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觉得他嫂子在勾引他。
他哥因病去世,自己匆忙从城里赶回家,第一眼便看见与老旧房子格格不入的,鲜活的男孩。
嫂子今年刚满二十,是从别的地方逃难来的,来历不明,村里人都说他哥这样病殃殃的,没理由有人喜欢,何况男孩年轻貌美,愿意嫁给他哥肯定另有所图。
许文原是不信的,他并不觉得自己哥哥有多差,虽然体弱多病,但样貌生得俊秀,性子温和,何况他们家没什么钱,父母早亡,也就他一个人在外工作多年,攒有一点积蓄,但又不是他哥的,很难想象乔乐到底能图什么。
那个陌生的男孩,自己名义上的嫂子,第一眼见到他就趴在他的胸口痛哭,梨花带雨,白皙小巧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粉,一看就是从没干过农活。
后来又总是在吃饭时有意无意蹭他的小腿,甚至当天晚上说自己害怕,敲响自己的房间门,问能不能一起睡。
结果自然是被他拒绝。
许文向来讨厌水性杨花的人,何况他哥才刚死,尸骨未寒,如果他嫂子真的对他别有所图,那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
“阿文,走吧。”
男孩从房里出来,背着箩筐,他们打算上山砍些柴回来烧,这几日守灵,男孩眼下一片乌青,根本没睡好,给苍白的脸平添一份破碎。
许文盯着他的脸,压下心中疑惑,点点头,“马上。”
他们这个村子山多,从家门口绕到后山去,路不长,但很不好走。
“阿文,等你哥头七后,你就回城里吗?”
乔乐偏过头问他,表情有点凝重,明艳的脸上是挥之不去的阴霾,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愁些什么。
许文点点头,“嗯,还有工作要忙。”
“怎么了?”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进城?我会自己找工作的。”
许武走了,乔乐举目无亲,并不想继续留在村里,他不会耕田,丈夫在时连活都很少干。
许文若有所思,“嫂子,你也可以和别人一块去,我怕是不方便带你。”
“为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乔乐立马压了压,继而换上一张笑脸,“阿文是怕我会拖累你吗?”
“你放心,我只是想找个人熟悉一下,村里其他人我都不熟,怕是没人能带我。”
男孩眼神带着希冀,瘦弱的身躯像风中拂柳,好像下一秒就随风飘扬。
他是柔弱的,双眸无辜,可他却长了一张祸水的脸,尖下巴桃腮,狐狸眼又圆又大,微微挑起的眼尾透露着几分精明算计。
活像聊斋里的妖精。
许文冷下声,“抱歉,不方便。”
语毕,他不再理会乔乐,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只有他哥,如今他哥去世了,那他们就是陌生人。
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眼见着许文的背影渐渐消失,乔乐擦干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
脑海里的机械声带着一丝嘲讽。
【008:呵,我就说他不会答应的。】
【乔乐:确实不好骗。】
清晨的雾气总是缭绕晃人的,乔乐跟在许文后头,看着他低头捡柴,压根不在乎他会不会跟丢。
真是个狠心的男人。
乔乐满不在乎,反正不用他干活就好。
“这蘑菇看着漂亮,阿文,咱们捡些回去做菜吧。”
“蘑菇有毒,能不能别添乱啊?”
许文开始不耐烦,他连头都没抬起来,整个山间只有他们两个,乔乐说话的声音很清脆,如同玻璃碰撞的响声,听得他内心烦躁,像堵住他的嘴。
“噢,有毒呀。”
乔乐瞳孔颤了颤,闪着怪异的光,伸手将最鲜艳的蘑菇装进兜里。
【008:他都说有毒了,你还摘走?】
【乔乐:就是有毒我才摘呢。】
哪天看这男人不爽,就喂他个毒蘑菇毒死得了。
许文拾了许多柴,算算都够用一周了,原本只是用来做今晚的饭,但如果自己离开了,这个懒惰娇气的男孩怕是不会来,于是他便不由自主地多捡了些。
就当是可怜他了。
乔乐跟着许文下山,快到晌午,迷雾慢慢散开,不远处的春婶子背着娃,远远便对着他们叫唤。
“阿文,乐乐!真是巧了。”
春婶子很黑,膀大腰粗,住在许文家对面,为人嘴碎了点,但很热心肠,遇上什么事都是第一个冲上来帮忙。
许文点点头,他太久没回来,哥哥身体不好干不了粗活,那个“妖精”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经常需要春婶子帮忙,他很感谢她。
“是啊,对了婶子,等您回来啊给您拿点糖吧,给丫丫吃。”
丫丫是春婶子的孙女,五岁了,说来也惨,一出生就烧坏了脑子,父母嫌她丢人,不愿意带她出城,现在走路都是歪歪扭扭的,经常要春婶子背着。
春婶子听罢,也没跟他客气,随便唠了几句家常,便把话题转移到村里来的新老师身上。
“那个小伙子,长得叫一个清秀,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水灵灵的。”
乔乐眼眸一挑,轻笑道:“那和我比,谁更水灵些?”
