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沈临安一直在用自己的内力和体内的傀儡之力相抗衡。
他的武功是已经去世的师父教的,这世上之前除了他的师父和晏明,谁提到沈临安,都要厌弃说上一句: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谢呈渊和清酒及时赶到,可现在的晏明眼里只有沈临安的背影,他不知道沈临安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有多余的内力可以和对面的男子纠缠。
“公子......”晏明小声询问,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若不是他来到这小巷中救这个孩子,若不是他被傀儡所伤,也不会出现如此局面,若不是他执意想要来到这上巳节,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察觉到晏明的不安情绪,沈临安回眸小声安抚:
“这几日我有解读出来一部分碑文的内容,暂时掌握了可以压制体内傀儡丝的心法,你放心,我没出什么事,相反,我现在的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只不过不能杀人罢了。”
沈临安方才确实是有机会杀云鹤,运气好的话那一剑其实可以要了他的半条命,因为云鹤犯了习武之人的大忌:
轻敌。
可是这么做的话,体内的傀儡丝会躁动不安,所以沈临安才会选择砍掉他的手。
其实体内的傀儡丝已经在叫嚣,想要驱使着沈临安拿下面前两名黑衣男子的命。
云鹤和竹隐此刻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意思,他们两人皆收了剑。
竹隐向前走了几步,朝着谢呈渊拱手恭敬道:“我们二人乃是焚机阁杀手。”
谢呈渊眼眸中有些疑惑,他转头看向沈临安,二人视线对视,皆是不解:
谢呈渊不爽道:“我管你什么东西!”
谢呈渊看着还想继续向前走的竹隐,举起手中长剑,剑指他们二人,眸中的杀意汹涌:
“再往前,我立马要了你的命!”
竹隐怔愣住,他面色凝重向谢呈渊解释:“小世子被囚禁在大夏多年,对外界情况了解不清楚也是有的。”
“我们焚机阁乃是昭国成立的地下组织,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杀尽天下傀儡。”
沈临安手中还握着剑,竹隐这话此话一出他更是疑惑:“今日放出这些傀儡的人不是你们?”
云鹤耸耸肩,无奈笑道:“我们焚机阁今日潜伏十人来到这大夏,首要任务是来捉傀儡的,如果没有我们的人在,恐怕长街上的那些将士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疏散群众。”
竹隐点点头,很是认同:“若不是其他人正在帮忙捉拿傀儡,现下整个祈元河的河水早就已经染成红色。”
谢呈渊放下玉衡,虽然没有剑指云鹤和竹隐,可玉衡依旧挡在沈临安的身前,他侧目对沈临安说道:
“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我和清酒找你们的期间确实发现有不少神秘的黑衣人正在捉拿傀儡,不过当时我们并未多想。”
沈临安收了剑:“那你们可知这批傀儡出自何处?”
云鹤一副想当然的样子,见双方已经没有打斗的意向,又恢复了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双手环在胸前,歪着头:
“那还用想吗,左不过是那些曾经是沈氏手下的氏族,听说百年前有另外三个氏族供沈氏驱使,可惜我们也不知道有那些氏族,现在打听到的,也只有传闻中早已消失的观氏?”
“我们也不知道为何沈临安这边不能再唤醒傀儡后,其他地方会再次出现傀儡,阁老猜想到可能是这些氏族偷偷获得了什么启动傀儡秘术的阵法?我只记得阁老说过这几个氏族似乎之前也能培养出傀儡,但是后面被沈氏的血脉压制,多年后就再无消息,只不过他们现在所造的傀儡不如沈氏的灵活,看样子,现在大家都处于试验阶段。”
谢呈渊听到这话满是疑惑,焚机阁的消息看上去确实比他们要灵通许多,他转头想要问一下沈临安是怎么想的,可是却在月光下看见了沈临安白到瘆人的面庞。
就连站在沈临安身后的晏明也是双唇微张,一脸毫无血色的模样。
“怎么了临安?!”
云鹤看见谢呈渊这关心的模样,嘲笑道:
“还能是怎么样?听见有其他氏族照样可以研究出傀儡秘术,他们沈氏不再是一家独大,但是自己又不能立马唤醒傀儡术,所以听见这些消息心梗了呗?”
周遭一片寂静,沈临安根本感受不到身旁谢呈渊的询问,也听不见对面云鹤的嘲讽,他看见他们二人的双唇一张一合,却静得可怕。
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观氏!观氏?!
什么叫早已消失的观氏?
他的师父,在父母双亡之后陪伴他无数个日夜的师父,在几年前骤然离世的师父,是他亲手埋了师父,他还亲手将师父赠与他的佩剑也一同放在那坟冢里。
他的师父,名为观玉!!
