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前辈,我……”
李知微正想婉拒,迅速被打断。
“你很贪心!”敖震江一拍桌子。
“不过……”她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不过咱们女人嘛,就是这样。不贪心不是女人,不好色也不是女人。”
“一个不够对不对,老身早有预料。”
她伸出两根手指,“两个。”
“不是,我……”
“妮子,人也不能太贪心!三个。”
“前辈……”
“四个!不能再多了。”
“我不……”
“五个,美若天仙!”
李知微:“这不是多少的问题。”
“五个你还不满足?!你很好,很好……”
敖震江叉腰,抬头望天,怅然得热泪盈眶:“老五和老六是一对双生子,一个聪明伶俐,一个知书达礼,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舍不得他们吗?”
李知微还没来及开口。
敖震江一拍大腿,“好了,都便宜你了。”
李知微:……
“前辈,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敖震江勃然大怒,“六个都给你了,我就只剩一个老大,你还想干什么?他已经订亲,绝对不可能给你!”
“我没想他。”
“我就知道你在想他!好!他的亲事就此作罢,反正我也对那门亲不满意,就给你了!”
李知微:……
旁边的顾鹤卿顶着一张小花脸,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敖震江有七个儿子,现在七个全都嫁给你,嫁妆是老身的全部身家,你占的便宜大啦!妮子,笑,笑出声,像老身一样开怀大笑,哈哈哈哈……”
敖震江叉腰大笑,笑得中气十足,万分畅快,一点也没有寻常人家即将嫁子的凄怆,反而跟捡到宝一样。
笑过了,她又很快补了一句,“不过嘛,老身还有一个条件。”
“你要娶我七个宝贝儿子,就得入赘我敖家。你可以给你娘爹钱财,但不可以回去奉养,因为从此以后,你将归入我敖氏宗族!你将继承我的衣钵,继承我的人脉,继承我的儿子,继承我的一切!”
“这和生了个女儿有甚么区别?没区别!哈哈哈,妮子,快叫声娘来听听。”
说完,敖震江高高兴兴往交椅上一坐,畅快的掀开茶碗,啜了一口茶,等着听那声预料之中的“娘”。
她膝下只有七个儿子,人人都说敖家断了香火,说她辛苦半生为他人作嫁衣裳。要她说,纯粹放屁!
人要是想办成事,办法总比困难多。没女儿又如何,她有七个儿,七个儿加起来还网不住一个青年才俊?一旦有妮子被网住喽,进了敖家大门,什么儿儿女女,全部都是她敖家子孙!
当年和她一起打拼的那些老伙计倒都生的是女儿,一个个养得浮浪又败家,顶不起家业,还想要和她搭亲家。她敖震江还瞧不上呢。
站在墙根的顾鹤卿全身都绷紧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笼罩上他心头。
什么意思?
船老大要把七个儿子嫁给李四,还要李四入赘?
那他怎么办?
回京城又怎么办?
李四愿意吗?
他偷眼一看,正好看到四娘低垂眼睫,不发一语。
这模样一看就是心里在想鬼主意,顾鹤卿安定了七八分,随即胆怯的瞥了眼上座的船老大。
船老大长相凶横,说话嗓门儿又大,穿金戴银,一身江湖气,看起来像横行乡里的恶霸。倘若李四不答应入赘,她真能放过他俩吗?
听阮弦说,江上的规矩和陆上不一样。一艘船的船老大就是土皇帝,要是惹恼了她,把人杀了扔进江里,尸骨都找不着,官府也不管。早些年还有开黑船的,把乘客载到江心才开始杀人越货,让人逃都没地儿逃。
一想到这儿,顾鹤卿更害怕了,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衣角。
他才不想李四娶别人,可要是这个船老大不高兴把他俩杀了怎么办?
正担心着,李四突然说话了。
“晚辈感念前辈的欣赏,但我确实有不能同令公子成婚的理由。”
敖震江顿时就不乐意,茶碗往桌上重重一跺,“我那七个儿子,个个美若天仙,全都嫁给你还委屈你了?好,你说你有理由,说出来,老身倒要看看是什么理由,让你不同意这桩婚事。”
李知微一脸怅然:“因为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人,就是他,鹤卿……”
她怜爱的看向顾鹤卿,朝他缓缓招手。
是该扮妻夫了吗?顾鹤卿心跳如鼓。
他又是惊又是怕,还有一丝丝甜蜜,顶着一张小花脸,快走几步,飞身扑到四娘身上。
四娘怜爱的垂眸看着他,神情如此的温和。
他也顾不得羞了,仰头小鸡啄米一样在她的嘴上啄了好几下,甜甜地喊了一声:“妻——”
下一刻,四娘的手快准狠一把捏住他的腮,把他捏成了小鸡嘴。
敖震江早有预料,“嗐,不就是已有夫郎吗,不碍事,就让他做平……”
李知微慢慢地吐出没说完的话:“……我的儿。”
在场两人齐齐一愣,像是同一根雷劈了。
儿?
谁的儿?
谁是谁的儿?
