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老，您知道我们这次下山用的求救信号石是哪里弄的吗？”沈霖从口袋掏出黑色石头，圆滚滚躺在掌心。
“我记得是石长老统一做的，怎么？”
“好像不太灵光，没有把求救信号发出去。有几队弟子因为无人支援，死伤了不少。”沈霖嘴角向下，悲伤溢出来，“您肯定也统计了这次伤亡的名单，我找人打听过，尸体都没来得及带回来几具。”
“不可能，弟子们用的怎么可能出错？我问问。”苏长老立马用腰牌联系上石长老。
说话声从腰牌里传出。
“是苏长老呀，有什么事吗？”
“求救信号石出了问题，导致救援不及时，弟子大批死亡在此次历练中，你是怎么做的事！”
“不可能啊，给弟子们用的不可能出问题啊，我这么多年都是用的同一批原材料，同一种方法，不应该啊？等着，我马上过来。”
“我们在藏书楼顶层，对着尊者的四字发誓，你最好没出错。”
苏长老关掉联络，气得咳嗽起来。苏林瑞不断给外公顺气，瞪了沈霖一眼。
沈霖摸摸鼻子心虚，瞪她干啥，谁知道苏长老的病这么不经气，下次她肯定提前打个预防针，备好药膳在旁边等着，以免老爷子被气晕过去。
石长老不一会儿就来了，气喘吁吁，朝着苏长老伸手，“东西呢？哪呢？给我看看。”
沈霖将石头放在石长老手心，礼貌地打招呼，“石长老好久不见，您安好，东西在我这儿呢。”
“是你呀，沈霖，我跟你讲，你之前提的东西我有头绪了。”石长老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我看完再跟你说。”
石长老拿出单边眼镜架在眼睛上，仔细检查，又用灵力探测，“外表一样，里面的印记也是我的，但我能感觉出来，这根本就不是我做的东西啊！炼器师和自己造的东西之间有种莫名的感应，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石长老双手在身前飞快画着圈，“就是……你们懂的，算了，不重要。沈霖你确定这是从这一届新弟子那拿的？”
沈霖挠挠脖子，“其实这是我的那枚，其他弟子的掉在草丛里，着急逃命，根本没功夫回去捡。”
“我刚到小镇的时候，想多喊一些人来帮忙抓邪修来着，结果怎么扔这石头都没同门的弟子过来。当时没多想，以为是自己倒霉，抽到了个哑火的。”
沈霖将自己的弟子腰牌解下展示和别人的消息往来。
“后来回到宗门，问了一圈发现遇到这种情况的不在少数，当时我就惊了。我的任务没有危险，石头失效也没关系，可是其他人呢，遇到危险，石头又叫不来人，深陷绝望，只能眼睁睁等死。这次死伤这么多人，那原因……我不敢深想，于是找机会偷偷上报给苏长老。”
腰牌上明晃晃的字眼戳着几个人的神经。
“沈霖，这可不是小事，我真的很庆幸自己当初安排你去做弟子。”苏长老皱着眉，把腰牌还给沈霖，“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事情已经不是头一回。”
石长老看完气得眼睛发红，把手心的石头捏得嘎吱响，“有人将假货混在了我做的东西里，去谋害弟子们，宗门里何时混进来这么个人渣，还专门挑最弱的新弟子下手！难不成跟邪修做了什么交易，直接送羊进虎口吗？”
“先不要打草惊蛇，这件事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等调查清楚再一并报告给宗主。如此胆大妄为的行径，不会是小角色。”
苏长老脑海里闪过几人的身影，怎么也想不出这么做的目的，害死自家弟子有什么好处？如果是卧底的邪修做的，宗门里没人帮忙的话，这事也干不成，难道威胁自己的也是这一批人？
“大家在一起共事几百年了，我真的想不到谁会做出这种事情。”石长老的五官痛苦地皱在一起，虽然缺德的事情大家多多少少都做过，那都是对外啊，谁会对自家弟子下手呢？离谱，真离谱。
“沈霖，你还有什么问题一口气说完吧，我外公可经不起你这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苏林瑞在一旁忍无可忍，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是故意的，就她有能耐是吧。还真让她探查出了端倪，以往都没出过问题，怎么这沈霖一来就扯出这么多意外。
也许那背后之人根本没想到沈霖一个被呼来喝去的杂役，被推到大众眼前的棋子，拥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和好管闲事的心。