沈临安耳中轰鸣,眼前一黑,就这么倒在了谢呈渊的怀中。
云鹤和竹隐离开大夏,云鹤受了伤,他坐在马车内看着闭目养神的竹隐,回想起今日经历的种种,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你说这谢呈渊是怎么回事?”
云鹤百无聊赖地躺在马车内,似自言自语道:
“沈临安晕倒了,沈临安护着的那个小跟班也受伤了,多好的机会呀,如果我是小世子,就算不将他一剑毙命,也要将他带到焚机阁交给阁老处置。”
竹隐不耐睁开眼:“那可真是个好办法,你当时怎么不赶紧将这个想法告诉小世子,你现在在这马车内说什么,或者你可以下马车,现在回头可能还来得及。”
云鹤翻了个白眼,他将竹隐替他去买的糕点一口塞了满嘴,支支吾吾地说道:“你嘴里就不能说点好话?我这不是奇怪嘛。”
糕点太干,云鹤仰头喝了杯茶润了润:
“你又不是不在,小世子当时的脸色有多黑你是也看在眼里的,只怕咱俩要是往前多走一步或者长剑出鞘,哦不,不用完全出鞘,出鞘一寸的话,咱俩恐怕下一瞬就没命了。”
“他那脸色倒是比傀儡还要恐怖,你没见他护在身临安身前的那个样子,像个囚笼野兽,亮起獠牙要吃人。”
“可惜呀,也不知道小世子什么时候能加入我们焚机阁。”说完他又喝了一杯茶,很是嫌弃的看着纸团中包裹的绿色莲花样式的糕点:
“话说这大夏的糕点怎么这么甜啊,腻的我有点恶心,多亏小世子还能在那里待那么多年。”
“大夏这边的糕点风味就是这样的,特别是帝都,百姓嗜甜很是夸张。”竹隐拿起块糕点放进嘴里细细品尝道:
“不过听说不足半年小世子就会回到昭国,如果是阁老出面的话,让小世子加入焚机阁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回到昭国之后就会自愿加入焚机阁,然后对那沈临安动手了吗?”云鹤小声嘀咕道,将剩下的两块糕点全部推到了竹隐面前:“咱们还不如把心思放在这次抓到的十个傀儡身上,最好顺藤摸瓜,找到窝点。”
竹隐思忖片刻:“我看小世子不见得会对沈临安动手,这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
云鹤瞪大眼睛问道:“是吧!我也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微妙,究竟是哪里不对呢,小世子怕不是在这大夏这边被下了什么蛊吧,但愿他能顺利回到昭国,到时候我们可以请阁老出来给他驱驱魔。”
驱魔?
竹隐眼皮一跳,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云鹤:“下蛊?沈临安的那一副皮囊,还需要下什么蛊吗?”
皮囊?
云鹤像是被什么刺中一般,猛地在马车里站了起来:“好啊你,竹隐你是不是看上沈临安的皮囊了?所以你才能这般感同身受?”
他双手环在胸前,皱着眉朝着竹隐摇头道:“色令智昏啊竹隐。”
竹隐被他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索性再也不听他在身旁唠叨什么,吃完了最后两块糕点之后硬是闭上眼休息,拒绝和云鹤再说一个字......
沈临安意识混沌,在回忆起自己亲手将师父尸身掩埋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时,倏地看见自己转身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移步换景,大雨滂沱下的坟墓突然变成了尸山血海。
鹅毛雪不停飘落,周围像战场,又像雪山;
银色铠甲上满是暗红血迹,血腥味让人透不过气,沈临安手上拿着一把红缨长枪,拖着沉重的步伐前行。
长枪在身后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天空飘着雪,万籁俱寂,所有人都死了,他们面色发青发黑,沈临安根本听不见周围有任何的心跳声。
鹅毛大雪落在血浆长河里,遍地都是红色的冰碴。
沈临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到哪里去,他仰头看着太阳的方向,一直朝着东方走着。
他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临安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最终在路过一个血泊时,倏地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条血湖,湖面上还漂浮着面目狰狞的尸体,血色结了冰,但是沈临安之所以停下,是因为他刚才路过时似乎听见了心跳声。
扑通扑通,湖水随着心跳声逐渐泛起涟漪。
沈临安握紧手中的红缨枪;
忽然,狂风平地起,那血色湖水里竟爬出一只白狐!
狐狸睁着一双猩红兽瞳,缓缓走过冰面。
狐狸围着沈临安绕了一圈,从血湖上来却是通体白毛,丝毫未染血迹;
可是沈临安看着狐狸上岸后的脚步,雪地里分明映着血印兽爪足迹。
沈临安挪不动身子,脑海中一个熟悉又恐怖的声音响起,蛊惑人心,那狐狸就这么盯着他,好似在笑:
“需要......我的力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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