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蝉欢背着书包走进教室里的时候，宋扬程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他对她粲然一笑，“我的新同桌，早上好啊。”
她将书包放到座位上，也笑着回了句，“早啊。”
宋扬程也很快也拿起书跟着她一起学习。
他们两人的氛围自成一派，只偶尔搭几句话，其余时间都在默默地刷自己的题。
要么说，学习态度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是很感染人的，周围的人不知不觉间，也像是融入了这种氛围里，班上的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一点：他们要高三了，也要高考了。
范晓思和高淞下课一起去她们那，原本是想跟他们唠上几句嗑的，见他们学起习来心无旁骛的模样，相互对视着摇摇头，又走开了。
周蝉欢中午和宋扬程吃完饭，回到教室，做题的时候哈欠连连，他问，“你要不趴着睡一会？”
周蝉欢摇头，“我去洗把脸。”
马上就要暑假了，这个暑假她又要去兼职，她的时间实在有些紧迫。
宋扬程也有些明白她的情况，他没有多说什么。
周蝉欢只有偶尔，特别困的时候，会趁着下课时间眯一会儿。
这时候，宋扬程就会转头看她一眼，把窗帘拉上，提醒周围的人小声点。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来到了期末考试的时间。
她和宋扬程在不同的考场，一科过一科，两天的时间，几个科目就都考完了。
她背着书包，和范晓思，高淞，宋扬程碰了个头。
他们约定考完后要去KTV唱歌。
看不出来，范晓思和高淞竟然都是麦霸，一进KTV，两个话筒都被他们霸占了，周蝉欢和宋扬程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吃着桌上的零食。
“今天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感觉它出得有点刁钻，你最后算出的答案是什么？”
“根号2。”
“那和我一样。”
“靠，”高淞忍无可忍，“大哥大姐，咱们能不能不要在KTV讨论考试啊，你们要讨论也讨论我做对了的啊！所以最后一道选择题，你们选了什么？”
“B。”
宋扬程点头。
高淞做出的答案在四个选项都没找到，最后找了个和结果最接近的数字，他选了C。
“……把他们俩叉出去。”高淞下命令道。
“得令。”范晓思收到命令，作势就要去抬他们。
范晓思从左边来捉她，她就往右边躲，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一下子给她躲进了宋扬程怀里。
“……”
她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颔线，KTV里面的光线是暖黄色的，还闪烁着光影，片片光影在他脸上一跃而过，他的眼睛掺和进了些许光亮，让他看向她的眸子显得异常柔和。
“……”
范晓思和高淞见到这场景，长长地“吼”了一声。
周蝉欢在最初的那阵尴尬劲头过去后，撑着沙发坐回了原位。
她脸上现在肯定红透了，脸上的热度烫得她大脑简直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
宋扬程起身进了趟洗手间，趁他离开，周蝉欢站起身，“范晓思，你完了。”
“哈哈哈哈，对不起，我这不是没想到吗，你看看，你喜欢唱什么歌，我帮你点，我给你服务！”
周蝉欢喜欢听歌，对于唱歌的兴致倒是不高，会的歌也就那么一两首，她摇头，“算了，我不太会唱歌。”
“哎呀，”她被范晓思从沙发上拉起来，“不要拘束，你会唱哪首就唱哪首好啦，你看高淞，五音不全，不还是唱得可开心。”
她指了指正对着屏幕唱得欢的高淞。
“那你帮我点一首【房间】吧，这首我比较熟。”
“好。”
周蝉欢唱歌倒也不能说跑调，就是听起来没什么感情的样子，有点像在念词，把范晓思逗得在一旁笑边和她一起唱。
她唱到一半的时候，宋扬程走了进来，看到他的一瞬间，她脑中自动播放起刚才的尴尬场景，她转过身，面向屏幕。
真奇怪，面对他们唱歌都没啥，宋扬程一进来，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见宋扬程回来，范晓思把麦递给他，“你来你来，我唱太多首了。”
“好。”宋扬程没有起身，依然坐在沙发上，他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周蝉欢没忍住，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嗓音轻缓而平和，他一开口，便是自然而然流露的情感，男调女调融在一起，莫名和谐。
唱到最后一句“一切，停格在一瞬间”的时候，她和宋扬程的视线对上，她唇角轻勾，眉眼弯弯。
宋扬程也对她笑了一下。
范晓思见他们对视忍不住也看向旁边的高淞，他的五官挺好看的，搭在一起也是很柔和的面相，安安静静呆着的时候确实可以算是帅哥一枚。
然后，这枚帅哥把脸转过来冲向范晓思，和她做了个鬼脸，“尿尿去了。”
“……滚吧。”她居然会把他列入帅哥的范畴。
他们唱完歌，天已经黑下来了，范晓思提议去大桥上走走，路边会有很多小摊。
他们四个人一路走走停停，边吃东西边吹着风，他们开怀的笑声巡着风声，一路沿着小街落入每个地方。
“姐，能帮我们几个拍个照吗？”
得到路人的同意后，他们背对着身后的小河，齐齐看向镜头。
范晓思和周蝉欢站在中间，高淞和宋扬程分别站在他们两边。
他们乖乖站好，正想着搞怪的手势，突然，“嘭”地一声，附近居然有人放烟花，烟花被炸到空中，绽放出五彩斑斓的色彩。
他们都没料到会有人突然放烟花，有的人还在惊讶，有的人转过头去看。
镜头刚好就在这一刻“咔嚓”下来。
“烟花诶，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吧。”范晓思开口问。