“没了，这次真的没了，我没有问题了。”沈霖竖起三根指头发誓。
“你果然能给人带来不少惊喜，沈霖啊，你先回去吧，这些事够我们调查一段时间了。”苏长老头一次有被空气噎着了的感觉，明明是他鼓励着人去做的，为什么呢？
他一个手握大权的长老，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大字不识的杂役？
“好嘞，下次再发现什么，我第一时间就去给您报告。我办事，您放心！”沈霖退出房间，留下三个愁眉苦脸的人。
沈霖指头勾住绳子，腰牌在她手上一圈圈甩起来。
感谢腰牌没有手机那么智能，不会显示具体的时间，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骗过苏长老他们，可能他们也不会想到自己敢当面睁眼说瞎话吧。
她回忆着两位长老和苏林瑞的表情和反应，那种疑惑和愤怒不像演的，看来他们确实不知道张宗主背后对弟子们的谋害。这样也好，一个小小的突破口，把苏长老他们勾引过去，挖掘藏在月华宗深处的淤泥。
她不止一次跟白胡子闹着玩编排张宗主和苏长老之间的“爱恨纠葛”，可不是开玩笑的。
回到小木屋，沈霖钻进被窝里，摸索出狗头联络器，她还有个小礼物要送给霍大叔呢，说不定，还是份大礼呢。
今天苏长老提起的霍家老祖宗的时候她才想起，为什么她见霍老祖宗第一眼就觉得眼熟，那老者跟霍大叔的眉眼处有那么几分相似，颠颠的精神状态也是如出一辙。
小雨：【霍大叔，你在吗？我今天擦地板的时候，偷听到有人谈论，说尊者笔迹是假的，是邪修找人伪造的。太好了，我不会重新变回凡人了！】
货郎：【哦？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小雨：【而且呀，那个伪造笔迹的人，就是当年被邪修灭门的霍家老祖宗，你说奇不奇怪，怎么会有人为自己的仇人做事呢？真想不通。哎，霍大叔你也姓霍，说不定你们还是亲戚呢。】
货郎：【小雨，谢谢你还想着我。不过我可不认识什么霍家老祖宗，只是巧合一个姓罢了。】
小雨：【哦哦，好吧。对了，沈霖最近好像在忙什么事情，我轮班去饭堂洗盘子，总能看她风卷云残吃完匆匆忙忙离开，估计最近是不会出宗门了吧。】
小雨：【好，我知道了，有什么消息继续联系。】
货郎：【没问题！】
沈霖放下狗头联络器在床上打滚，把被褥搞得一团乱。
真有意思，真有意思，看看这霍老祖宗花落谁家吧。她还是觉得霍大叔和霍老祖宗关系匪浅，要不顺便调查调查霍家灭门的事情？做这么多要命的工作，她得给自己找点乐子舒缓一下心情。
翌日，沈霖如往常一样去月膳堂制药，等她坐下才发现今天原材料的份数不对。
“白主厨，这数量怎么少了这么多？”沈霖向对面捣鼓瓶瓶罐罐的人发问。
“咱们亲爱的张宗主在外头受气了，决定给那些人一点颜色看看，准备减少灵清药的供给。”白胡子晃动瓶子里的液体，嗅了嗅，张嘴说道。
自打白胡子和沈霖私下做了交易后，他就不再掩饰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怨气。确实，有这么个天天搞幺蛾子的领导，干的都是玩命的活，脑袋别在脚后跟儿，任谁也平静不下去。
“不过宗主希望有个正儿八经的借口，既不落人口实，又能达到目的，面子上得过得去。你觉得沈霖双手烧伤这个借口怎么样？”白胡子嘴上说着，不断从背后一整面墙的抽屉里翻翻找找，端着的木盘上逐渐被他摆满瓶子。
“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可以休假啦？”沈霖开心得跳起来，终于可以休息了，课她不想上，杂活也不想干，更不想每天来月膳堂打卡，“白主厨，我要休息多久，一个月？两个月？”
沈霖在心中畅享自己的假期生活，她先关门睡个两天两夜，要不偷偷下山玩？
“想得真美，你不能在外面活动，就呆在月膳堂哪儿也别去，这里有的是空屋子。在宗主消气之前，你就好好养伤吧。而且，五色币已经搞到手，趁着这个好机会，我们的实验可以开始进行了。”
白胡子暗想，既然沈霖已经在宗主面前过了一眼，又安排好去处，宗主几乎是不会再想起这个人。可以让沈霖一个人先琢磨，他白日里要研究让邪修失去灵力的药水，还要给苏长老做药膳，月膳堂上上下下又离不开他。
真是分身乏术，忙不过来，还好逮住个苦力帮忙。
“之前你提到的那个邪修，我找人查过了，他不在咩咩城，行踪难以捉摸，平日里也不在大众眼前出现。”
