的学徒大概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全资学费的学生,他们是法师塔的“金主”,受到塔规的严格保护。由于每年贡献了研究资金的大头,他们的老师需要保证正常的教学进度,并确保这些富二代、权二代们能健全(至少是表面健全)地毕业。他们是法师塔光鲜的门面。
第二种则是占据九成的学徒,比如维斯卡斯自己。他们本质上是老师的私人财产,签下的是近乎卖身的契约。法师塔对于老师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每五十年至少要培养出来一个可以通过基础考试的正式法师,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的约束,甚至就连道德约束都没有。
学徒是老师的私人物品,这点在整个法师塔是不争的事实。甚至于比较恶劣的老师,还会刻意压榨、拖延那些可以参加等级考试脱离自己的法师,每五十年就卡着点放走一个快要老死,亦或者没有什么天赋的法师凑数。
这在法师塔也是一个暗地里被默许的事情,当然,与之相对的,法师塔同样支持学徒弑师,甚至在更久之前,弑师是法师塔最提倡的毕业方式。
只是后来,组织规模扩大,这种**裸的丛林法则培养出了一批对于法师塔本身和王权统治来说都过于极端、难以掌控的法师,再加上王权本身需要一定的“文明”形象建设,这才让法师塔的规则逐渐“规范”起来。
但是弑师之后继承老师的全部财产和社会关系这一条,还是被法师塔巧妙地保留下来,变为了老师可以奴役学徒一样的默许规则。
“——一个未有谋人之具而先露谋人之形的人,怎么能成事呢?”
等到这似乎是痛心疾首、带着循循善诱意味的声音清晰地出现在耳畔,夏油杰才意识到自己的出神,忙不迭地低头想要解释:
“抱歉、老师,我……”
话未出口,却被维斯卡斯制止了。
“你看,又急。”维斯卡斯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责备,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夏油杰却从他平静的话语深处发现维斯卡斯似乎并怎么不排斥这种几乎可以说是恶劣的行径。
这个认知让男孩的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危险的悸动。
维斯卡斯仿佛看穿了他混乱的思绪,那双凝固血珀般的眼睛深深凝视着他。
长久的沉默让夏油杰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直到他面前的老师缓缓吐出最后两句话,如同古老的契约咒文:
“记住,‘当你需要我却不要我时,我就会到来。’”
“‘当你不需要我时却要我时,我就会离开。’”
“这就是我的规则。”
也是维斯卡斯给自己这位异世界懵懂无知的新学徒所上的第一课。
话音落下,镜像房间里的光线似乎都暗淡了几分,只有镜外那个“维斯卡斯”温和的声音,隔着无形的屏障,依旧在客厅的父母耳中,编织着安全与希望的幻梦。
而真正的课程,才刚刚在这寂静的倒影中,揭开它沉重而残酷的第一页。
久等了各位!颓废马甲堂堂连载!
震惊!是什么让早熟小学生罹患“春游综合征”?又是什么让法师学徒第一课汗流浃背?
主人只要你看《超!!!骑士团英雄战纪》喵喵酱什么都会做的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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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一章,法师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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