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一堆干柴燃起烈火,火焰旺盛,火舌乱窜,山洞也被这堆柴火照得一片通明。
宋迟雪手上捉着一串树枝,树枝的最前端俨然串着一只外皮焦香的山鸡。
他将那烧鸡置于焰火处来回翻面,没多久那山鸡就被烧出油来,滴到干柴红炭中滋滋作响,焦香味也被激发了出来。
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念头,卫澜俞已然在山洞的另一头双眼紧闭开始修身养神地打坐了。
他不想搭理宋迟雪,宋迟雪却自顾自地靠过来,用手肘顶了顶他,“你帮我拿一下,我去翻点调味料出来。”
卫澜俞略微皱眉,双眼照旧紧闭着,对身旁传来的话语无动于衷。
“卫兄?”
“卫澜俞?”
卫澜俞不悦地睁开双眼,刚想拒绝,就见宋迟雪二话不说直接将那串树枝塞到他手中,笑道:“就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人已经走到背篓旁,弓着身子开始翻找起里面的东西来了。
卫澜俞:“……”
看着手里的烧鸡以及对面又背对着他弓着身子的人,双唇稍稍蠕动了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宋迟雪说很快回来就真的没耽误多少时间,他在背篓里找出了一个碗,里面装了些被磨成粉末状的香料以及辣椒,调味料都准备好之后他才从卫澜俞手中夺回那串烧鸡,“谢谢。”
卫澜俞没多说什么,正想继续打坐,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只手指细长白净的手,那手上还捉着一只冒着热气的鸡腿。
他倏然一怔,顺着那只手往一旁看去,看到了宋迟雪明亮如星的眸子正对他眨巴着,“看我做什么?吃啊。”
卫澜俞:“……”
他别过脸,“不吃。”
那烧鸡是刚烤出来的,宋迟雪捉了一会也有些烫,他将那鸡腿放回碗中,沾了点碗里的调味,缓了一会又重新递过去,“这鸡是你帮我捉回来的,你还帮我拔了鸡毛,烤熟了理应分你一只鸡腿。”
卫澜俞皱着眉看他,开口,“不……”
还没说完,那鸡腿已经塞到他嘴里了。
宋迟雪收回手不再看他,一言不发自己捧着碗走回了对面,开始沉浸式干饭。
他扯下另一只鸡腿沾了沾了特调出来的调味料,毫不犹豫地啃咬了一口。
这山鸡长期野外生存,依靠秘境里的虫类生长,长期用爪子扒土使其肉质紧实。
宋迟雪这一口下去直接被香迷糊了,双眸都忍不住满足地微微眯了起来。
这才是他想吃的原生态鸡,而不是他之前学校门口那家黄焖鸡卖的僵尸鸡。
卫澜俞将视线投落过去看到的就是少年微微眯起双眸的模样。
其实宋迟雪长得很好看,关于他的传言中就有不少说法是因为他长得惹眼所以蛊惑了不少人。但因为这人内在的黑心让人厌恶,久而久之人们见到他那张脸只能想到他做的那些下作的事,从而忽略了那张好看的脸蛋。
卫澜俞却从来没觉得这个人有多好看,虽说宋迟雪是长得好看不假,但他卫澜俞的容貌也向来出众,这么久以来,倒也没什么人能在他眼里能排上一个貌美的称号。
可就是近段时日,他每次不动声色地观察宋迟雪的时候对方总能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少年时而满足眯眼,时而惊慌大叫,时而惬意言笑,姿态多得数不胜数,这样鲜活的、明朗的、肆意向上的人总是能让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为之追随。
明明他平时做出的举动都平常无奇,但也就是这么多个平淡的举动勾勒出了他这么个生动的少年郎。
于是,很突然的,有一天,卫澜俞开始觉得这个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变好看了。
不是表在好看,是内在的,那种能感染人的情绪让他觉得少年的一颦一笑都变好看了。
思绪飘到这倏然而止。
卫澜俞像是如梦初醒般猛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鸡腿,心里徒然生出一种让他害怕的情绪。
他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对宋迟雪产生了这么疯狂的念头!
宋迟雪是什么人,明明前不久他才被这人算计过,被下药,**,还差点被这人掌控命脉。
他竟然……竟然对着这么一个无耻小人产生了那么荒谬的想法!
