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开始的哨声尖锐地响起。
场上的选手是本土新星神木翔太与澳洲老将罗伯森。
神木翔太率先发球。他深吸一口气,习惯性地用球拍轻轻点了几下地面,调整呼吸节奏,然后高高抛起网球——
比赛激烈地进行着。神木翔太展现出了惊人的速度和爆发力,但澳洲老将罗伯森的经验和稳定性更胜一筹,比分胶着,第一盘进入抢七。每一次击球都牵动着全场观众的心弦。
安室透的目光不断在两位选手身上切换。他注意到,神木翔太在几个关键分上,似乎出现了一些失误。角度刁钻的球打出了界,还有网前高压机会球离谱地打飞了。
失误后,神木翔太总会下意识地看向球员包厢某个角落,眼神快速扫过,似乎有种难以捕捉的焦躁和……愧疚?
“安室先生,”由里带着一丝疑虑的声音响起,她正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平板,上面是她调出的慢速回放,“你有没有觉得……神木选手的一些失误,有点刻意?”
安室透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锁定了神木翔太又一次发球前的准备动作。神木站在一区(右半区),再次习惯性地用球拍点地一次。动作很自然,是许多选手都有的习惯。
“点地?”安室透低声自语。
“对!就是点地!”由里也捕捉到了神木选手在发球前似乎有点规律的小动作,立刻将平板转向安室透,画面是慢速放大后的神木翔太脚边, “你看,他每次点地的位置,并不固定!”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神木翔太的球拍尖端触碰地面,在右脚的内侧点地1次。
“这……有什么规律吗?”安室透凝神观察。表面看,这像是随意调整站位。
“从第一盘后半段开始,尤其是在他出现非受迫性失误之后,或者面临破发点压力时,这个点地位置会发生变化。”由里的语速加快,带着发现关键线索的兴奋。
安室透闻言,迅速拿过由里用来记录和学习比赛的平板,在上面拉出时间轴,标记了几个关键点。他脑中的思路飞速运转:“位置……变化……他在传递信息?给谁?”
“而且,”由里将画面切到神木翔太的脸部特写。在慢放到他完成点地以后,他发球前有一个极短暂的抬眸,视线精准地投向球员包厢区的一个固定角落。那里坐着一个穿深蓝色运动外套、戴着墨镜,正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的中年男人。
慢放显示,那瞬间,神木翔太的下眼睑有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抽搐一次!
“看这里!”由里的声音激动起来,“每次完成特定点地后,他看向那个位置,眼睑会抽搐一次!而当点地被打断,比如对手示意没准备好,他被迫重新准备时,他的下一个点地位置会立刻重置,并且眼神会再次投向那个位置,随后眼睑抽搐两次!”
她斩钉截铁地得出结论:“这不是压力导致的生理反应!这是确认指令接收和等待下一步指示的反馈信号!”
安室透瞬间锁定那个墨镜男。“神木翔太的前教练吗?”他沉声问,同时手指快速在手机上搜索公开资料。
“资料显示,神木选手三个月前更换了主教练。前任教练名为前田勇次郎,官方说法是‘因个人健康原因和平解约’……” 安室透浏览着网络信息碎片,“坊间有零星传闻,前田教练离职前似乎卷入了财务纠纷,名下房产被抵押……其子前田健一,半年前因投资失败欠下巨额债务,债权人背景不明……”
“他应该是在用点地位置传递信息。”安室透思维疾转,“球拍点在脚外侧和内侧的地面,还有不同的次数,对应着不同的暗号。”
他立刻调出神木翔太近期关键比赛失误记录的回放视频,快速梳理起记录的异常。
“是关键分!”安室透灵光一闪,“点地次数触发指令,指令核心是在下一个出现的局点、破发点或Deuce后的关键分制造失误!不同次数可能代表不同含义,但核心是控制关键分的输赢!” 他立刻将目光投向赛场数据和实时画面。
操纵比赛的人,最关心的是影响比赛走向和□□赔率的关键节点。例如局点、破发点和平分Deuce后的第一分。在这些分上故意失误,效果最显著也最隐蔽,容易被解释为压力大,也最能实现操纵目的。
而前田与神木选手约定的暗号应该是:
点右脚外侧,控制本局内特定关键分的失误时机。
> 大阪QF某一局第3个关键分失误:失误前点地3次。
点右脚内侧,控制本局结果或全局策略。
点1次→本局必须打到Deuce(40-40)后再输。
> 名古屋SF第五局Deuce以后连续失误两个球,点地1次。
点2次→必须输掉本局。
> 横滨站QF第二局,神木速败,点地2次。
现在进行的是第二盘第一局,神木的发球局。局初准备时,慢放显示:他球拍点在右脚内测1次。
赛场上,神木翔太站在一区准备发球,比分此时刚好是Deuce。压力巨大。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抬眼,再次瞥向前田的方向。
墨镜下,前田的手指在记录本边缘,极其隐蔽地,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向下用力一压。
神木翔太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挣扎。
他抛球,挥拍——
“Double Fault(双误)!”裁判无情地宣告。神木送出了破发点,此时罗伯森处于占先状态。只要神木再失一分,他就会输掉这局。
神木翔太站在二区准备二发。他拍球,点地。眼神再次带着祈求看向前田。前田面无表情,手指再次向下压。
“他还要失误?!”由里低声惊呼,“这局已经要丢了!”
