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顾砚身中“浮生若梦”之毒被姜瑶所救，姜瑶绞尽脑汁也没研制出此毒的解药，只能将毒暂时压制下来，让顾砚不受五感异常的折磨。这毒十分霸道，虽被压制了，但每月还是会发作一次，游走于经脉，致使顾砚会有一感异常，时而盲，时而聋，时而闻不出花香，时而尝不出滋味，时而全身如针扎般刺痛，毫无规律可言。
顾砚也不知这毒是何人给他下的，但这毒是皇上命他去江南秘密查探瑞王通敌谋反一案时发作的，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当今皇上十二岁登基，太后辅政，虽朝政稳定，但皇上也一直处于“主少国疑”的惶恐之中。其时皇上登基已五年，顾砚屡立战功，威名赫赫，朝中常传出他功高盖主的流言。他想，既然君要臣死，那不如就顺应君命。
在一名大夫面前说要放弃性命，简直是对大夫医术的侮辱，姜瑶自是不同意顾砚自暴自弃，拉着顾砚要去寻找当世珍稀药材，研制解药。那时姜瑶才十八岁，顾砚心里也料定姜瑶医术平平，便想着顺其自然，陪姜瑶江湖游历一场，玩耍一番。二人就此踏上寻药之旅，来到了神龙村。
神龙村地处西南川蜀一带，位于群山之中，姜顾二人向西南行十几日才找到神龙村。二人来到神龙村村口，便看见神龙村村民围成一团，凑近询问才得知正在举行祭龙神仪式。
祭台约莫四五丈，正圆形，中间立着一根两人合抱粗的柱子，十来米高，上面雕刻着一条盘旋的龙，经年的风吹日晒有些泛黄。柱子上绑着一名身材矮小，瘦骨嶙峋，腹大如斗的女子。女子旁边站着一年纪约莫五六十岁的山羊胡男子，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帽子上插着三根长长的野鸡尾，看装扮像是村中祭师。只见那祭师双手双脚大开大合的不知在跳什么舞，突然大喝一声：“呔！罪妇佘月明，年二十二，不守妇道，与人□□，暗结珠胎。今日龙神在上，顺应龙神神意，剖胎祭神。”台下的村民大声应着：“剖胎祭神！剖胎祭神！”
顾砚和姜瑶交换了个眼神，没想到刚到神龙村就遇上这种事。
祭师左手从地上拿起一坛酒，右手抽出腰间的匕首，举起酒坛，含了一口酒喷向匕首。祭师握着匕首，正欲刺向佘月明的肚子，却听见“嘭”得一声，祭师被一把连着剑鞘的剑击飞掉下祭台。祭师大怒，喝道：“谁在捣鬼！”
众村民发出惊呼，随即反应过来，几名汉子忙上前将祭师扶了起来。村民立时将目光锁定在姜顾二人身上。顾砚将姜瑶拉至自己身后，上前一步，作揖道：“在下姜砚，与妹妹姜瑶云游至此地，惊扰各位，还请见谅。”
祭师怒道：“看你们两个是外地人，为何要来破坏我们神龙村的祭祀活动？”
顾砚说道：“我见这女子已怀有身孕，就算有错，也应该等孩子出生再追责，怎么可以当众剖胎。”
祭师不屑道：“你这小子知道什么？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村民也应和着，让姜顾二人快快滚出神龙村。
姜瑶从顾砚身后探出头，说道：“刚刚你说这佘姑娘不守妇道，与人□□，那为何你们只处置她，不处置奸夫？”姜瑶边说边拉着顾砚一点点往祭台靠近。
几名汉子道：“大祭师，不用跟他们说那么多，直接打出村去！”说着撸起袖子，准备上前擒住姜顾二人。这几名汉子刚碰到顾砚，便被顾砚出拳击倒。村民见顾砚会些拳脚功夫，一时间不敢继续上前。一名汉子在祭师身边问道：“大祭师，这小子不好对付，怎么办？”祭师阴沉着脸道：“回家去家伙！什么猎弓斧头砍柴刀，通通回家去取，不必跟这小子客气！他想破坏祭祀龙神活动，没门！”当下便有十几名村民回家去取家伙。
顾砚扫视四周，见村民个个义愤填膺，对自己破坏祭祀活动很是不满，忙作揖道歉道：“我们兄妹二人无意冒犯，只是见这位姑娘可怜，想为她讨个情。”
祭师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顾砚尴尬僵持在原地，他倒不是怕了，只是他好歹也是个大将军，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动手太不合适了。此时突然感觉一把剑塞进他手里，顾砚这才发现，刚刚姜瑶趁乱将剑捡了回来。顾砚低声对姜瑶说道：“难道我们真要和这些村民动手？”
姜瑶说道：“你先把那祭师劫持到祭台上。”
顾砚闻言，闪身到祭师身旁将他擒住。村民见祭师被顾砚拿住，纷纷上前要营救祭师。此时回家取兵器的村民也赶了回来，扬起斧头柴刀要向顾砚砍来。顾砚忙抽出剑架在祭师脖颈上，村民见此情景，一时不敢上前，害怕顾砚真的伤害了祭师。顾砚带着祭师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来到那女子跟前，姜瑶忙给那女子解绑。女子潸潸泪下，说道：“二位还是快些出村，不要伤了祭师。我是罪人，不配活在世上。”