卫澜俞稳了稳心神,将那些无关紧要的情绪都平复下去后才重新抬眼看向那边吃得津津有味的宋迟雪。
可宋迟雪还在笑。
他咬了咬牙,突兀地开口,“吃一只山鸡你至于笑成这样?”
宋迟雪抬头:“???”
他吃得正爽呢,莫名其他听到这么一句话,也有些不确定,“你在跟我说话?”
卫澜俞看着他又不回话了。
彷佛刚刚那句话只是他无意说出来的。
宋迟雪又啃了一口手里的美味烧鸡,笑道:“让你吃一口我学校门口卖的僵尸鸡你就老实了。”
卫澜俞听不懂他话里的内容,但他看着少年随心所欲又笑起来的模样,还是咬着牙撇开了头。
又笑,有什么好笑的,笑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莫名插/进这么一段小插曲,宋迟雪也不恼,他吃完那只烧鸡之后给自己使了个清洁术跟化食术,之后再看向卫澜俞。
见他手中还捏着那鸡腿不吃,他疑惑,“不好吃吗?”
卫澜俞面无表情,“难吃。”
听他这么说宋迟雪也不客气了,他折回去,直接将那鸡腿夺了过来塞进自己嘴里。
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我以为你刚刚是客气才说不吃呢……”
“既然你真不吃那我可就吃了……这么纯天然无污染的山鸡不能浪费了……”
卫澜俞见他真的放嘴里吃了起来,心下一紧,道:“这个我吃过!”
刚刚宋迟雪强硬塞到他口中,他咬了一小口。
宋迟雪抬头,嘴里咀嚼动作不停,腮帮子一上一下地鼓动着,“吃过就吃过,你嘴巴又没毒这么紧张做什么?”
在他之前的那个男寝,分吃东西是很正常的事,宋迟雪一时间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上面有……”卫澜俞说到一半蓦地顿住,咽了口唾沫,没再往后说。
上面有他的涎水。
宋迟雪不解地挑了挑眉,“有什么?”
少年的双唇蹭上了山鸡的油脂,柴火的照映下那双红唇亮到惊人。
卫澜俞动作迟愣地移开视线,“没、没什么……”
宋迟雪没再管他,将那鸡腿吃完之后又使了一次清洁术跟化食术,便坐回背篓旁,也开始闭目打坐。
见他静下来,卫澜俞也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此时的秘境正值深夜,宋迟雪打算在这山洞歇上一晚,明日再启程前往寻找那朵重要的花。
反正要在这个秘境呆上一个月呢,不急。
然而他在山洞里坐了整整一夜,外面的天色都不见泛白。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难道是他的错觉?其实刚刚他只在这个洞穴里坐了一两个时辰,时间还没到黎明时刻?
可他又感觉自己这一夜坐了很久。
又是一个时辰后,宋迟雪憋不住了,他看向对面,问,“我们在这里坐了不止四五个时辰了吧?这天怎么还没亮?”
听见他的声音,卫澜俞缓缓睁眼,“或许,在这个秘境里是没有天明的。”
宋迟雪傻眼了,“哈?”
没有白天?
那他要找那破花岂不是要摸黑找?
怎么突然就给他上难度了。
既然这里没有白天,那他还打坐个屁啊!
宋迟雪一个打挺跳起身来,二话不说就去摸他的背篓。
“去哪?”身后传来卫澜俞平静的声音。
宋迟雪没将背篓背好,只是用一只手拎着那两条肩带,步伐不停,懒洋洋道:“寻宝。”
说完他便不再管身后人有没有跟上来,自己慢慢悠悠地先走了出去。
高月如圆盘,一如既往高悬天际,皎洁的月光也不曾黯淡。
刚走出山洞,一阵微风便迎面吹拂,在里面坐的有些久了,宋迟雪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舒缓了下筋骨。
然而他刚抬起手,双眼往不远处眺望,舒缓的动作便猝然停了下来。
微风还在吹拂着这里的一切,地上低矮的杂草缓缓摇摆着,不远处的林子里也随之响起了“硕硕”落叶声。
原本该是一片昏暗的林子此刻却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绿光,先是两束,再是四束,越往林子的方向看那些星星般点状的绿光就越小,而后越来越多的绿点光亮起来了……
宋迟雪紧张地做了个吞咽动作,手边的背篓也随之砸落地面。
“有狗啊!”