这轮烟花并没有很快结束，不断有烟花绽放到空中，他们四人转过身子，靠在栏杆上，专心地观赏起来。
“真好看。”周蝉欢说。
她脸上被烟花的色彩映照出一点不一样的颜色，她看着烟花的眼神很亮，她嘴角不自觉地轻轻上扬着，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又带着些向往。
宋扬程看她一眼，也跟着笑，“是啊，很好看。”
*
暑假真的到来了。
周蝉欢拉着行李，和张玉莹碰了头，她们住的宿舍是个6人间，上床下床，每个人有上下床两个床位。
她来前已经向张玉莹打听清楚情况，把遮光帘和床上书桌往床上收拾好后，和张玉莹吃了个晚饭。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开始上班，她们这个厂是做涂改带的，她被分配到一条流水线上，和张玉莹分开。
她的工作主要负责把涂改带的顶盖压上，这条流水线包含了一个完整的工序，上一个人把带子装进底盖里，就往流水带上放，下一个人手脚慢了的话，货就很容易堆在这道工序。
蝉欢手脚不算快，还好坐她对面还有一个老员工，一下子把有些堆叠的势头扑灭，货顺利地往下流。
她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低下头，悄悄看了一眼，宋扬程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怎么样了。
她打字：【还可以。中午休息的时候给你拍照片。】
宋：【好啊。】
重复性的工作，她开始一边工作一边往脑子里思考各种题目，她这么打发时间，时间倒也过得快，到中午饭点，张玉莹过来找她一起吃午饭。
吃完饭，她们正往一楼上走，在一个拐角处，张玉莹忽然拉了拉她，把她往里面带。
周蝉欢疑惑间，几个抽着烟，杵在楼梯口的中年男子落入了她的视线里。
见到张玉莹，他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吃完饭啦小妹？”
张玉莹点头，嗯了一声。
这里烟味太重，她牵过周蝉欢的手，想走上楼梯。
被他们拦住了，“小妹，你这就不好玩了，多聊几句呗。”
他们看到站在一旁默不出声的周蝉欢，眼神带着赤/裸裸的打量。
周蝉欢被这样的视线一扫，一下子皱紧了眉头，冷漠地直直注视着为首一个穿着布满油渍的灰色T恤的中年男人。
“小妹，你那么凶地看着我，我好害怕的哈哈哈哈。”他们一群人笑开来。
张玉莹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开口道：“这我朋友，上班要迟到了，给我们过一下吧哥。”
周蝉欢有些惊奇地扫了眼张玉莹，反手拉过她的手，说了一声，“让让，”硬是带着她撞开了前面的人，走上楼梯。
走去工位的路上，周蝉欢气压低沉，张玉莹忍不住偏头问她，“你没被吓到吧蝉欢？”
周蝉欢转过头，她想问为什么张玉莹需要对那几个中年男子好声好气地说话，想问为什么不能再强硬一点，她一堆话憋在肚子里，正想说出口，上班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她顿了顿，只好跟她说，“晚上和你说。”
总算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点，周蝉欢的火气随着上班那几个小时，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她想，她只是一个暑假工，而张玉莹她是长期工，她的处境肯定和她不同。
可是她又会想这样的问题：难道张玉莹就一直是在这样的环境工作的吗，但她为什么要在里面做个长期工呢？
下了班后，玉莹没有先来找她，蝉欢就先摸过去她的工位，她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已经听到那边传来的笑声。
大妈的笑声异常地爽朗，仿佛能穿透这栋楼，传到另一栋楼去，蝉欢听着觉得有些好笑。
“隔壁那老胡不是老缠着你吗，我看你以后不如就嫁给他哈哈哈哈。”
张玉莹也跟着笑，没有反驳。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老胡是厂里一个年近四十的人。
之后大妈开了一些有些低俗的笑话，张玉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
周蝉欢脸上的笑忽然冻住，她抿起嘴唇，走到张玉莹旁边，打断她们，喊她，“玉莹。”
张玉莹像是被她这一声忽然吓了一跳，她手上动作加快，“我得赶完这批货，你等我一下，很快了。”
她嗯了一声，大妈偏头看了她一眼，惊奇地哟了一声，“你朋友啊，长得怪好看的。”
张玉莹答了一句，悄悄看周蝉欢脸上的神色，觉得她此刻并不太高兴。
果然，她们往楼梯下走的时候，周蝉欢沉着一张脸，走得很快。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欲言又止，好几次，张玉莹看她话都到嘴边了，却一个字都没和她说什么。
她心里升起些丝丝缕缕的恐惧感来，她现在没有在读书了，她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此刻她却真实感受到自己和周蝉欢的距离有些远了，她有点怕，周蝉欢会不理她了。
尽管她知道，蝉欢不是这样的人。
终于，在下最后一阶楼梯时，周蝉欢喊她，“玉莹。”
“嗯?”
她看见周蝉欢握了握拳头，然后开口，“她们开你那样的笑话，你也能接受吗？”
张玉莹又露出那种局促的表情来，“我没办法啊。”
周蝉欢看着她，看着她那茫然无措的神情，其实她此刻有些想哭，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她往上迈了几个台阶，和她站在一起，对她说道：“我们一起加油好吗，多攒点钱，我们不要呆在这里了。”
张玉莹愣了愣，随后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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