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艾米后退了一步，没有回答。
绵野一直没有等到舒艾米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
“艾米小姐是发现什么了吗？”
“芬妮哭了？”
他像是被输入了答案评判标准的机器，舒艾米回答的不合格，他便继续机械地重复。
“艾米小姐是发现什么了吗？”
“芬妮被人欺负了，心情不好，我们去看看她吧。”
舒艾米观察着绵野的表情，试探着回答。
她看到绵野嘴角向上的弧度变大了，露出一排白牙来，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好的，请艾米小姐跟随我，我们去看看芬妮。”
她们开始继续往塔顶前进。
这次绵野走在前面，舒艾米跟在他身后。
走着走着，舒艾米发现楼梯变暗了，一眨眼，绵野又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绵野，绵野——你还在么？”舒艾米大声呼喊。
白塔内除了回声，并没有人回应她，接下来的路要她一个人走了。
接着又是一个眨眼，舒艾米眼前的场景就变了。
这是老奶奶家的花园里，不过花园里的土地尚未干裂，植物郁郁葱葱，应该是她们来到小镇之前的花园。
“姐姐，我们来种南瓜吧！”芬妮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径直向舒艾米跑来。
舒艾米的食指黑环微微闪了闪。
这次的芬妮好像长高了，但她的脸像被打了层马赛克，舒艾米看不清她的五官。
她怀里抱着一堆小南瓜，跟她们之前在花园里种的是一个品种。
舒艾米在衣服口袋里摸了摸，种出的小南瓜还在身上。
她掏出来晃了晃，向芬妮展示：“我也有，你看是不是特别漂亮呀！”
芬妮放下怀里的南瓜们，重重点了点头，听声音特别兴奋：“这个南瓜一看就能结很多果，我们种在哪里好呢？”
芬妮环视了一圈：“那里怎么样？”
舒艾米顺着芬妮指的地方看去，她愣了一下，芬妮选择的地方正巧是钥匙花盆。
“好。”舒艾米同意了她的提议，她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舒艾米和芬妮一起种下了南瓜，这次南瓜是正常生长的。
芬妮似乎有着促进植物生长的能力，被芬妮浇灌过的南瓜很快就开花结果了，她们又一起摘了南瓜。
在摘下南瓜的瞬间，舒艾米耳边又出现了悉悉索索、窃窃私语的声音，明明贴得很近，却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四周张望，却发现空无一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声音又消失了。
刚才的声音就像是她的幻听，又也许是从手中南瓜里发出的声音。
舒艾米想把南瓜递给芬妮，芬妮的身影却在她的视野中渐渐变得透明。
“姐姐，我很喜欢南瓜花，南瓜花真的很漂亮。”
在芬妮消失前，舒艾米听到了芬妮的喃喃声，随即幻境崩塌，刚才的一切消失殆尽。
绵野随着幻境的消失又出现了，正马不停蹄地朝塔顶方向走。
舒艾米不确定了，她之前在楼梯上见到的人是绵野吗？
还是其实她一直在幻境中，从没出来过？
舒艾米有些不确定。
“绵野，你走慢一点，我跟不上你了……”
绵野走得很快，舒艾米一边冲着他喊，一边加快步伐想要跟上他的脚步。
绵野却像听不见似的，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舒艾米的手里拿着南瓜，不知道是跟芬妮一起种的，还是和绵野一起种的。
她顺利来到了白塔的第三层，还差一层，她就能到塔顶了。
舒艾米爬到绵野消失的楼梯拐角处之后，又一个人爬了很久的楼梯，却一直没爬到塔顶。
怎么会有那么长的楼梯？
不知道是爬楼梯累的，还是其他原因，她越向上爬，越觉得喘气困难。
就在她停下脚步蹲下来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她脚下变成了一片空旷的田地。
这次的场景是雨天的白塔田，依旧是荒芜枯黄的一片。
田地远处先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看身形是个女性，冲着舒艾米的方向拼命奔跑着。
这个人影的身后跟了乌泱泱的一群人，看架势像是在追赶。
跑得近了，舒艾米发现白色人影竟然是芬妮。
芬妮身后那群人的面孔也越来越清晰。
舒艾米见过这些人的面孔，他们出现在白天刚进小镇时的商贩圈，都是小镇的居民。
他们正在追赶芬妮，嘴中嚷嚷着：“抓住她！抓住她！”
每个人的脸都特别清晰，但芬妮的脸仍旧模糊一片。
为什么要像追赶动物一样追赶芬妮？
舒艾米目测了一下芬妮奔跑的速度，她断定自己跑得比芬妮快，她可以拉着芬妮一起逃跑。
等芬妮跑到舒艾米身边，她伸出手去抓，却从芬妮身体穿过，她抓了个空。
“怎么会……”舒艾米惊讶地转头看向芬妮在狂奔下被风吹得有些单薄的背影。
之前几次幻境都能碰到芬妮的实体的，这次为什么不行？
她看着芬妮跑进了白塔，居民们却在白塔外停下了，抬头望向白塔塔顶。
