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平稳行驶在既定航线上。
驾驶舱里就我一个人,没小孩儿,我放心地摸出一根烟,咬嘴里,一只手操控着方向盘,混不吝地窝进座椅里,一只手按响打火机,低头对了对火。
“呼——”
头皮一松,我启唇轻吟出声。
轻薄的雾缓慢滑出口,还没来及弥散在空中,就被游艇迅急的速度甩出窗外。
尖利的船头破开海面,激起成堆白色的浪花,天是湛蓝的,海是透明的,风是凉爽的,火热的阳光一照,人间更胜仙境。
除此之外,游艇的速度可比一般船的船速快多了。
在陆地上,总也有交规限制着,但在海里,没这个说法,想开多少码就开多少码。
血液在身体里沸腾,人作为动物,总会被过快的速度取悦到、甚至爽到,我也不例外,是个疯的、是个正爱玩儿的成年男性,马力拉到最大,让后头船舱的小孩儿乐的,一个劲儿呜哇乱叫。
“啊啊啊啊啊——”
“好爽啊——!别关我窗!哈哈哈哈哈哈,看我看我!我刘海儿让吹后脑勺了!”
“大海——好美啊——我爱你!”
“芜湖——爽!爽飞了!!!”
“……”
我听着动静扭回头。
隔着两舱的玻璃隔板,我看到大东小东守在两个对角的门边儿上,翘着二郎腿,瘫在环舱沙发上,举起酒杯,隔空碰了一个。
其他小孩儿喝不了酒,我们不让喝,拿着果汁和汽水,吃着披萨炸鸡和中菜,乱七八糟闹着玩儿。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精力都特别充沛,只要凑在一起,不管讲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笑个不停,又打又闹,浑身的昂扬劲儿甩都甩不掉。
谢存也是。
虽然没别人笑得放肆,但我看,唇角就没下来过。
【哥,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
——我突然动容地想到谢存许多年前问过我的这个问题。
岁月在时光的长河里飞速流逝,脑海中骤然闪过我为之努力和付出的一幕又一幕,但它们从不会油嘴滑舌地诉说这过程有多艰辛,只汇成一句轻而浅的心声:
宝贝儿,就是这样。
哥爱你,那很好,但不止哥爱你,才更好。
我用温柔的目光一点点摩挲过谢存的轮廓,惊讶于,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过去的柔软和脆弱,统统抽节成刚强与挺拔,我的胸腔因此被一股幸福抚慰,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学会走路、能够奔跑、自己洗漱、骑车摔倒……没有人的生长不带痛,我骄傲于谢存一路的勇敢。
把头扭回来,我手里夹着烟,眨了眨发酸的眼眶。
航路早偏没边儿了。
但没有关系,这里四通八达,每一条,都是坦途。
兜里手机兀地震了一下,我边调正游艇的方向,边慢悠悠打开手机。
低头一看——
[小存]:把烟掐了。
简短有力的四个字。
命令谁呢?我把烟咬嘴里,腾出一只手回他:哥给你换手机就让你来干这事儿的?
就让你来管着哥的?
这会儿信号不太好,信息转了挺多圈,刚发出去,我背后就窜出来两条胳膊,卡着我下巴,把烟从我嘴里掏出来了。
这小孩儿!
不捏烟杆捏烟嘴,手指走的时候不放心,还在我嘴里探了探、找了找。
我无语,谁他妈会塞嘴里两根?
弄得都是口水。
还没教育教育这小孩儿呢,一块山楂条进我嘴里了。
我抬眼,不明所以地看向始作俑者。
“哥,别抽烟了,”谢存拿手纸把我嘴边儿的水液擦干净,语气柔软地说:“抽根儿山楂条吧。”
我抽……
我闭眼气说:“我还抽你呢!?”
谢存看我一幅“死性不改”的样子,站我面前,面无表情地把拇指和食指一对,生捏熄了我刚抽了一半的烟。
我太阳穴突突乱跳,猛地拉过谢存的手,看到他指头被燎出一小块儿伤,气得不行:“你是不是欠啊,谢存?”
谢存的皮肤很好也很白,就像一件艺术品,我向来都是小心呵护,生怕他磕着、碰着,留下任何本不该属于他的瑕疵,结果他说烫就拿烟头往上烫。
“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抽,我管不着,我知道你工作的原因,有时候必须碰,这我都不管,”谢存明确地告诉我:“但我不喜欢。”
“只要让我从你身上发现烟味儿,无论你当时抽没抽,我就一定会像刚刚那样,点根儿烟让你再看一回,让你以后一抽烟就想起我手疼。”
行,有本事。
有点儿坏招儿全往自己家哥哥身上使了。
小时候,谢存遇见不想让我做的事儿,只会自己生闷气,现在他大了,对付我越来越有手段了。
天地良心,因为养着谢存,我已经很收敛了,我抽烟都是避着他抽的,从不让他吸一口二手烟,抽完要见他之前也一定会刷牙,而且,我抽烟的频率也并不大。这会儿不是开船开嗨了,瘾上来了吗?
我瞪着他,僵持了几秒,还是败下阵来:“你就仗着哥疼你吧!”
