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上完御剑课,南秋把手里的剑往地上一扔,抬脚就要离开。
名剑榜上第八的月影剑老老实实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近来心情极差的主人看它不爽,再过来踩上几脚。
“小秋,我们谈谈。”
宋迟年捡起地上的剑,拉住南秋的手,低哑的声音带着求和的意味。
手心相触的那一刻,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日之后,他憋着一口气,想等南秋主动找他。
结果一口气就憋到了现在。
可惜南秋现在正烦躁着,他甩开宋迟年的手,语气不耐,“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宋迟年张口欲言,又觉得眼下气氛不对,于是先提起无关紧要的事,“小秋,方才课上我看你的剑好像不太受控制,我可以陪你练......”
话还没说完,南秋就好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了起来。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教你的,别来管我!”
南秋自从得知自己是残灵根后就处于一个草木皆兵的状态,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可是最近上课时他的表现,已经引起了几位老师的关注,再这样下去......
南秋不敢想象,一个残灵根的废物在天剑宗会遭受多少的嘲笑。
他凶神恶煞地抢过宋迟年手中的剑,接下来的课也没心情上了,直接御剑回了剑青峰。
徒留宋迟年站在原地冥思苦想,试图找出刚刚的话里,到底是哪一个字触到了雷区?
*
“师父,我不想再去上课了。”
南秋站在院子里,垂着头抬起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千玑轻叹,也没问为什么,直接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留在剑青峰,我亲自教你。”
天剑宗新入门的弟子,通常都要在宗门组织的课程上修习一年,再由师父传授更为深奥的剑法。
南秋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想到自己的灵根,还是止不住的烦闷。
看出南秋此刻心神不宁,千玑主动提起他最关心的事。
“为师这些日子查阅古籍,发现你的情况和普通的残灵根有些出入。”千玑开门见山道。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南秋抬起头,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千玑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温声道:“过去出现的残灵根,根本无法修习任何道。灵根有残,意味着天道不容修道,按理来说,你应该连剑都用不出来。”
南秋一下子就领会了千玑的意思。
他抓住千玑的衣角,似乎是想证明些什么,急切道: “可是师父,我学会了御剑飞行!”
千玑低头看着在他身上急得乱蹭的徒弟。
这种行为并不妥当,可他没有制止。
“是的,就凭这一点,你或许还能修剑。”千玑的指尖落在南秋的眉睫。
南秋“呜”的一声,眼眶瞬间红了。
天知道这段时间他有多么害怕。
南秋自小心高气傲,刚来天剑宗时,知道自己资质中等便觉得天都塌了,更遑论接受自己是个无法修道的废人。
委屈和难过交杂在一起,化作了一颗将落未落的泪珠。
千玑将南秋拉起,让人坐在自己腿上,他翻出记忆中久远的片段,仿照着儿时母亲安慰自己的画面,略微僵硬地抱住南秋,轻声哄着。
“我们秋秋是最坚强的好孩子,不哭了好不好。”
南秋把脸埋在衣服离,千玑怕闷着气,轻轻捧起他的脸。
南秋抬眼,整张脸湿漉漉的,几缕乌黑的发丝黏在脸上,两颊哭出薄红,像一朵被雨打过的白茶花。
千玑呼吸一滞,一只手抚上心口,不明白自己的心跳为何有些过于激烈。
他垂下眸子,低声道:“你手上的剑是不是用得都不太顺手?”
南秋迟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他灵根残缺,除了御剑飞行,其他时候根本无法驱使手里的剑。
千玑理了理南秋乱掉的额发,垂着眼道:“那师父送你一把剑吧,一把完全归顺于你的剑。”
南秋歪了歪头,有些没听明白。
千玑却没再解释,只是拿帕子沾水,给他擦了擦脸。
“收拾一下,明天带你去炼器宗。”
*
第二天一早,千玑带着南秋御剑前往炼器宗。
炼器宗位于西州,如果坐马车前往,需一月时间,然而以千玑的修为,御剑只需半日即可到达。
半日时间说短也不短。
南秋站久了腿有些麻,于是干脆坐在飞剑上。飞剑周围有千玑撑起的屏障,南秋晃着腿,好不自在。
他看着身边悠悠荡荡的云,心情好上了不少。
“师父,我们是去炼器宗选剑吗?”南秋仰头。
前几日师父把好些名剑都拿来让他试试,可以说除了神剑,其他当世最好的剑有一半都摆在他面前了。
然而都不行。
千玑目视前方回道,“不,是去铸剑。”
南秋听后有些诧异,但思索一二倒也觉得可以。
铸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去炼器宗铸剑,用的材料,剑的花纹颜色都可以根据要求定制。
哪怕最后还是用不了,但他至少能有一把完全符合自己心意的剑。
*
飞剑上的时间过得似乎很慢,千玑也不是话多的性子。
南秋渐渐地有些困了。
“到了。”
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千玑温和的声音响起。
南秋撑开眼皮。
底下是一个占地极大的宗门,哪怕是从半空中往下看去,都不能将整个宗门收入眼中。
不愧是器修,一眼就能看出是修真界最富裕的职业榜第二名。
至于为什么是第二名,可能是因为前头还有医修和丹修并列第一。
飞剑在炼器宗门口降落。
还未落地,南秋便看到一个胡子花白的胖老头带着一堆人迎了上来。
“剑尊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剑尊看着风姿依旧,不减当年啊!”老人眼中射出精光,热切地看着千玑。
南秋抬头看着大门上的“炼器宗”三个字,不明白都迎到大门口了,怎么还能算是有失远迎。
“顾宗主实在客气。”千玑脸上挂着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对面伸过来的手。
顾云霄乐呵呵地收手,领着二人进入宗门。
在有来无往的恭维剑尊无果后,他另辟蹊径,转头对着南秋开始夸赞。
很明显,赞美千玑的徒弟比恭维他本人更有效。
听到顾云霄对南秋的称赞,千玑面带认同,不住地点头,颇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得到回应的顾云霄顿时更来劲了,好听的话就和不要钱一样倒了出来。
这一路上,南秋听着炼器宗宗主都快给他这个人夸出花来了,从年纪夸到家世,从长相夸到性格,最后实在没东西说了,连衣服上的挂饰都要夸一句品味好。
够了!他今天穿这身衣服只是因为想穿,而不是因为紫色代表祥瑞和洪福!