原主是个爱嫉妒的性子,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夸别人,春婶子是个明白人,立马解释,“哎呀不是一个类型,比不得。”
知道乔乐不爱听,春婶子赶紧糊弄过去,待到乔乐走前边时,偷偷扯着许文,告诫他道。
“婶子也算是看着你们两兄弟长大的,所以说句实在话。”
“那就是个妖精,沾惹不得,等你哥头七过后,要多远走多远。”
许文面色凝重,他自然知道乔乐不是个温良的,只是他很好奇春婶子是不是知道一些别的什么。
他问了句,“为什么?”
春婶子也不嫌话臊面,扯着他的耳朵道,“你哥身子骨这么差,这个妖精还总拉他做那档子事,精气都被吸走了,那命能长么?”
许文大惊失色,虽然说夫夫俩做那种事也正常,但他很难想象自己哥哥竟然也陪着他闹。
这下他彻底相信乔乐是个妖精了。
乔乐在前面觉得奇怪,回过头发现两个人停在原地,与许文四目相对,冲着他眨了眨眼,眉眼弯弯道:“怎么不走了?背着我说小话呢。”
还是个狐狸精。
春婶子摆摆手,神色如常,托了托孙女的屁股,便对乔乐道。
“哪有什么小话,就是说七天后阿武下葬的地方该如何定呢。”
“我先走啦。”
——
许文正在做饭,乔乐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正中央便是许武的尸体,用一口棺材装着。
他托着腮,不时扫向许武的尸体,一张和许文七分像的脸。
乔乐叹了口气,他来这个世界两天了,愣是一点线索都没发现,村长死了好几个月,别说凶杀现场,就连尸体都下葬了。
“开饭了。”
许文往外头喊了一声,没人应,他皱了皱眉头,走到大厅,发现乔乐盯着自己的哥哥出神。
他冷笑,早干嘛去了,现在又是装给谁给看。
“吃饭。”
乔乐说了声“好。”,他平时再懒,但也不至于需要别人把饭喂到他嘴里。
乖乖起身摆好碗筷,然后走到厨房将菜都端出来。
该说不说,许文此人浓眉大眼,小麦色,一身的腱子肉,宽肩窄腰,让人觉得他不像是下厨房的人,可偏偏他做得一手好菜,第一口吃下去,就彻底惊艳了乔乐。
自那次蹭许文腿被嫌弃后,乔乐便安分许多,他原本的吃饭礼仪很好,只不过为了模仿原主不安分的性子,这才搞出这么多小动作。
“阿文,今晚你守夜吗?”
这几晚都是许文守的,乔乐问了句废话。
许文点点头,“嗯,我来就好。”
村子里对婚葬都很看重,仪式很多,乔乐是个外乡人,不懂这些很正常,许文没在这方面为难他。
“真是麻烦你了,明明我是阿武哥的媳妇,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乔乐故作愧疚,鼻尖一红,身上还穿了件白色小褂子,是许武拜托许文在城里给他买的。
许文毫不客气表示,只要他别找事,就是帮的最大忙。
乔乐语塞,这许文真是个软硬不吃的莽夫,吃过饭,他又当甩手掌柜,推开房门到外头溜达去了。
让他做家务,做梦去吧!
走到东头的小溪边上,远远便望见一群大爷大婶围着个人,东说一句西说一句。
乔乐凑过去看,便听到那个人温润的声音,拔高了嗓门,“大家说的我都明白,我一定尽我所能教好所有的孩子。”
“宋老师,那就麻烦您了,我家孩子皮,不爱看书,就爱捉蝈蝈,真是头疼死了。”
“我家孩子也是,上蹿下跳的,没一天消停!”
宋鹭温和地笑了笑,“这是孩子们的天性,更何况他们没有经历过系统的学习。”
城里来的老师谦和有礼,文质彬彬,是村里里少有的模样,大家都很稀罕,一个个夸不停。
几个八卦的隔着对面讨论这宋老师的来历,一个城里人,为何来村里教书。
“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有个一脸麻子的男人说道。
“不会吧,宋老师看着很好相处,不会得罪人。”
旁边的丫头否决。
“我看他就是城里混不下去,这才来咱们村里。”
“说不定是城里卖的,怕被人知道。”
尖酸刻薄的话语全部出自漂亮男生的嘴里,这两个人听罢,倒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笑了笑。
谁料没等乔乐继续造谣,就感受到身后有人拍了拍他。
“你说的是我吗?但你恐怕误会了,我没接触过这个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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