姜瑶边给女子解绑，边安慰道：“你就算自己觉得自己有罪，不配活在世上，但孩子是无辜的，你总要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再做打算。”
佘月明听了姜瑶的话，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口中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我……我……”
祭师冷笑道：“孩子！她这孩子生不下来的！”
顾砚问道：“为何？”
祭师说道：“她这孩子怀了都两年了！她怀的是鬼胎！”
闻言，姜瑶抓起佘月明的手腕，细细把脉。
祭师说道：“她的丈夫龙青山两年前被雷劈死了，没多久她便怀孕了。这一胎怀着怀着，便怀了两年也没生下来，这不是鬼胎是什么？”
顾砚问道：“那她怀的就是她丈夫的孩子，你们为何说她不守妇道。她若是怀的是死胎鬼胎才导致生不出来，你们为何不找大夫给她医治？”
祭师啐了一口道：“她怀的不是她丈夫的孩子，不守妇道与人私通，被龙神惩罚才致使胎儿便成鬼胎。”
佘月明嗫嚅道：“我没有……我没有与人私通……”
底下的村民叫喊道：“不知羞耻！”
顾砚收紧架在祭师脖子上的剑，喝斥道：“安静！”村民恐顾砚伤了祭师，立刻噤声。顾砚扫视一眼底下的村民道：“你们凭什么说她不守妇道？奸夫又是谁？她怀胎两年，你们未曾去查证吗？”
一村民道：“这奸夫是外乡人！不是我们村的。”说得煞有其事。
此时姜瑶已经为女子把好脉，起身说道：“我略懂些医术，佘姑娘怀的并非是鬼胎，这病我能治。”
村民不屑道：“小丫头年纪轻轻，胡说八道什么！她这就是鬼胎！是龙神对她不守妇道的惩罚！”
姜瑶见村民对她的话心存质疑，便低声对佘月明说道：“佘姐姐，你只是生病了，不是怀了鬼胎，你相信我能治好你的。”
佘月明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道：“谢谢姑娘的好意，只是……我是自愿祭龙神的。”
“自愿？”姜顾二人惊讶道。
佘月明说道：“我与我的夫君龙青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双方父母做主结为夫妻。成亲后恩爱非常，可惜他两年前上山打猎被雷电击中，不幸离世。他离世后，我也没了生存的希望，谁知没多久我便出现怀孕的症状。我本以为这孩子是青山留给我的希望，谁知怀胎十个月，一年，两年，直至现在都未曾生产。青山死于雷击，我又身怀鬼胎，想来定是我们前世作恶太多，今生无福才被龙神惩罚。今日我自愿献祭龙神，以求龙神原谅前世罪孽，让我和青山来世再做夫妻。”
祭师冷笑道：“听到没有！两个外乡人！她是自愿献祭龙神的！”
姜瑶劝道：“佘姐姐！你难道就任由他们对你开膛破肚吗？”
佘月明不语，似是心意已决，只一味的掉眼泪。姜瑶恨铁不成钢道：“你既想和你的夫君再续前缘，你若是被他们开膛破肚，死后到了地府也是那副样子，你想让他看到你这样子吗？”
佘月明听这话似有些动容，迟疑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姜瑶说道：“你们祭龙神活动想必每年都有，若是你执意想以身为祭，那就等你的鬼胎消了，参加下一次祭祀活动。”
顾砚听姜瑶的这个建议，心下疑惑道：明年，这佘月明仍固执要以身祭龙神怎么办？转念又想，一年的光阴，或许人会有变化，重燃对生活的希望。
祭师怒道：“不行！佘月明作为祭品这事，我早前已经请示龙神了，现在改变主意，龙神会降罪的！”台下的村民闻言也都惊呼吵嚷着，要佘月明今日必须作为祭品。
佘月明听祭师说龙神会降罪，当即冲姜瑶和顾砚行礼，说道：“多谢两位好意，我心意已决。”
祭师见佘月明态度不错，冷哼道：“看你态度诚恳，可不剖胎祭神，直接同祭品一起送至神龙谷吧。”
佘月明连声向祭师道谢。
姜瑶拉了拉顾砚的衣服，说道：“兄长，放开祭师，我们走吧。”
顾砚犹豫不决，却见姜瑶向他使了个眼神。顾砚见姜瑶应该是有其他计划，便放开了祭师，随姜瑶向众人作揖离开。
姜瑶和顾砚初遇时，姜瑶十八岁，顾砚二十四岁，裴浔比顾砚小一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西南月明1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