“哦？或许是又躲哪里做坏事去了吧。”沈霖默默幸灾乐祸，霍老祖宗可能因为字没写好，坏了邪修头子的大计，被狠狠惩罚着也说不定，比如说关起来不给吃饭，不让睡觉，不给上厕所。
“而且你那画像上的人可以自由出入城主府，这种身份的邪修，实力定然不俗，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
白胡子再三提醒沈霖，他在咩咩城没有那么大的势力，多年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制药室，根本没那么多时间经营人脉，能打听这么多消息，还是拿珍藏的药换来的。
“白主厨你放心吧，我已经从你这儿得到很多有用的消息了，作为回报，我肯定会配合你做出你想要的东西。”
沈霖大度的样子让白胡子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反悔。”
“你在质疑我的职业素养，这么多年我手里什么时候出过错？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沈霖咧开嘴，笑出八颗白牙，“您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的话，等您恢复自由身再帮我报仇不就好了。”
“当我没说过，做你的灵清药去吧。”白胡子抽抽嘴角赶人。
沈霖耸耸肩，“收到！”
咩咩城内某宅子地下暗室。
“老祖宗，您老人家放心，我这次给你挑了个好地方，绝对不会让你有第二次逃出去的机会。”货郎轻轻拍了拍铁笼子，里面一人的四肢和脖子都被铁环锁着，延出来的长铁链子挂在笼内顶端的圆环上，笼子和铁链表面隐隐约约闪过蓝色的字。
“你就好好在这里颐养天年吧。”
哐当的一声响起，货郎关上厚厚的铁门，光线消失，一片黑暗中只有零零星星蓝色的字在流动。房间里没有窗户，只在房顶的四个角落留着几个细小的孔洞来流通空气。
货郎的掌心燃起蓝色火焰，一步步走上狭长的楼梯，上面是一间亮堂的卧房。他朝着地面画完一串文字，片刻后地面震动，出口被石块封闭，再覆上一层木板，严丝合缝，毫无痕迹。
推开木门，穿过中庭，长长的石条砌成台阶，缝隙中挤满苔藓和杂草，整个房屋被抬高，风穿透内外。
偏房的卧室里面躺着个人，被白布包得严实，只有一双眼睛眨巴着，布上渗出不少血迹。
“周引安啊周引安，你怎么回来一趟伤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我恰好还在咩咩城，你八成是要葬在这里了。”货郎对着躺在床上的人发出嘲弄的声音，“这样也好，你们一家三口可以团聚。”
“哼，偶又么索让力丢。”床上的周引安话都说不清，嘟嘟囔囔。
“是你乱撒纸的事情被你那好叔叔发现了吧，我就说我不写了，你非让我写，这下倒霉了吧，非要蹚浑水。”货郎拿起药品往周引安身上浇均匀，“活该啊你。”
“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我还也不是为了五色币，跟人搭上线就行。”木乃伊的下巴和脸突然能动了，喉咙和气管也不肿疼了，“哎？我能说话了，你这什么灵丹妙药，这么好使，多给我倒点，快，直接把我泡里头。”
“不知道啥药，刚到手。就为了你手底下那群老弱病残，值得吗？”货郎倒完药水，把塞子塞回去丢床上。
周引安差点被药瓶子爆头，“当然值得，他们又没做过错事，凭什么一直被驱逐，还被疯病折磨，真不公平。”
“行吧，我等着给你收尸，唉，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善良的人。”货郎从后腰摸出烟杆，摇头晃脑感慨。
“好好好，霍厌生是修仙界第一大善人，行了吧。你老祖宗这次可是在外面出尽风头，估计会有不少人都知道他还活着。”周引安试着坐起来，靠在床边柱子上。
“想分一杯羹，也得看我允不允许。要不是我消息灵通，谁晓得这老不死的到底在做什么。我行动再慢一点儿，他早被别人逮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马等着他，我可不想他到别人那儿去享清福，还是继续让我为他养老送终吧。”
货郎霍厌生眼里冷得刺骨，咬牙切齿，恨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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