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如此,沈大哥将剑收回了鞘,但她却看到他的眼扫过自己身后之时,变得更加锐利了。
她回眸去看,只看到了小石头微笑的脸,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跟我走。”
手臂被沈大哥抓住,拉着她就要离开。她不由地向前迈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
因为另一只手腕被身后的人抓住了。
左右两方力道,将她定在了原地。
“阁下何意?”
沈大哥的目光漫过她,看向小石头。
小石头也不甘示弱,手下不松分毫,不接他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她:“你是否忘了,自己已经卖身相府为奴了?”
云锦猛地一震。
没错,她的卖身契还在相府!
此番出门是为府中采购,若是迟迟不归,府中便会报至官府,奴隶出逃是为重罪,不死也得被打断双腿。
她看向沈大哥,他亦听到了此话,拧了眉:“怎么回事?”
云锦咬唇,随后将事情一一道来。
沈大哥听后,面色沉重,尤其是听闻她卖身之处乃是相府,犹豫了一瞬,随即郑重的说:“无碍,你先回府,稍后我便去相府赎你。”
·
云锦心神不宁地回了相府。
府中宴会已经开始,后院中几乎无人,她回了寝房,将包裹放在了桌上。
想起沈大哥一会便会来府中赎她,又有些不甘。
她走出院子,看向远处耸立的阁楼。
握着怀中的那节短箫,眸光逐渐笃定,心底暗自下了个决定。
·
书房。
影风一路快走,自房门前,侍卫恭敬地来了门。
他进了内,便跪地行礼:“主子。”
冰冷的玉石泛着寒气,房内空幽明亮,唯有上方书案前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雅集上各位贵臣皆已到齐了。”
他欲言又止,上方笔划未止,一道清冷之音传下。
“怎么?”
影风跪在地面,想起方才所见一幕,徐徐禀告:“沈大世子拜门,求见主子。”
声止,房内静寂下来。
良久,他终是忍不住,偷偷向上瞄了一眼。
书案之上,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朱笔,烛光照不到俊美脸庞,薄唇轻启:“带他去偏室。”
“是。”影风垂头退下,临走之前若有若无地向着一侧的柱子后撇了一眼。
房内又安静了下来。
端坐书案之后的男子微微后靠,侧了眸,沉声道:“你怎么看?”
脚步声响,从柱子后绕出了一人。
紫色长袍飘飘然,鹤发柔颜,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把玉扇。
他微笑着,如沐春风:“依吾所见,既主动上门,定有所求,不失为拉拢此人的好时机。”
坐在书案前的男子扶桌而立,俊柔的面容露在烛光下,一双多情目熠熠发亮,透漏出一抹危险的锐利光芒。
薄唇微勾,语气极其冷清:
“未必。”
·
沈二跟随相府侍从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偏室。
他双手负后,眉眼肃穆,将房内细细打量。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相府。
远在京外,他便听闻了关于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爷的各种传言。所以回了京,从不曾求见。方才一路走来,却见府中不算奢靡,倒为清致雅洁。
随从将两个大箱子放进房内,他摆了摆手,随从便退下了。
少顷,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沈二转过身,目光投向门外,霎那眼瞳一亮。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俊美的面容。
饶是他见过这么多人,见到此人的第一印象仍觉得十分惊艳。
来人身着一袭圆领绛袍,白色内领掐着金边,腰间系着黑色玉带,越显肩宽腰窄,自有一副劲骨。
举手投足之间矜贵至极。
让他觉得惊讶的还是对方的那一双眼睛,狭长而深邃,锐利而危险。
多情又无情。
男子面容冷清,缓步迈入。
沈二一直以为这位名扬天朝的奸相是位老者,却不想如此年轻,甚至还不如他年长。
由此看来,这位奸相江邺绝非池中之物!
好歹在军营前线已久,仅一错愕,他便回了神,躬身行礼:“沈云霆见过相爷。”
沈云霆,忠绪侯府大世子!
他一直未向旁人透露过自己真正的身份,连云锦都不知道。
还是母亲临死之际告知他的。
当时心中郁气难忍,便寻上了忠绪侯府质问为何抛妻弃子,得知了失落之缘由。一身军功为其换来了被认回的机会,才得以让母亲回归祖坟。
“不知沈大世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眼底是绣着暗纹的绛色衣摆,一只修白的手虚虚一抬,算是承了这礼。
沈云霆直起背脊,心直口快道:“微臣此番前来,想从相府讨一个人。”
踱步向前的修竹背影止步,立在房内,撇了一眼地上的两个大箱子:“何人?”