就在这时,神木翔太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发出了一个势大力沉的二发。网球如炮弹般砸向发球区外角!
“ACE!”司线高喊!
全场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和掌声!神木翔太竟然在面临破发点、承受巨大压力下,轰出了一记ACE球!比分回到Deuce!
安室透和由里都微微一怔。神木翔太紧握球拍,仰天闭眼,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然后,在转身走向底线的瞬间,他的目光极其短暂和隐蔽地扫过安室透和由里所在的方向。
除了他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左手垂在身侧,在球拍阴影的掩护下,迅速地做了一个手势:食指和中指并拢伸直,就像数字2,然后弯曲指向自己的眼睛,最后食指快速点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代表注意。接着,他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表示危险。
这个手势很快,几乎融入了他擦汗的动作。“安室先生!快看,他的手!”由里凭借超强的动态视力和对肢体语言的敏锐,瞬间捕捉到了这组异常信号!
“嗯,看到了。”安室透的声音低沉而凝重。那组手势的含义在他脑中迅速解读:“2…看,注意…危险?他们在看着,注意…不行!”结合神木刚才绝望的眼神和那个ACE球的反抗。
神木翔太在用他们刚刚破解的暗号之外,更紧急的肢体语言,向他们传递一个清晰的信号:有人在监视他,情况危险!
安室透目光瞬间射向球员包厢的前田勇次郎。只见前田的墨镜下,唇角一扬,藏着明显的恼怒。他合上记录本,站起身,仿佛只是要去洗手间,平静地离开了座位。
“他要走?”由里紧张道。
“不,是去施压,又或者……接收新指令。”安室透警惕地看着那个人。神木的“反抗”和求救信号,显然激怒了控制者。
一场无声的较量在球场的光影下骤然升级,而死亡威胁的阴影,似乎正悄然逼近这位陷入泥潭的天才球手。
神木翔太那记在绝望边缘迸发出的ACE球,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引爆了全场压抑已久的沸腾欢呼。然而,黄金观赛席位上,安室透和由里的心却沉了下去。
神木那转瞬即逝、充满恐惧与求救意味的手势,如同沉重的警钟在他们脑中敲响。前田勇次郎离席时诡异的笑,更是预示着风暴的升级。
“安室先生,他的手势……是在警告我们,他处在被监视中,而且情况非常危险!”由里的声音带着急促的担忧,目光紧紧追随着前田消失在通道口的背影。
“不止是警告,”安室透紫灰色的瞳孔深处沉重,“那记ACE球是他在巨大压力下本能的反抗,是对前田‘立即失误’指令的公然违抗。这必然激怒了控制他的人。前田离开,绝不是放弃,而是去确认情况,或者……去执行更严厉的惩罚措施。”
他迅速扫视全场,尤其是球员通道口和工作人员区域,“威胁,很可能已经发出,或者正在路上。”
仿佛是为了印证安室透最坏的推测,球员通道入口处再次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这一次,出现的不是便衣和场馆内负责安保的人员,而是几名穿着正式警视厅制服、神情异常严峻的警官。
领头的是一位体型敦实,戴着醒目的橘色帽子的中年警部,他面容沉稳,眼神中透着常年办案的锐利与可靠。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人。”安室透说到。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更大范围的注意和窃窃私语,这意味着事态的性质已经发生了质的飞跃。
场内广播适时响起,一个难掩紧张的男声通告:“各位观众,非常抱歉打断比赛。由于场外突发紧急情况需要配合警方调查,比赛将暂停15分钟。请各位观众保持秩序,留在原位,配合工作人员指引。比赛恢复时间将另行通知。”
广播重复了两遍,观众席的哗然瞬间被惊疑和不安所取代。
“突发紧急情况?配合警方调查?还要我们留在原位?”由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出大事了!肯定是神木选手……”
安室透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球员休息区的出口。
目暮警官正与赛事负责人和神木翔太现在的主教练浜田海斗,进行着极其严肃、快速的交谈。浜田教练脸色惨白,神情激动,双手用力挥舞着,指向休息室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深切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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