惊叫声响彻天际。
卫澜俞刚走到山洞出口猝不及防听见这么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双眉顿时压了下来。
他动作迅速地朝着声源方向飞奔,却不曾想他想找的人也在往他这个方向跑,来不及停住步子,宋迟雪已经迎面扑过来了。
“嘶……”卫澜俞被人猛地撞到下颌,痛的他忍不住冷嘶了一口气。
那个前不久才说他骨头硬的人此刻正紧紧地抱着他,身体轻颤,嘴里含糊不已地念叨着,“卫澜俞,那边有狗啊!有狗啊……”
狗?
这荒郊野岭的怎么可能会有狗。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一路上遇到这么多家畜本来就不怎么正常了,就算真有狗也不足为奇。
他拍了拍还紧紧贴在他怀里的人,“你先松手。”
但怀里的人像是置若罔闻,手劲不减反增,头更是肆无忌惮地直接埋进了他的颈窝处,正无意识地蹭着。
少年前端的额发扫过他脖颈带起了些许痒意,颈窝处再次传来熟悉的又让人难耐的温热,卫澜俞伸手抵住少年的头,“你、你先别蹭……”
从小到大,他除了在小时候被父母蹭过颈窝,之后就没被人这么亲近地靠近过。
但拜他怀里这人所赐,从一开始在那个山洞算起,这已经是宋迟雪第四次蹭他的颈窝了。
被蹭的受不了了,卫澜俞直接将那颗毛茸茸的头抵开了。
但宋迟雪现下跟没了神智般似的,头刚被他用手抵开又紧张地再次蹭了上来,宋迟雪的身子还在无意识地颤栗着,嘴里一个劲地在念,“真的有狗啊……别咬我别咬我……”
俨然一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推开会被重新抱住,卫澜俞没辙了。
那颗头他抵开了还是会重新蹭上来,所以后面他只能将手抵在颈窝处,隔开了宋迟雪的头,然后无奈地站在原地任人抱着他。
依照先前的经验,只要再过一会宋迟雪就会回过神,所以他只要再等一小会就行了。
趁着这小段时间,卫澜俞越过前方向不远处的林子看去,那里亮起一小片星星般的绿光,他终于看到宋迟雪口中所说的狗了。
准确来说,那不是狗,是狼。
是一群狼。
狼群在暗处,数不清有多少只,但数量总归是不少。
它们在暗处虎视眈眈,一动不动似乎在观察他们。
他们不动,狼群也不动。
好一会,卫澜俞终于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怀中的人似乎已经回神了,松了点退了半步给两人中间空出了点距离。
他双手已经从卫澜俞背后滑回来了,但也没松开,滑到前端紧紧地揪着卫澜俞抵在颈窝处的手,不敢回头,只轻声问,“走、走了吗……”
他问的是身后那群狼。
卫澜俞见他清醒得差不多了,退了一步,“没。”
怎知他刚退一步前身的人也紧跟向前跨了一步。
他皱了皱眉,“有这么怕吗?”
宋迟雪颤声回道:“怕、怕、怕……”
卫澜俞:“……”
“那你回山洞里面呆着。”
宋迟雪向下撇了撇嘴角,“也怕……”
卫澜俞:“那你跟我一起解决那群东西。”
宋迟雪做了个哭相,“更怕了……”
他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问,“你不是金丹后期吗,就这样解决它们可以吗?”
卫澜俞:“……”
就这样?
这人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姿势吗,就这个姿势他连抬手拉弓都成问题。
他面无表情回道:“不行,你当我是无敌的吗?”
宋迟雪欲哭无泪,你难道不是吗?