李知微一脸怜爱的把噘着小鸡嘴的小花脸转向敖震江,将他的离奇身世缓缓道来:
“他还没出生,爹就死了。生出来才发现他是个傻子,长大还得了桃花癫,看到谁都上去亲嘴。我把他拉扯到这么大,连娘都不会喊一声,不信你听,鹤卿,喊娘。”
顾鹤卿已经傻了。
“你看,真是拿他没办法。”李知微摇摇头,用袖角给他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
敖震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李四的性情确实有些老成,这小郎也着实秀弱,呆呆傻傻。
吴满这不靠谱的愣头青,到底怎么打听的,不是说他俩是两口子吗,怎么是两母子!
罢了,两母子也没事,敖家养得起一个拖油瓶。
“咳,妮子,不如这样……”敖震江边说边想这事到底该如何办。
李知微叹出一口气,“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带着鹤卿,实在不好成婚。不瞒前辈,我祖上就有这个病,生下来的孩子脑筋不灵光,就像鹤卿一样。”
此言一出,敖震江的心思彻底被掐灭了。
这不行。
什么都好说,生不了聪明的孩子万万不行。七个儿子嫁给她都血本无归,将来谁来延续敖家的香火。
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材。
敖震江不舍的把她看了又看。
“要不你认我为干娘?”她还是不甘心。
李知微从善如流,“干娘,晚辈给您敬茶。”她端起一旁的茶盏,给敖船头儿双手奉上。
“好孩子。”敖震江叹了口气,接过茶盏。
她随口一提,她也随口一喊,随手递碗冷茶。
算了,就当过把干瘾吧,她和她始终没那个母女的缘分……
“天舱还有一个厢房空着,你带着孩子不方便,给你们住。等会儿辰时,来楼上喝酒。”敖震江说道。
李知微应下来,带着小郎退出舵楼。
寅时末,天还暗着,天际斗转河低。
甲板上江风拂面,吹得人衣袖猎猎。
小郎轻声道:“四娘,你人好,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再也不骂你泥腿子了。”
“转性了。”李知微诧异了一瞬,随即便想到:“难道是因为我拒绝了那几个男人?”
顾鹤卿没说话,只是把脑袋靠在她肩上蹭了蹭。
李知微抬起头,一时觉得江上风是好风,吹得人神清气爽,头顶月也是好月,照得人心旷神怡。
“小花脸儿,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拒绝?”
顾鹤卿抬起稀里糊涂的脸蛋,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双眼亮晶晶的,“因为你独独心悦于我。”
“非也。”李知微断然否定,并讲解起来,“因为女似父,儿肖母。你看敖前辈身高七尺,体格健硕,放女人身上这叫豪杰,放男人身上像什么样?一个也就罢了,还七个!恕在下无福消受。”
“更何况敖前辈还让人到处夸她的儿子长得好。倘若真长得好,自然一家有子百家求,何需广而告之?其中必定有诈,我李四不趟这趟浑水。”
“臭贼!”顾鹤卿突然狠狠捶了她一拳,咬牙切齿,“泥腿子你一辈子都配不上我!”
“不是说好不骂我泥腿子吗?你刚刚才说的。”李知微不解。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顾鹤卿气鼓鼓的走开,“我找阮弦去,不理你了。”
一逗就生气,怎么会这么好玩儿?
李知微笑盈盈看他离开。
脚下,伏浪艨开始动身,从江湾驶出,顺着玄江而下。
若无意外,十天之后她与小郎将到达江都,再换船,顺运河北上,再有十五天,就能抵达京师。
头顶,月落星沉,东方既白。
李知微抬头望着寥落晨星。
自从十八岁授印之后,她再也没有离开京师这么久,也不知道爹爹和姐怎么样了,尤其是姐。这次她本是瞒着姐出来,事虽然办好了但被人捅了一刀,失踪这么久。希望她回去以后,姐不要狂性大发,把她抽得满地找牙……
京师。
寅时末,天还未亮。
今日并非朝日,中书令姚奉如往常一般醒来,起床梳洗。
有小仆端着托盘进屋,将盘中一物呈到她面前,那是一个指节那么长的信笼。
她打开信笼,从中取出一张纸条,纸条上两个笔力遒劲的苍蝇小字:“活着。”
她甫一思索,吩咐道:“为我更衣,我要进宫。”
中书令的马车在宵禁中疾驰抵达朱雀门外,姚奉亲自下车,给金吾卫验过鱼符,令小仆将托着小信的托盘转交给金吾校尉。
校尉走到朱雀门下,监门卫将军下令将宫门打开一个缝,校尉进来后,两位内侍省宦官接过托盘。
东方欲晓,晨曦初露。
连绵起伏的重檐庑殿顶,层叠的琉璃瓦,在微弱的天光下,如同巨龙的脊背般蜿蜒。气势磅礴的大业宫城从昏沉夜幕中缓缓醒来。
两位内侍省宦官手持托盘在宫墙夹道小步疾行,托盘经过几个关卡,在不同人手中转接又转接,最终抵达御书房外间。
“陛下,晋王有消息了。”玄锋卫大将军林影向前一步,呈上朱漆托盘。
正在书案后坐着看书的女子放下手中书册,露出一张和千里之外的李知微一般无二的脸,只是更加冷峻,更有威仪。
她敛袖伸手,取过盘中小信。
“活着。”
一丝喜色浮现在她的眸中,却很快逝去,随之而来的,是引而不发的……雷霆之怒。
李知微:啊哈哈,丸辣[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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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玩十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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