掀开箱子,里面竟是金银。
“此乃圣上赏赐,微臣想用此换一位相府的丫鬟。”
沈云霆将府中能带来的全部带来了,天朝的下人可赎出府一条,还是面前之人所制定,想来他开口,对方不会拒绝,但沈云霆也明白,如今朝堂局势已,他若是与其扯上关系,无异于绑在一条船上,他并不想如此,才特意拿了如此多的财物,一是感念此恩,二是与对方划清干系。
薄唇轻启:“丫鬟……”
“是。”沈云霆皱着眉头,又行一礼:“还望相爷施恩。”
而此时立在房内的男子,也就是天朝身份尊贵,却又被称为奸相的相爷——江邺!
亦是——江郎!
他面色冷清,眼珠下落,睨着眼前这位忠绪侯府新认回的嫡长子。
传言称忠绪侯感念旧情,多年寻找,终是将其寻回。
可据他暗探所得,此人乃安平长大,入军营,一年时间便展露锋芒,两年前才寻上了忠绪侯府质问自己的身世。
若非自身能力,忠绪侯府又怎会将其认回。
在看到此人的第一眼,他心中就明白了,国师所言确实不假。
此人是比二世子更好的人选!
“不过是一个丫鬟,也值得沈大世子亲自来讨。”
薄唇微微勾起,眼中折射出一抹危险之色。
沈云霆并不起身,反而低了声:“此丫鬟本是亡母为微臣所选之妻,因变故而流落于相府为奴。”
“原来如此。”
江邺不由得忆起一张恬静明艳的面孔,心中倏地一痛,神色也黯淡下来。
但他仍未打消怀疑。
眸子轻轻掠过,瞥向门口,影风得令,立即离开去探查。
“既是如此,本相愿成世子之美,只是这金银珠宝,实在消受不得,世子还是带回去吧。”
短短两句,便将情形逆转。
要人可以,划清界限不行!
江邺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云霆,见其折了腰行了谢,满意的眯了眸。
“来人。”
门外管家入内行礼:“相爷。”
雅集那边不宜太久不露面。
江邺转身,绛袍摇摆,向外而去,声却折回:“带沈大世子去府中领人。”
·
云锦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后院之中的碎石路上。
因前院正在举办雅集夜宴,所以后院的仆人也被调遣至前院。
这一路走来,竟连个护院守卫也未曾看到。
她略感奇怪。
但眼下时间紧迫也没多想,向着上次听到萧声的阁楼而去。
听府中人说有阁中汇集了各地而来的乐师,皆是为了府中举办宴会大展身手。
楼内灰暗无光。
想起前院正在举办雅集,想来乐师都在宴会之上。
她略感失落,顺着原路打算在摸回去,等和沈大哥碰了面再做商议,看看能否带她去宴会之上看看。
夜中寂寥,微微可闻前院传来的纷杂人声以及乐音。
忽见一旁的侧院烛火飘摇,院中跑出一人,云锦定睛一瞧,竟是府中管事。
她忙躲在廊下柱子后,几道脚步声远去,才伸出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府中侍从抬着两个大木箱子的背影。
正想迈出,忽又见一道修长身影出了侧室的门。
云锦心下一紧,又闪回柱子后。
竖起耳朵静听。
暗自期盼着对方快些离开,以免错过了沈大哥来寻她。
迈下台阶的脚步声沉稳有力,似有一种魔力,引得她心跳的越来越快。
为什么有点害怕。
她抬起手捂住心口,正觉奇怪。就在此时,脚步声戛然而止,院中竟突然安静了下来。
少顷,死寂无声。
云锦不由地探出了头查看。
只一眼,便登时愣住。
浑身汗毛直立!
眼前是金丝勾勒出雁纹的黑翎服。
她一动不动,亦不敢抬头去看这身衣服的主人。
因为此时,一把利刃正担在她脖颈之上,凌厉的剑气逼的她汗毛肃立,说不出一句话来,仿佛再说出一个字来,头颅便落了地。
怔愕之间。
双臂向后一弯,有人扭了她的胳膊,迫使她跪趴在地,额头抵地,半张脸都贴在了地面。
似乎是怕她说出什么又或者从口中吐出什么暗器,颈间压的手格外用力,她不仅发不出声音,喘息都有些困难。
耳鼓嗡嗡作响。
那道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近。
直到——
眼前映入一双锦靴,绛色衣摆掐着金丝纹边,闪着瑰丽的色彩,贴着她的脸飘过。
云锦的心倏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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