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几位农夫的指引,聂无尘一行人顺利找到了村子。
进村的路过于狭窄,聂无尘四人只能步行过去,刚进到村子里,就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在河边浣衣的几位妇人警惕地盯着他们,聂无尘见状,主动上前解释来意,三位男子自觉没有上前。
聂无尘觉得大约同为女人,说明来意后,惹得那几位妇人哈哈大笑,她满心不解,正巧有一位年纪略大的妇人,率先淘洗完衣物,看聂无尘衣着不凡,便请他们到舍下喝茶。
聂无尘四人跟着这位阿姐到了一处竹屋,门前有院子,院子里摆着一张石桌,其他的地方都种满了秋菜,郁郁葱葱十分讨人喜爱。
“进去喝杯粗茶吧。”阿姐放好木盆,热情道。
聂无尘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三位男子,道:“不了阿姐,我们就在院子里坐坐即可。”
“既如此,那我去煮茶,你们自便就是。”阿姐说罢直接进屋,丝毫没把他们当外人似的。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聂无尘和姜既铭坐下,浮白和浮生在一旁随侍。
好在没等多久,阿姐就端出一壶煮好的茶和杯子,热情地给他们倒茶。
聂无尘捧着茶,有些迫不及待,道:“这位阿姐,为何我方才提醒你们小心前面的楸树林,你们怎么忽然大笑?”
阿姐顺势坐下,道:“这位妹子,看你心善,不过我们呀,祖祖辈辈在这里住着,自然知晓前面的楸树林去不得,看你认真的模样,才突然发笑。”
聂无尘看阿姐说完,又轻轻笑了几声,只是把她听懵了,知晓?想到这里,她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阿姐可能看她尴尬,于是道:“这一般人是不知道里面的蹊跷的,妹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是来北方探亲,路过贵地休整片刻,不小心误入了林子,转了半天才脱身,刚才在附近偶遇几位大哥,说是附近有人居住,我怕其他人和我们一样误入了可不好,想着过来提醒一番。”
聂无尘轻声细语,面对如此真诚之人,既要说谎,又要现编,她做不到理所当然,气势格外弱了几分。
听到这番话,阿姐神色透出了几分怜惜。
而聂无尘低头,分明看到姜既铭勾起的唇角,这人又在嘲笑她。
“不瞒你说,这楸树林很是危险,你们能出来,真是佛祖保佑了。”阿姐怜惜道。
“怎么?这树林有什么蹊跷?”聂无尘道。
“妹子你是外地的可不知,这林子是三十年前有意砍伐休整过的,里面可邪门,进去就摸不出来了,楸树十分有用,可以治跌打损伤,可是我们都只敢在最外面采一些,不敢进去。”阿姐神秘低声道。
“竟然有人在这荒僻地方修整树林?对他们有何好处?”聂无尘试探道。
“这啊,好多年了,你听过扬天派吗?这里是他们的一个堂口,估计是怕有人寻仇,建的十分隐秘。”阿姐道。
听到扬天派,聂无尘的心猛然下坠,可面上维持镇定,夸张道:“扬天派,从前在京都听说过,不是一个邪教?你们怎敢继续在此居住,不怕他们祸害?”
“嗨!”阿姐摆摆手不在意道:
“怕什么,扬天派不是一个邪教,他们对我们可好了,从前在的时候,庇佑一方,逢年过节给我们送米面良肉,对村子里的老人孩子格外照顾,并不是你们口中的邪教,只是可惜啊,现在都没有几人维持了,前几日还有人过来招工,我那口子也去了,今日还没回来呢。”
听到这里,聂无尘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招工,没回来。
聂无尘努力镇定喝了一口茶水,其实快忍不住颤抖了。
“并非邪教?可我听说,扬天派作恶多端,残害了不少百姓。”姜既铭接话道,可面色也同样不好。
“这啊,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我们常年生活在这里,不知外面的事情,只知道扬天派对我们有恩惠,十多年前,刚刚有这个堂口的时候,对我们附近的村子,可太好了,那时候可穷,我们这里山路崎岖,他们就走路进来送东西,后来为了方便,还帮着我们一起修路,你们现在走的路,就是他们修的,外面怎么说我不知,但是我知道附近的村子都受过恩惠。”阿姐认真道。
“还有,那个时候,里面的地坑院都是附近的壮丁修建的,那时候一日给两百个铜板,还包三顿吃食,早晨都是白花花的大馒头,晚上更好,指头宽的油肉,我家那口子舍不得吃,晚上都带了回来。”
越听,聂无尘心越慌,她看着兴奋不绝的好心阿姐,可昨天,她连人都没有看清,杀的人不下于数十人,如果这里面有无辜的村民,还有阿姐的丈夫。
聂无尘不敢往下想,她怕自己真的滥杀了无辜。
“我有些不适,在旁边走走。”聂无尘说罢迅速离开小院,阿姐看她面色苍白,不解的看向姜既铭。
姜既铭对浮白使了个眼色,浮白立刻更了过去。
“无碍,她平日身体不好,此次过去寻亲同时也是为了求医。”姜既铭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瞎编。
阿姐听了连连点头,道:“我瞧着也是,身子骨太瘦弱了。”
“阿姐,你再讲讲扬天派的事情,我觉得您故事讲的特别好。”姜既铭的声音从背后远远传来,最后消失不见。
聂无尘走的远了,她用手撑着一棵树,用力地喘着气,她不敢想,如果阿姐的丈夫在那些被她杀的人里面,她该怎么办?