眼看那群狼已经有蠢蠢欲动的意思,卫澜俞再也没耐心去安抚怀里的人,只道:“那我劝你还是回山洞吧,不然等会那群狼扑过来……”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宋迟雪已经捂着嘴巴狂奔回山洞去了。
见他终于松开了手,卫澜俞才沉沉地松了一口气。
而那边的幽暗的林子里,目睹了宋迟雪飞奔的身影,群狼终于有了动作。
随着一声尖锐的狼吼刺破天际,恶狠狠的群狼开始争先恐后地向这边奔来。
卫澜俞瞳孔寒光一闪,寒弓已然握在手上。
“咻——”
一箭幻化出三箭,三箭再幻化出九箭,锋芒锐利的冰箭掠过微风,每一箭都落到了该落的位置。
刹那间,群狼尖锐的痛叫声响彻夜空。
只是灵智低级的狼群,看着气势凶猛,其实对他,不,对宋迟雪都构不成威胁。
他之前见过宋迟雪去挑逗那只凶险的蛇妖,但他刚刚也见过宋迟雪被这些低级恶狼吓得神智涣散的模样,所以他不太能将这两个宋迟雪看作是同一个人。
卫澜俞没花几下功夫就将那群恶狼解决了,他在狼群中找到那头最显眼的头狼,一箭射穿后剩下几匹苟延残喘的狼因群狼无首便迅速撤离了。
他原本也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打算,见那些狼真的都走了后才缓缓抬步走回山洞。
山洞里,柴火还在温暖的烧着。
宋迟雪捂着耳朵缩在一旁的角落里,听到脚步声才慢慢抬起头看向来人,“都走了吗?”
卫澜俞眼神复杂地落在他身上,好半会才说:“走光了。”
宋迟雪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坐直了身子。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你很怕狗吗?”
宋迟雪动作一愣。
他刚刚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也没必要隐瞒对方,于是他坦坦荡荡地认下了,“是。”
卫澜俞没再继续问下去,但他眼里明显存有好奇。
宋迟雪双手一摊,“我小时候被狗咬过。”
“那时候我才五六岁吧,记不清了,在乡下姥姥家住。刚在我姥姥家住下没多久,隔壁家的荔枝就成熟了,我嘴馋,就想着去扯两个过来吃。”
“然后我就真到隔壁的荔枝树下摘荔枝了,不巧的是,那会隔壁家有一条刚生完小狗崽的母狗,它没见过我,以为我是入侵者,加上它刚生完狗崽防备心重,所以直接对着我扑过来了。”
“我当时真的太小了,那时的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母狗凶狠地叼着我拖了好长一段距离,我身上留了很多血,地上都是我的血,全身上下哪里都痛,很痛很痛……”
他说到这的时候声音都低哑了下来,认真听的话能听到话里还有两分颤意。
卫澜俞双眉不明显地往下压了压,还是没有出声打断少年。
宋迟雪:“我不知道被那狗叼着拖了多久,直到我姥姥过来了,她用木棍拼命敲那条狗,敲了很久那狗才松了口。”
“我躺在地上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吓得哭都不会哭了,是我姥姥把我抱起来对我说‘姥姥抱抱,乖乖不怕’。”
“后面我在医院险些捡回了一条命,自那以后我就很怕狗了。”
说着他又蓦地抬起头,“你说过你是君子!你以后追杀我的时候可不能放狗过来咬我!”
卫澜俞沉默地看了他很久,眼波流转间有种怪异的情绪从中悄然划过,对于刚刚宋迟雪说的内容他其实有听不太明白的东西,但大致意思他听明白了。
他淡声道:“哦,看心情。心情好我就给你个痛快的死法,心情不好……”
宋迟雪警惕地看着他,身子猛地颤了颤。
卫澜俞没将话说完,恐吓完之后又追问了一句,“所以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怕痛的?”
宋迟雪眨了眨眼,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茬,愣愣道:“是……”
卫澜俞又不说话了。
宋迟雪将他儿时的经历讲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亏,就这样轻易地把自己怕的东西讲给追杀他的人听了,他怎么都觉得自己得从对方身上捞点等价的东西回来。
“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怕的东西?”
卫澜俞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没有。”
宋迟雪:“我不信,你看我刚刚都跟你说了我怕的东西了,你是不是也该说个你怕的东西给我听?”
卫澜俞挑眉看他,“不好意思,我卫澜俞长这么大以来,确实不曾怕过什么东西。”
宋迟雪:“……”
行吧,我想起你是龙傲天这回事了。
更个肥章~
追更的读者们补药害怕,虽然是隔日更,但小艾是不会坑滴,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小艾键盘都要敲冒烟了,不日更是因为太凉了,给我一种这本写完都不够三十个收的感觉[捂脸笑哭](是的,开文到现在一个榜都申不上的小女孩要破防了),我就这样破防地写下去,谢谢小宝们的支持[三花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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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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