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琳达家以后,我开始了第一份幼儿园的正式工作,雇用我的幼儿园地处莱克星顿镇——没错,就是历史课本上“莱克星顿的枪声”的莱克星顿,打响美国独立战争第一枪的地方。
莱克星顿如今是一座美丽富裕的上中产阶级小镇,镇中心集中了邮局、银行、政府办公楼和公共图书馆等便民设施,还有一条小商业街穿过,街道两旁林立着各类精致的店铺,其中一家中餐馆的小笼包口味非常地道,一家粤式早茶自助餐物美价廉,还有一家台湾夫妇开的糕饼铺里出售十分可口的鲜奶蛋糕,我和老公因为这几家店时常光顾镇上。
小街尽头的大草坪中间矗立着一座可爱的小房子,是莱克星顿的历史纪念馆兼游客中心,里面展示着一些独立战争时期的图片、当年民兵穿着的服装和使用的武器以及一个模拟当时战争场景的沙盘,逢特殊日子还能看见许多身着两百年前美国服饰的男女老少在草坪上举行纪念活动。幼儿园在小街的另一头,可谓地处风水宝地,午休时下了楼就能来一场穿越时空的历史之旅。
幼儿园位于教堂的侧楼里,与主楼一墙之隔,每日整点都能听见教堂报时的钟声,倒省了看时间,偶尔隔壁传来低沉的管风琴声,玛丽安就会略显郁闷地对我说:“教堂又在举行葬礼了。”
上班第一天比想象中要容易许多,三名老师被数量众多的孩子和满满当当的日程围绕,彼此间倒也相安无事。经历了安卡的魔鬼式训练,我现在几乎对无论什么样的孩子都能够应付自如,不过玛丽安一再强调这个班的孩子是经过她和林奈大半年的辛苦调教才这么好带的。
大班教室的后面有一扇门直通后院,每天上午和下午老师都会带孩子们到院子里各活动一个小时,有了这接触大自然呼吸新鲜空气的大段时光,我倒也不觉得教室里有那么憋闷了。
这里的幼儿园不似在加州实习的幼儿园那样提供午餐,所有孩子和老师都需要自带午餐,中午每个老师各坐在一张桌子前与孩子们共进午餐并维持秩序,孩子则自发地随机找位置坐,吃完要向老师报告,得到允许才能将餐具和剩下的食物放回午餐包离开饭桌。
老师们每天实行错峰上下班,玛丽安最早来最早走,林奈其次,我最晚上班直至幼儿园关门,孩子们午睡的时候我和林奈轮流午休,玛丽安经常会主动放弃自己的午休时间,这样下午能够早点回家。林奈午休的时候玛丽安很喜欢拉着我聊天,几乎滔滔不绝,一会儿评论“这些孩子跟我们一样,甚至比我们在幼儿园待的时间还长,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份工作呀,真是辛苦”,一会儿又感慨“我现在已经形成职业病了,不论到哪里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盯着每一个人,甚至去餐馆吃饭也会坐在那里数餐馆里有多少人,时间长了你也会这样的”,我倒是很喜欢听玛丽安聊天,也趁机向她请教各种问题和在幼儿园需要注意的事项。
学校为节约和整合教师资源,每天的最后一个小时会将各班剩下没被家长接走的孩子集中到中班教室共同照看,我因此有机会接触到不同班级的一些孩子和老师,再加上在院子里活动时经常能遇到其他班级,几天下来很快见齐了幼儿园所有的老师,包括副园长在内一共十几位全是清一色白人女性,更奇的是老师们的身材大都是卡通片里那种中间粗两头细的土豆形状,令我不免惊讶沙文是从哪里聚齐了这么多与自己体型相仿的人。
班上每周的课程会围绕一个不同的主题,我去的那一周是玛丽安主讲的“毛毛虫和蝴蝶”主题,玛丽安用彩纸在教室的主题墙上剪贴出毛毛虫和蝴蝶的图案,在早上的集体讨论时间向孩子们讲解毛毛虫变成蝴蝶的过程,开放式书架上全换上了与毛毛虫和蝴蝶相关的图书,大家还举行了一次简单的投票活动,由孩子们提名并投票决定将主题墙上的毛毛虫命名为“查理”。
玛丽安又订购了一些蝴蝶幼虫放在教室的玻璃箱里,孩子们每天近距离观察毛毛虫渐渐变成蝶蛹,不过有来串门的小班小朋友却好奇地问:“你们的蝙蝠怎么不动?是死了吗?”
可生命就是如此神奇,看上去僵死的蝶蛹某一天突然变成了美丽的蝴蝶,当所有蝴蝶破蛹而出的那天,全班举行了一场简单的放飞仪式,孩子们在玛丽安的带领下把玻璃箱搬到后院打开盖子,一只只蝴蝶起先有些不习惯地扇动了几下翅膀,然后开始在阳光里翩翩起舞,最后在一片欢呼声中飞向了广袤的大自然。
整个幼儿园风水最好的地方就是后院,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围着一圈厚实的木板围墙,三面被树木环抱,一面朝着马路,除了通常幼儿园必备的供孩子玩耍的攀爬设施和滑梯之外,还有草地和大树,没长草的泥土地面上则铺满防止孩子摔伤的碎木屑,大树下挖了一个沙池,围墙边的木笼里养着两只兔子,旁边还有一座高度可供孩子进出的塑料玩具屋。
此时整个大波士顿地区正被笼罩在一片朦朦胧胧嫩绿色的早春春意中,院子里的大树上先是长满一簇簇淡绿色伞状的小花序,孩子们坚持把这些花序称作“西兰花”,并排队捡来放在老师们手里,大约一个星期后,小碎花如雨般纷纷坠落,几天功夫树上便长满了绿叶,初夏来了。
这时候院子里又出现了一群不速之客——尺蠖,最初偶尔才能找到几只,如一条翠绿色的细线,只有一厘米长,却清晰地做着其特有的一拱一拱的前进动作,眼见着这些细线如蚕宝宝般越长越大,数量也越来越多,甚至有几天像下雨似的从树上掉下来,爬满了供孩子们攀爬的橡胶轮胎和立柱,那几周幼儿园的孩子们每天都在院子里搜寻这些幼虫的足迹,捉来放在塑料小桶里,动辄能收集数十条,可是过完纪念日的长周末,回到学校却再难觅它们的踪影,仿佛几天之内它们都集体消失了一般。
树上也每周都在发生变化,先是落下许多绿色的拐角形豆荚,有其他班的老师将豆荚剥开一半夹在小孩子的鼻梁上扮作犀牛;两周后又开始落下一片片指甲盖大小如钱币一般的圆片,中间包裹着一粒种子——院子里每天都充满了生命的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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