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能重来,苏矜若兴许不会这么草率答应收下这些聘礼。
“三日后便是吉日。”这句话像一把刀悬在她头顶,每一个字都让她呼吸困难。
可眼下,她只能在这夜色中寻找一线生机。
苏矜若死死攥着衣角,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抬眸望去,昏暗光线下的清隽面容愈发难以看透。咬了咬下唇,她轻声道:“王爷可否随我来一趟?”
言罢,她径直转身,步履匆匆地往偏院行去。身后传来宁衍澈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还有青竹拐杖轻点地面的声响。
夜色渐深,两旁的灯火也越发稀疏,连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直到踏入她的院落,单薄的烛光下,那一地的落叶和破败的屋舍才显露出真容。
烛火摇曳,苏矜若立在那一方光影之中,静静望着那人一步步踱来。眼前的人面带温和笑意,那双眼眸却深邃如潭,教人看不透半分情绪。
“承蒙王爷厚爱,妾身感激不尽,可......”她停顿片刻,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宁衍澈淡淡一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王爷若是知道我的病,怕是连这院子都不敢踏进半步。”苏矜若揉了揉眼睛,声音哽咽。
眼泪忽然落了下来,嘴唇微微颤抖,睫毛轻颤,偷眼看向宁衍澈。
【宿主演技在线,继续加大力度!】
对面的男子唇角微扬,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青竹拐杖,竟往前跨了一步。
苏矜若下意识后退,将那盏烛台挪到身前,仿佛这样就能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防线。
“我自小就患有倒霉相思病。”她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烛芯,“谁对我好,谁就会遭遇不测。”
宁衍澈看着跳动的火苗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这个说辞荒谬至极,偏生她说得又楚楚可怜。
他负手而立,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三岁那年,我娘对我最好,结果......”烛火照着她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抬手想要拭去泪水,颤抖的指尖却不经意碰倒了烛台。
烛台晃动的瞬间,一只修长的手已经扶住,指尖轻轻触到她冰凉的手。
苏矜若如触电般缩回手:“王爷快别碰我!”她慌乱地后退几步,“您已经...已经...”
“已经如何?”他挑眉问道,竟是跟着往前一步。苏矜若看着他步步逼近,心跳都快停了。
“您的玉佩都碎了。”她急得跺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还有漕运案,都是因为父亲最近对我好了些......”
一声轻笑从唇边溢出,那双含笑的眸子看得她心里发慌:“倒是巧了,这么说,本王日后还得对你凶些?”
他这话来得突然,惹得她一时怔忪。抬眸偷觑时,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心下一慌,赶忙低下头。
“幼时请道人算过,说我是天煞孤阴命格。”她声音更低了,“将来......”
话未说完,眼前的身影已经拄着拐杖走到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烛光,让她不得不仰头看他:“所以三姑娘是在为本王着想?”
月色从窗外洒进来,照在他清俊的面容上。她看得有些恍惚,连忙别开眼:“我不想克死王爷......”
“无妨。”
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不知何时,他已俯身将她圈在矮桌前,双手撑在她身后,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声音低沉:“本王倒要看看,是你的倒霉相思病厉害,还是本王的运道更胜一筹。”
苏矜若只觉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慌忙后退,想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手肘却碰倒了身后的烛台。
火苗瞬间窜上宁衍澈的衣袖,转眼便燎起一朵艳红的火花。
“王爷小心!”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抓起桌上的茶壶泼了过去。温热的茶水洒了他一身,总算扑灭了火星。
月光映照下,那一身月白锦袍早已被茶渍浸透,狼狈不堪。
目光落在那凌乱的衣衫上,声音已带了几分哭腔:“王爷,您瞧,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倒霉相思病,我一动心,就会给人带来灾祸......”
被茶水浸透的衣袖尚在滴水,他语气里却带着几分笑意:“无碍,本王倒是好奇,三姑娘说自己动心,不知动的是什么心?”
“我......”她慌忙低头,手指绞着衣角,“我不是......”
“茶水温度刚好,”他忽然靠近,嗓音低沉,“三姑娘倒是很会照顾人。”
【这个韭菜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系统都快急哭了。
目光落在那未干的茶渍上,苏矜若眨了眨泛红的眼睛。
既然倒霉相思病这招不管用,那就只能孤注一掷了。
“王爷莫怪,其实还有一事......”她声音轻颤,指尖绞着衣角,“那位道人还说了,要想化解这命格,倒是有个法子。”
“他说我命格特殊,成亲时必须穿一件从未有过的衣裳,”她垂眸数着地上的落叶,声音越来越轻,“衣裳要纯白如雪,曳地成裙,还要戴一枚天上星辰落入凡尘所化的明珠......”
她偷眼觑向宁衍澈,见他神色不变,又赶忙低下头:“否则便是......便是......”
执着拐杖的手微微一顿:“便是如何?”
“新婚夜就会横死当场。”她浑身一颤,泪珠扑簌簌往下掉,“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一试,只是妾身......妾身......”
