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浑身上下都疼,像是骨头散了架般难受,脑中还止不住地翁鸣。
怎么回事?
孟行朝只记得自己在和一个刚来拳馆上了一次课的十岁小孩切磋,对方一个直拳过来……然后就没了意识。
不是吧,她被一个小孩打死了?
孟行朝惊得睁开眼,入目却是古朴简陋的房梁。身下冰凉的土炕铺着薄薄一层破粗布,硌得腰背生疼。
她这是——穿越了?
这个想法出现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
她叫孟婉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年前,梧桐村来了个白面书生,自称祝七郎,说是北方流民,不忍旱灾之苦,想在梧桐村安家。说来梧桐村本是闭塞之处,村人对外多有防备之心,但谁叫这男子是个牙尖嘴利的,一壶酒便给村长哄得高高兴兴,还大手一挥,直接买了块地,四五日就在梧桐村安起了家。
孟婉娘便打上了这祝七郎的主意。那夜大雪纷飞,孟婉娘只着一件中衣倒在了祝家门口,祝七郎再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弱女子冻死在自家门口,便让她进了家门。谁知这一夜收留过后,孟婉娘就再也没出过祝家门。
孟行朝撑着胳膊坐起来,光是这一个动作就快耗尽她的力气,更别提走到水缸边,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原主不会是营养不良饿死的吧?”她喘着粗气吐槽。
堪堪撑着水缸,孟行朝往水缸上一瞧,心里吃了一惊。
浮浮沉沉的水面上映出一张枯槁的脸,眼窝深陷,面色惨白,年纪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神色却和将死之人无异。
孟婉娘这副样子也是事出有因。
村人闲来无事,她就成了茶余饭后闲谈议论的对象。
“整个青水镇一百年也出不了一个送上门的姑娘,幸亏孟晚娘爹娘走得早,不然这老脸往哪搁啊。”
“就是说的。她不就是看人家有几个铜板,也顾不得是不是异乡人了,巴巴儿地便倒贴去。若说一个孤女不好过,怎么之前要把她说给我家二黄,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就是嫌弃我家没分家吗!”
诸如此类的议论不少,更不堪入耳的也有。然孟婉娘在村里举步维艰还不算,偏偏没等她过门三天,那祝七郎就外出买盐,一去不回了。
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寡妇,没饿死都算不错的。
她急切地抓着水瓢舀了一瓢清水,颤颤巍巍送到嘴边,干裂的嘴唇终于有了点血色。
这样下去不行。她要活着,她得吃饭。
孟行朝立刻奔向大门。
可还没等她把那透风的门打开,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传到了她耳朵里。
“你说她死了没?”
“都饿了三天了,不死也得死了。”
“你说我们把这两间房占了,万一她男人回来咋个办?”
“你怕什么!祝七郎被征兵的掳走了,军队这地方,就他那小身板能捱几天?估计早就死在边关了。”
孟行朝嘴角微抬。死了?死了好。
“砰——”
木门被猛地推开,门外那两个婆子被吓了一跳。
“孟、孟婉娘,你还——”
孟行朝:“我还活着呢,让你们失望了。”
刘婆子颇有些懊恼:“你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离我远点,别传了晦气!”
孟行朝觉得好笑:“你擅闯我家大门还嫌我晦气?刘婶,你还讲不讲理了?”
她声音故意放大,还真引来几个看热闹的。
孟行朝随手拿起扫帚,一边对着两个婆子的小腿狠狠敲去一边叹息道:“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端端地飞来两只死乌鸦,说要食人肉、饮人血呢!各位大哥大姐,你们可得注意着点这祸物,小心惹一身骚。”
这话已经是明说了,家门口人越来越多,刘、王两婆子被这样讽刺不说,还被“扫地出门”,面子里子都丢了,两张脸涨得通红。
刘婆子阴狠地低声放话:“好你个孟婉娘!今天没饿死你算老天没眼,你给我等着!”
“送”她们出门后,孟行朝甚至还挥了挥手,娇声娇气地说:“好,我等着!刘婶可一定要惦记着婉娘啊——”
看热闹的目光在那两婆子和孟行朝中间扫来扫去,她便笑道:“玩笑看够了,各位哥儿姐儿大爷们,也到了午饭的功夫,该回家了吧?”
以原身的体力,能挺到现在还和两个婆子过了两个来回已经算硬撑了,所以人群刚有要散开的趋势孟行朝就一把关上了门,随后便体力不支地瘫坐在地上。
前世的她,拳馆老板、黑带选手,别说体力不支了,从小到大连小感冒都没得过两次,谁料一朝穿越,竟然到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境地。
孟行朝无奈地想,难道她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荒郊野岭了吗?
白日一串飞鸟掠过,“嘎嘎嘎”三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可笑。
可这是孟婉娘的身体。孟行朝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既然她占了孟婉娘的身体,就不应该再让她重蹈覆辙,无论如何她也得挣出个前程来,替自己也是替孟婉娘。
不愿认输的火苗在孟行朝心头燃起,她尝试着撑起抖成筛子的身体,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宿主您好,恭喜您已成功绑定美食系统,作为新玩家,开局送您三顿美食,您可以任意选择享用时间。”
这毫无感情的机械声在此刻孟行朝的耳中简直是救赎之音。
“现在就可以吗?我要立刻饱餐,大吃一顿!”