舒艾米看见他们的眼睛像饿狼看到食物一样，泛着贪婪的精光，顺着他们的目光，她看到了芬妮。
芬妮正坐在塔顶的窗沿上。
舒艾米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她想冲进白塔，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跌坐在地。
她看到芬妮从塔顶掉了下来，接触到地面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小镇居民们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兴奋地向芬妮狂奔而去。
他们伸出一双双手，开始处理躺倒在地的芬妮。
白塔不高，明明是有救的，这些人要做什么！
芬妮躺在地上，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打湿了她的头发。
舒艾米取出了永燃火把，冲着人群疯狂挥舞着，烧了个空。
她又不死心地拿出伸缩手杖、鹿角，都无法碰到眼前的人。
这些人似乎存在于另外一个平面，另一个时空，舒艾米束手无策。
她开始不抱希望地问芬妮：“芬妮，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许久之后，她听到了芬妮虚弱的一声：“姐姐，很高兴认识你。”
舒艾米一阵耳鸣，随后她发现自己突然能看清芬妮的脸了。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蓝色的、像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失神地望向舒艾米站的方向，与舒艾米对上了视线。
她看到芬妮眼角流出的眼泪，她在无声哭泣，小镇居民在狂喜。
她看到芬妮逐渐变得支离破碎，疯狂的小镇居民速度很快，用土掩埋了一切。
她看到白塔田逐渐拥有了生机，植物像是吸收了优质养料，变得翠绿一片。
她看到时间在流逝，不断有人被丢入白塔田，跟芬妮一样。
芬妮是幻境的根源，舒艾米无法干预已经发生的事情，她想要拯救芬妮，但无能为力。
窒息感向舒艾米席卷而来，这个幻境就要崩塌了。
就在舒艾米快窒息时，她猛地睁开眼，窒息感还没离开她的身体。
她大口喘气，接触到空气的心脏奋力执行供氧功能，舒艾米稍微缓解了些许。
舒艾米仰起头，发现天亮了，自己还在花园里，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花园。
……
与芬妮在日记本中记录的一样，白天的小镇仍旧在下雨。
舒艾米缓了很久才积攒起力量从泥泞的土地里爬起来，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她腿脚发麻，无法立刻行走。
她想到了绵野，在幻境中遇到的绵野状态很奇怪，她无法确认她遇到的绵野是否真实。
不管她们是否真的离开过花园，既然她在花园，那么绵野也应该在。
她转身张望了一圈，花园里只有她一个人。
舒艾米无法感受到绵野所在的具体位置，但她隐约感受到了绵野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她开始尝试寻找：“绵野，你在哪里？听到我的声音就吱一声！”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右手食指上的黑环微弱地闪了闪，里面传来绵野有气无力的声音：“艾米小姐，我在这里……”
舒艾米诧异地挑了下眉毛，难道她手指上的黑环不是纹身，而是一个空间么？
绵野怎么会跑到黑环里面去的？
她敏锐地听出了绵野的异样。
舒艾米：“你声音很虚弱，怎么了？受伤啦？”
“我进白塔后就跑塔顶取角了，但我居然被我自己的角弹开了！还附带了精神攻击！”绵野道，“后面的事情我记不清了，还好有你在。”
绵野斟酌了一下，向舒艾米隐瞒了自己遭受了很严重的精神攻击的事实，他不希望舒艾米过分担心他的状态。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去二楼客房看看。我们刚才应该经历了一场幻境，主角是不同时期的芬妮。”
“也就是客房中发现的日记本的主人，我觉得我们应该遗漏了些线索。”舒艾米分析道。
趁着休整，舒艾米继续追问绵野：“你知道这个我食指上的黑色圆环纹身是什么东西吗？你是怎么跑进去的？”
“艾米小姐还记得我们的契约吗？”
“这是我们的契约环，契约环会保证我会以你的安全为第一，但在我受伤无法维持身形时，也可以为我提供庇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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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无名小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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