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震得聂无尘心生恍惚。
她竟然从来不知,沈擎,字临岳,临岳!这两个字拆开,不恰好拼成邱山。
所以,邱山就是沈易安,扬天派不为人知的二公子,当年没有被发现,也没有被清理的二公子。
聂无尘用力攥紧了拳头,所以,沈易安,几次三番地来找茬,是因为他知道陈初尧的真实身份,想杀了陈初尧。
一阵凉意从心底蔓延,也意味着,沈易安对她的身份也很清楚。
聂家灭了沈家的扬天派,一年之后,聂家就突然被灭门,如果和沈易安没有关系,聂无尘无论如何都不信。
或许她离真相更近一步,当务之急是找到沈易安,聂无尘相信,沈易安身上肯定有她想要的信息。
前几日,聂无尘为了陈初尧的安全来找这个人,可是现在,命运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她怎么能不把握住。
“你知道沈易安出没的地点吗?”聂无尘道。
面前的女乞丐,对着面条发愣,突然听她这一句,便嚷嚷道:“我都十几年没见过他了,从哪里得知沈易安现在的事情。”
聂无尘得手从轻穿过薄纱,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放在了女乞丐的面前,道:
“你好好想想,你既然和他有渊源,有没有可能通过别的途径找到他,你若是有办法,这支金钗就是你的。”
女乞丐眼眶发热,盯着金钗,轻轻地拿起,单手掂了掂,道:“我想想,容我想想。”
聂无尘也不急,就这样看着女乞丐苦思,可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如果能找到人,她当然欣喜,可她也怕,怕结果不如她所愿。
“对!对,想到了!”女乞丐突然兴奋站起,道:“我想起来了,有一个人,或许知道,但是我不能确定,我知道她在哪,不过不能保证你能打听到什么。”
“是什么人?和沈易安之间是什么关系?”聂无尘道。
“她是沈易安的旧情人,不过多年过去,我不能保证她知不知道现在沈易安在哪,往东走,离这里两百里之外的竟沂城,竟沂城里有个最大的青楼,叫红曦坊,你找一个叫晚香的人。”
女乞丐说罢,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又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这个金钗是不是归我?”
没等聂无尘答话,女乞丐拿着金钗就跑远了。
“哎!”浮白想抓住女乞丐,愣是没有抓住一片衣角。
“小姐,你真信一个乞丐说的话?”浮白没好气地问,还搭进去一只金钗,纯金的,就这么便宜一个乞丐了。
聂无尘摘下帷帽,面容冷峻,仿佛不带感情一般,道:“她没说谎,她应该是当年沈府的人,想必她身份低微,不知道核心机密,所以才躲过清理活了下来。”
浮白浮生面色也泛起了凝重,浮生道:“那周老六肯定压根不知这些,只是想诓骗我们,没想到误打误撞,要不要去把他抓来?”
“不必了,他对这里比我们熟,况且,既然敢骗我们,想必留有后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红曦坊,找晚香这个人。”聂无尘从长凳抽身离开,利落戴上帷帽。
掠过的风扫在浮白浮生脸上,两人情绪不明,相互对视一眼,便朝聂无尘追了上去。
今日已然黄昏,聂无尘决定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出发前去红曦坊。
可是她夜里始终无法入眠,沈易安和聂家的事情有什么瓜葛?除了她,还有人在找沈易安,另一帮人是谁?为什么要找沈易安这个隐姓埋名的人,是不是也和聂家的事情有关?会不会对她翻案造成影响?
还有,沈易安是陈初尧的亲叔叔,如果有一日陈初尧知道所有事情,会不会怨恨她?怨恨不早早告诉他,他的真实身份,怨恨她杀了他亲人。
她有太多的顾虑,可是也有无法停下的理由,月如华灯,她就这样带着困惑沉沉睡去。
“不要!”次日清晨,聂无尘猛然睁开双眼,神色中透着深深的恐惧。
“小姐,你没事吧?”外面响起浮生关切的询问。
聂无尘撑起身体,几瞬就调整好气息,道:“无事。”
一滴滚烫的泪珠从聂无尘的面颊滴落,在棉被上开出了泪花。
聂无尘惊愕,伸手去摸脸颊,发现竟然一手湿润,昨夜,她梦见和陈初尧决裂,陈初尧怨恨她,见面犹如仇人,也梦见她最后没有为聂家翻案,抱憾终身。
发紧的喉头提醒聂无尘,这只是梦,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怕夜长梦多,聂无尘便早早出发,连早膳都是在马车上吃的。
她不怕苦,她只怕梦成了真。
两百里的路并不遥远,马车加快赶了三天,刚入竟沂城,就发现这里乞丐更多,聂无尘照常给银子,只不过这次,她让浮白去分,便没有露面。
在客栈落脚已经是傍晚,这个时辰能寻到客栈已是极幸运,三人休整一晚,明日,聂无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浮白,去打听打听,红曦坊在哪里?顺便帮我弄一身男装再回来。”用早膳时,聂无尘对浮白下的指令。
“啊?”浮白吃包子的手愣住,道:“小姐,你要去青楼?”
连浮生也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聂无尘极其优雅地喝了一口茶,道:“怎么?我去青楼很奇怪?”
“咳咳···”浮生被呛住,连忙低头。
“那,也不是,只是不太好。”浮白别扭地提醒道,和主子逛青楼,算什么趣事?