注视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小姑娘,宁衍澈不禁觉得几分有趣。她这般姿态倒比在正厅时生动多了,小脸梨花带雨,竟真像是被什么事儿伤透了心一般。
青竹拐杖轻点地面,他缓步踱至她面前,“明日随本王去趟锦绣坊。”
“啊?”她怔在原地,睫毛上的泪珠还未落下。
“既然要纯白如雪的衣裳,”望着那副惊诧的神情,宁衍澈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那就去挑一挑。至于那天上星辰所化的明珠......本王倒要看看,这世间可有这般奇物。”
子时将至,那抹月白身影终于消失在院落尽头。苏矜若扶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紧绷多时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
这一番说辞能否奏效,尚须明日锦绣坊一行来验证。手中残烛忽明忽暗,火苗微弱地跳动着,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晨光微亮,苏矜若推门而出,一眼就看到了府门外那辆雕花镶金的马车。
这阵仗,怕是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几辆。
掀开车帘的瞬间,她僵在原地。
宁衍澈背靠软枕,手里依旧握着那根青竹拐杖,目光平静地望着她。
透窗而入的阳光洒在月白锦袍上,愈发衬得那人如玉般温润。她赶忙垂下眼帘,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落座。
那人虽不曾开口,可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她身上。苏矜若只得垂眸数着裙角的褶皱,恨不得这一路永远不要到头。
可惜事与愿违,马车渐渐驶近了京城最大的绸缎铺——锦绣坊。
厚重的朱漆大门前,苏矜若踌躇了一瞬。
门匾上"锦绣坊"三个金字熠熠生辉,映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平日里,她连这门槛都踏不进半步,今日却是要在这里挑选嫁衣。
“走吧。”身后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他拄着青竹拐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一踏进锦绣坊,苏矜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各色绫罗绸缎铺满整个大堂,一匹匹布料如流水般垂坠而下。伙计们来回穿梭,手里的布料晃得她眼花缭乱。
“姑娘要挑什么?”一个伙计迎上来,脸上堆着笑。
话未出口,一道温和的声音已然响起:“将你们最好的白色云锦都拿来。”
那伙计还未答话,掌柜已快步迎了上来,对着宁衍澈深深一揖:“王爷这边请。”边说边亲自领着他们往内间走去。
一路上,苏矜若被眼前流水般的锦缎晃得有些发晕。偶尔飘来几句商贾的议论声,却又转瞬消失在这片绫罗世界中。
“这种白色如何?”宁衍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日光透过云锦,将那人清隽的轮廓映得清贵非凡。
苏矜若回过神,看着眼前铺开的一匹云锦。料子确实上好,可惜颜色略显寡淡。
她正想着如何推脱,就听宁衍澈又道:“三姑娘不是说要纯白如雪吗?这可是上好的云锦。”
“可是......”偷觑了一眼,她咬着唇瓣道“我想要更白一些的。”
“更白一些?”宁衍澈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正当她绞着衣角想要解释时,耳边传来一阵商贾的议论。
“今年蚕农不愿提前定价,说去年亏得太多......”
“可不是,去年定了价,到收丝时行情涨了一倍,却只能按原价交货......”
苏矜若心头微动,这买卖与前世的期货交易竟有几分相似之处。正想细听,宁衍澈的声音已然打断了她的思绪:“三姑娘可是对这料子不满意?”
“不是......”她慌忙低头,眼神却不自觉地往那群商贾处瞟去。
宁衍澈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明明在听到那些商贾议论时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此刻却又装作一副对绫罗绸缎毫无兴趣的模样。
他执着拐杖,缓缓踱到她身旁:“既然这些都不合心意,不如去楼上看看?那里的料子更为精贵。”
苏矜若一愣。楼上?听说锦绣坊的二楼可是从不对外开放的。她疑惑地看向宁衍澈,却见那人眉目含笑,深不可测。
跟在那抹月白身影后面,苏矜若缓步踏上了二楼。
这里与楼下的喧嚣截然不同,雅室内只摆放着几案,陈列着精品绸缎。
“这些都是专门为贵客准备的。”宁衍澈说着,走向一张案几。
他刚要取那匹白色云锦,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带起案上的纸张翻动。苏矜若下意识去扶,却看到纸页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数字。
“王爷恕罪!”一个小厮慌忙冲进来,“是小的忘记收起账册了。”说着就要去拿。
宁衍澈却不动声色地挡在案几前:“无妨,先将那匹白缎取来。”
趁着小厮去取布料的功夫,苏矜若目光落在敞开的账册上。
那一行行数字不仅记录着各地蚕丝的预定量,还标注着来年的收购价格。她越看越是心惊,原来锦绣坊早就将明年的货源锁了个遍。
“这匹如何?”宁衍澈轻轻展开一匹雪白的云锦,映着日光,竟比楼下所见的都要胜上几分。
只是苏矜若已经无心欣赏。她想着方才商贾的议论,再看这账册上的记录,哪里还不明白其中门道。
蚕农辛苦养蚕,却只能卖个死价。锦绣坊从中赚得盆满钵满,却将风险都推给了蚕农。
正欲从账册上收回目光,眼前忽然跃出一连串系统提示。
【发现大量潜在韭菜!】
【蚕农:韭菜潜力值85,再生能力90】
【绸缎商贾:韭菜潜力值92,抗风险值87】
思绪转动间,这种预售模式简直就是最原始的期货交易。只要稍加改良,不但能轻易完成系统任务,还能在这古代站稳脚跟。
“看来三姑娘对这些账目很感兴趣?”宁衍澈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一阵慌乱涌上心头,她连忙低头:“只是觉得这些数字写得工整,一时看得出神了。”
“是么?”他轻轻一笑,“三姑娘倒是比本王想象的有趣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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