谢存这才露出笑容。
“山楂条儿呢?”我张开嘴,训他跟训狗似的,“再给哥抽两根儿。”
小坏东西满意了,又知道叫人了,伏低做小地凑近,说:“哥,我喂你吃。”
接下来,我专心开我的船,有一搭没一搭地张嘴,只要我张一下,谢存就挺有眼力见儿地喂我一口。
直到我一直闭着嘴不想吃了,谢存才跟我说:“哥,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留了好多你爱吃的,等会儿停船了,你躺在甲板上晒太阳,我还喂你。”
谢存说到做到。
没一会儿,我根据我的经验,把船停到了营养丰富、适合海钓的地方。
船一停稳,大东小东拿着钓具,带着早就憋不住的孩子们上了船尾,开始手把手教他们怎们玩儿。
我则躺在船头甲板上的躺椅里,时不时张开嘴,让跪在我旁边的谢存伺候我吃东西。
“来点儿饮料,”我说:“嘴干的。”
“好,”谢存问:“哥想喝什么?”
我反问:“你都拿了什么?”
“除了酒都拿了,”谢小推销员怕我非要喝酒,积极热情地推销道:“哥,你热不热?喝汽水儿吗?凉爽的汽水儿?我刚从小冰箱里拿出来的,还冰着呢。”
大太阳天的,喝个冰汽水儿确实不错。
“行吧。”我随便应他一声。
“咔——”
拉环被撬开。
柠檬味儿的气泡散发着冷气,兹拉兹拉地在铝罐里跳起舞来,似乎是迫不及待要跑出来亲吻这热夏了。
我侧头,凑到谢存手边儿,畅快地喝了一大口。
爽——!
听着船尾的动静,我问谢存:“你怎么不跟他们一块儿钓鱼去?”
谢存没回我。
我扭头,摸摸自己的嘴,同时,伸手在谢存脸前晃了晃,“问你呢?谢存?你往哪儿看呢?想什么呢?哥嘴上沾上吃的了?”
“没,没有,”谢存回过神,说:“哥,你的嘴唇太红太软了,我怕我手重,弄伤它,就盯着看看有没有伤口。”
话落,他不好意思地问:“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听他这么说,我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没觉着疼,就是有点儿凉,于是告诉他:“哪儿有这么脆,没事儿,没受伤,太红可能是汽水儿冰的吧。我刚刚问你呢,你怎么不和你那些小同学一块去钓鱼?”
“钓鱼想什么时候钓都能钓啊,而且,哥带我钓过好多回了,”谢存把跪姿调整成坐姿,坐在甲板上,斜躺我身上,说:“我想陪哥躺会儿。”
谢存说的确实是真的。
我每年夏天都带他来海边儿玩,那些老谢曾经用来哄我的招数,我全都哄到了他身上。
不过这小孩儿比我还会玩儿。
跟码头的空军大爷要一个小鱼钩,自己扯条尼龙线,连鱼竿都不要,挂上虫子钓小鱼,再用小鱼钓大鱼。
等我干完活儿回来,人小孩儿在太阳底下,拿着几块放大镜,都快把用石刀处理好的鱼烤熟了。
“傻子,”我揉揉躺我肚子上的那颗头,挺舒坦地说:“甲板上还有个位儿你不躺,斜这儿算怎么回事儿?”
我继续问:“得劲儿吗?腰硌不硌。”
“哥,”谢存蹭蹭我的手,“不硌。”
瞎说。
不硌才怪。
我把他抱上来,在摇摇晃晃的海水中,吹着海风睡着了。
昏昏沉沉之间,不知道谁叫了我一下,我模模糊糊应了声,嘴唇一痒,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经没人了,我浑身都睡懒睡软了,挣扎着站起来,发现几个人还在船尾玩儿。
伸了个懒腰,我打着哈欠走过去,拉了拉几个排成排的塑料桶,往里看了看,感叹:“嚯!挺厉害啊,钓不少呢。”
几个孩子这个下午真玩儿开心了,看我过来,一个个对着我嘴甜的要命,把我哄得快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哄着哄着,不知道谁先开始争风吃醋,一个个又开始对着我邀功,离我最近的小壮指着一条鱼,跟我说:“玦哥,你看,这我钓的,老大了!”
我还没说话,另一个小孩儿不服气:“你那算什么?看我这个看我这个,玦哥,我这个没他大,但漂亮啊!看看这花色,多好看!”
“……”
几个人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地围着我说,让小东听得当场翻了个白眼儿。
我乐得不行:
看来大东小东已经被这群孩子折磨过一轮了。
不过,我哄孩子的技术可比他们两个强太多,没几句话,这群小孩儿就乖得跟我家小咪和汪汪似的了。
再看看我家大咪:
跟我说话是说话,但一句哥也不叫了。
气性这么大,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等孩子们玩儿累了,天色也差不多了,我按照先前计划的那样,打算把他们带到大院儿里,让他们用他们自己钓的东西,大家一起亲手做一顿饭,聚在一起吃。
这种体验不常有,小孩儿们听了又是一阵欢呼,聚在船舱里咋咋呼呼地玩儿起了桌游。
我呢,没忘我们家还生着气的大咪,把人手牵手拉到驾驶舱,哄了一路才哄好。
一下船,信号稳定了,我把手机借给这些孩子们,让他们逐一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晚上吃完饭,我再和大东挨个儿把他们送回家。
就这样,提着今天的渔获,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我们家大院儿。
玦强势抬手,存立刻伸脸
存强势生气,玦立马投降
什么共轭艾斯艾母^^
没想到吧,今天二更,嘿嘿,吃完饭我还写,如何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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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又红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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