“去吧,记得带我要的东西便是。”聂无尘说罢,离开餐桌。
只听见浮白叼着包子,含糊道:“是!”以及一道灼灼的目光。
浮白回到客栈时,带回了一套男装,聂无尘换上后,果然让人惊目,灰白相间的男款常服,穿在她身上浑然天成,气势压根不输任何一位少侠,尤其是盘起长发,佩戴玉冠,活生生就是一位洒脱公子。
浮白咂舌,道:“小姐,幸亏你不是男子,不然世上女子都为你倾倒,我们连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聂无尘被这话逗笑,看着浮生给了浮白一个栗子蹦,浮白捂着脑袋乱窜。
“好了,该办正事了,带路。”聂无尘道。
由于穿的是男装,聂无尘光明正大地把止念带了出去,她已经很久没有佩剑,分外怀念。
浮白在前面带路,和浮生不知讨论着什么,原本安静的街道,右拐后竟变得热闹,一条街的窑子,仿佛空气中都飘着脂粉味。
聂无尘从没见过这番景象,一时间真有些眼花缭乱,她不是感兴趣,而是替这些站在门口揽客的女子悲哀,她们本该是如花般的年纪,却要在这里阿谀奉承。
不过想想,若不是生活所逼,谁人愿意沦落至此呢,了然,她加快脚步跟上浮白。
当三人站在红曦坊的时候,连见多识广的聂无尘都不禁感叹,好奢华的楼。
夜里不光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且这门外没有一个人揽客,光是楼身就有四层,里面隐约传出丝竹弥音,和前面那些大相径庭。
聂无尘抬脚踏入楼里,进门的一瞬,就有龟公迎上,上下打量她一番,热情洋溢道:“三位公子,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啊?”
聂无尘并未说话,而是多番打量了场中的男人,随后道:
“我们是外地慕名而来,听说你们这里姑娘如花一般美貌,前来见识见识。”
聂无尘说这话,眉眼间笑得张扬,一瞬间真像融入了这气氛。
龟公极少被吹捧,连忙道:“我看公子满面贵人,我们这里姑娘多,要不要开个雅间,慢慢挑选?”
聂无尘朝龟公会心一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说罢,示意浮白给银子,浮白认命般,掏出银子,丢给龟公,龟公接过银子,打开验了验,又掂了掂,顿时笑容更盛,一路热情地迎着他们进了雅间。
进入雅间,随后一群统一衣着的侍女,个个低着头,捧着茶水,点心,香炉,纷纷安置好,又统统一起出去,大约是这里的规矩。
龟公还没进来,三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这里的规矩,聂无尘轻声道:“什么意思,怎么没人了?”
浮白夸张地摇摇头,也轻声道:“我也没来过呀,问我也没用。”
两人把目光转向浮生,浮生涨了脸,羞愤摇摇头,只字不言。
咚咚咚!!有人敲门,聂无尘瞬间又恢复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道:“进!”
龟公低头进门,道:“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我好给您介绍。”
“怎么个介绍法?”聂无尘无心反问。
“这···”龟公瞧了一眼聂无尘,咬牙道:“既然公子没有相熟的,不如瞧瞧眼缘,遇着合适的喊停便是。”
聂无尘一脸雾水,还未接话,龟公拍了拍手,雅间内的一扇正对着她们的墙面,突然分开一道口子,也不大,约莫半人高,口子开在墙的正中间。
紧接着龟公又吹灭了屋里的几盏蜡烛,屋里顿时暗了几分。
突然,墙后,有人手持一盏灯笼,放在口子里,用手拨动着,聂无尘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灯笼的每一面,都是画的美人。
一盏灯笼一个人,每一面都是不同姿态,尤其是有一面,竟然衣不蔽体,看得聂无尘面红耳赤,她尴尬地四处张望,身边的两人竟然都低下了头,只不过被红彤彤的耳朵出卖。
随着一盏盏的灯笼被展示,龟公不停地念着灯笼上的人名,犹如点菜一般:“揽月,摘星,沉璧,瑶莲····”
聂无尘专心听龟公念人名,一连过去了三十几个灯笼,她没有喊停的意味,龟公小心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用袖子擦了擦汗,直到念完所有人名,屋内的灯亮起。
龟公一脸狐疑,道:“难道公子没有看上任何一位?”
“哦,她们啊,都是绝色,只不过,我是慕名而来。”聂无尘道。
“慕名?公子可以说说看,只要是楼里的姑娘,今日没有接客的,都可以寻来,若是今日已经名花有主,那公子只能明日再来了。”龟公道。
“既然如此,也不瞒你了,这里有没有一位叫晚香的?”聂无尘道。
“晚香?”龟公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聂无尘的脸色都变了几分,颇有几分炸裂神色。
“怎么?楼里没有这个人?”聂无尘急切道。
“那倒不是。”龟公表情复杂,似乎是消化了一阵,道:“晚香已经三十有余,早就面容不佳,几年都没有人点过她了。”
龟公话说得很委婉,聂无尘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只得继续演下去。
于是说出了一番惊为天人的话:“在下对妙龄女子没兴趣,这女子,年纪大些更有风韵。”
话罢,龟公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又露出了职业假笑,道:“既然公子愿意,那我且去问问晚香。”
带龟公一走,浮白浮生立刻忍不住笑意,纷纷捂住嘴偷笑,肩膀窸窸窣窣的抖动。
“公子···你···你惊为天人,这话也说得出口。”浮白忍不住笑意,断断续续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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