南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站在千玑身后翻了个白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老东西一脸奸笑定是有所图谋。
就这么一路走到炼器宗的会客厅,顾云霄也再说不出什么新鲜话了。
他殷勤地招呼二人坐下,侍奉在旁的弟子上前添茶倒水。
南秋不想再看那张笑成一团的脸,于是对着花瓶里的叶子开始发呆。
千玑看了眼南秋,拿起茶盏,吹了一口气却没喝,只是轻声道:“顾宗主,我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的,知道的。”顾云霄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都透出一股谄媚。
剑尊在昨晚就发来传音,说要为弟子铸一把剑,不过具体要求还需详谈。
千玑拿出一袋极品灵石,推到顾云霄面前,“这是报酬。”
极品灵石很是难得,一条灵脉能开采出的极品灵石,可能也就这个袋子装的那么多了。
看到这袋极品灵石,顾云霄的眼睛闪了闪,但还是坚定地把灵石推了回去。
“剑尊,这太客气了。”
千玑指节轻叩桌面,他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顾宗主,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要求可以直说。”
顾云霄等的就是这句话。
“实不相瞒,犬子前些日子遭人暗算,神魂重伤,听闻剑尊这有一支白髓血灵芝,不知可否......”
顾云霄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
他的独子现在正躺在床上生死未定,他四处搜寻天材地宝,最后还差这一支白髓血灵芝,却怎么都找不到。
白髓血灵芝上一次现世还是两百年前,据说被剑尊收入囊中。这么久过去,灵芝还在不在都不好说,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愿放弃。
此次剑尊前来铸剑,也是巧到他心坎里了。
“可是此物?”千玑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匣子打开。
顾云霄的眼睛死死地锁着这个小小的木匣,声音颤抖:“对,对,就是这个。”
千玑也不吊着他,直接把匣子推了过去,“此物我留着也无用,既然顾宗主需要,那就拿去吧。”
“多谢剑尊!”顾云霄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他收起匣子,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不知剑尊此次前来想铸一把怎样的剑啊?这次由我来开火亲自动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当尽全力满足。”
听到这话,千玑也很满意。
顾云霄的铸剑手艺当世可称第一,其师在世时更是打造出两把神剑。不过自从接管炼器宗后,他就再不为人铸剑了。
“我需要一把哪怕不修剑道,注入灵力也能使用的剑,就像法宝一样。”千玑提出了要求。
“没问题。”
顾云霄对这要求感到奇怪,但也识趣地没有追问。
“还有什么要求吗,比如长度大小,颜色款式之类的。”
千玑看向自己徒弟,南秋托腮思索了一会,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剑刃偏细,长度的话,按照我的臂长来,剑柄黑红,剑身金色中还要透些水色。”
南秋对剑冢里那把金灿灿的剑还是难以释怀,此刻提出的要求都是比照着它来的。
顾云霄越听越熟悉,这个形容,似乎和那把神剑湫水极为相似。
他望向千玑,只见对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堆材料。
古命铁,玄幽晶,鲛皇泪......在外一件难求的宝物堆满了桌子。顾云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感压力倍增。
这些材料,他娘的是按神剑标准来的啊。
这一幕再一次刷新了南秋对千玑财力的认知,他转头小声说:“师父你这怎么这么多好东西?”
就这古命铁,他哥寻遍五州都没能弄到一块。
千玑轻咳一声,“前些年杀了不少人妖魔。”
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就得了不少无主之宝。”
南秋第一次见有人把杀人夺宝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不愧是师父。
这边宝物还没摆完。
当最后一样东西放上桌的时候,顾云霄瞪大了眼。
无根木。
如果是无根木的话,那跟着他儿子一同受重创的神剑流金岂不是有救了?
记住这个湫水,后面要考[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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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章 炼器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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