系统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波动:“好的。”
毫无征兆的,一份半人高的卷轴铺陈在眼前,卷轴如水一般流动,几乎要堆满整个小院,全息投影的立体佳肴跃然纸上,几乎让孟行朝看花了眼。
“我说系统……”她眼神涣散,吞了吞口水,不确定地问:“这、随便选?”
系统:“是的。但只能在一顿之内用完,如有浪费会得到相应惩罚。”
一句话将她的离职稍稍拉回了些。毕竟只是个美食系统,不是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金手指,况且以她现在的小身板,最容易眼大肚子小,到时候不仅因为暴饮暴食病倒还要受罚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孟行朝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大手一挥:
“先来一个多肉花卷,再来一道地三鲜,加上一碗美龄粥,最后来一份水果拼盘好了,哦,对,再加一个茶叶蛋。”
碳水、蛋白质、膳食纤维、维生素全有了,这一顿怎么也能吃好喝好。
甚至没给她反应时间,在卷轴消失的一瞬间,一股肉香就从厨房飘了出来,拨动着孟行朝的味蕾。
孟行朝顿时感觉自己脚步也不虚浮了,身体也有劲了,一刻也等不及地来到了厨房。
这间屋子比卧房还简陋,整个厨房几乎要被蜘蛛网霸占,甚至房顶还有几缕阳光渗入,正正好好投射在餐桌上,为那几盘饭菜镀上一层圣光。
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当嗅到那丝丝饭香,孟行朝的脑海中就只留有最原始的口腹之欲。
多肉花卷圆滚的身子绽开,以泛着油光的梅花肉加之,送入嘴中便被松软弹嫩的质感充斥口腔,简单一口就能感受到幸福。
身体成功充电,孟行朝便不急着风卷残云,反而夹起一筷子地三鲜仔细品尝。从前她是个健身狂热爱好者,对送入口的东西很讲究,减肥餐吃惯了,最想的就是这种家常小炒。
土豆、青椒和茄子不愧是最适配的蔬菜,漂亮的滚刀块饱含着锅味儿和烟火气,虽然简单却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也许是香飘四溢久久不散的缘故,孟行朝刚把一勺粥送入口中就听见“汪汪”两声。
转头,一只小黄狗站在门口,可怜兮兮冲她摇尾巴。
孟行朝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菜菜?”
听到主人的指令,菜菜瞬间眉飞色舞地冲了过来,蹭着她的小腿肚,还一边撒着娇。
看着它那囧字脸,孟行朝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她第一次知道“面黄肌瘦”四个字能用来形容一条狗。不过说来也是,主人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狗儿当然也跟着受罪。
她立马又跟系统要了两只白灼鸡腿和一些菜心,还为菜菜洗出了个专门的饭碗。
“跟你说哦,一定不能浪费,这些要全都吃完,懂了呢?”
蹲着和狗认真说话,这场景有些滑稽,但离谱的是,菜菜好像真的听懂了,很快便大快朵颐完,乖乖卧在脚边。
孟行朝看着它,沉思了一会儿,说:“菜菜这名字不好,听着没什么追求。”
因为家里没饭菜,这小狗也不回家,跟着几条流浪狗在村子里混口吃的,直到今天才回来,她也怪不得它不看家。
不过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它就有饭吃。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肉肉,如何?”
寓意就是每顿饭都有肉吃。这追求够高了吧。
“汪汪!”
肉肉貌似也很满意这个名字,快活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吃饱喝足,孟行朝开始为今后的生活做打算,毕竟人不能只活一顿。
她打开米缸,一眼就看见黑得发亮的缸底;跑去后院,入目的却是鸡窝里孤苦伶仃秃成地中海的母鸡。
终于知道原身一个好好的人是怎么被饿死的了,这物资条件,就是个神仙也活不下去啊。
可这也不能怪孟婉娘,毕竟怎么选她都没有出路。嫁与祝七郎前,她是孤女一个,家里的两亩地被村里收走充了公,口粮来源就靠父母留下那点绵薄的积蓄和村民的好心接济。光靠这样她是挺不了多久的,更别说村里还有几个老光棍虎视眈眈地盯着,就等她什么时候活不下去了主动送上门。
这种情况下,这外乡来的祝七郎还真算得上个不错的选择。年轻力壮能干活、有点小钱,最重要的是,没有刘婆子那样的恶婆婆要伺候。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上天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而已,靠山和大腿不会自动送上门,除了自食其力她别无他法。
“系统,”孟行朝问:“大米怎么卖?”
系统:“抱歉,您未达到兑换条件。”
“那小麦呢?”
系统:“抱歉,您未达到兑换条件。”
孟行朝的眼皮跳了两跳。
“那种子总可以兑换吧,什么瓜果蔬菜的?”虽然她还没有地,但未雨绸缪总没有错。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您目前积攒的经验值为零,请问您是否要提前兑换?”
孟行朝疑惑:“经验值怎么获取?”
“填饱肚子—事业有成—走上人生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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