“小姐!”
浮白的嗓音在旁边响起,随后一只手递过来牛皮水袋。
聂无尘接过,猛灌了两口,立刻发觉不对,道:“这是什么?”
“酒啊!我看您很紧张的样子,喝两口缓缓。”浮白认真道。
聂无尘无奈,把酒袋朝浮白丢了回去,净捣乱,不过被这么一打搅,情绪好了很多。
“你说,如果你误杀了人,怎么办?”聂无尘道。
“您杀了谁?”浮白道。
聂无尘白了浮白一眼,心说,没让你现在这个时候变聪明。
“有可能,我是说我也不确定,我可能杀了那位阿姐的丈夫。”聂无尘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极差。
“什么时候?在哪?”浮白道。
“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昨夜,刚才说的那个堂口里面。”聂无尘无奈道。
“既然如此,那人如果是去干活的,肯定遇不到您,如果是去加入邪教的,那不是死有余辜。”浮白说的无畏。
可聂无尘听懂了浮白的意思。
“您也说了,是可能,现在不能确定,您没必要这么怕。”浮白补充道。
这道理聂无尘不是不明白,可是在面对阿姐的笑容热情时,她心里难以镇定,她不能接受有这种可能,误杀了一个好人的丈夫。
“走吧,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姜既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聂无尘回头,阿姐正站在小院门口挥手与他们道别,她笑着挥了挥手,随后几乎落荒而逃一般离开。
回到马车上,聂无尘的心还是无法平静,姜既铭也罕见的和她一起坐马车。
“你怎么了?”姜既铭关心道。
“昨夜,死在我手里的人不少,你没听阿姐说,她丈夫去里面做工了,我怕,我怕我杀了一个好人。”聂无尘的声音几乎颤抖。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好人,仅凭一个妇人,仅凭这一丝善意,无尘,你忧虑过重,人各有命,哪怕他死了,那也是他的命,你不需要为此自责。”姜既铭道。
“你放心吧,不会的,你杀的都是该死之人,不会有无辜的,相信我。”姜既铭又道。
“或许吧。”聂无尘定定的看向窗外。
“你没发现,扬天派的风评在有堂口的地方很好吗?”姜既铭道。
聂无尘怔住了,仔细的回想着刚才阿姐说过的话。
“你走后,我仔细的问了问,发现,他们行事风格,和江湖上传的不太一样,人人都说扬天派滥杀无辜,可怎么在这里,变成了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姜既铭不解道。
“你是说,当年的事,有隐情?”聂无尘道。
“不一定,或许这种好只是刻意为之,兔子不吃屋边草,他们对周围的百姓好也属正常。”姜既铭道。
“你觉得这正常?一个人人喊打的门派,会做好事?”聂无尘道。
“就算当年有隐情,也过去多年,扬天派的人几乎都死光了,现存的这些,也不是什么好人。”姜既铭道。
聂无尘垂眸沉默,为何一路走来,所见,所听,与在家时完全不一样。
当年围剿扬天派,是聂氏牵的头,爹爹会不做调查,不分青红皂白的剿灭一个门派吗?她相信,爹爹不会的,所以这里要么有隐情,要么就是扬天派刻意营造的假象。
到底是那种不得而知,但是聂无尘相信,只要找到沈易安,一切迎刃而解。
回到客栈,众人觉得休息两日再出发找人,沈易安带着这么多人,想跑也跑不远。
次日聂无尘正看着书,可心绪烦躁,如何都看不进去书里写着什么。
打开窗户,她坐在临街的窗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发愣,忽然看到楼下有几个乞丐。
又忽然想起那个,吃了她几碗面的女乞丐,不知现在过得怎么样,还有晚香,她也没有关注了,过几日她就要离开这里,临行前还是道个别再走吧。
“无尘?方便说话吗?”姜既铭的声音至门外响起。
聂无尘轻轻打开门,看着姜既铭一头热汗,连忙给他倒了杯茶水。
姜既铭坐下,道:“为了解你心结,我今日一大早特意又去了一趟阿姐家,你猜结果如何?”
姜既铭一口气喝完茶水,可聂无尘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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