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信将她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问:“是高兴的晕过去了吗?”
小猫是老实人,回答道:“是被你转晕了。”
因为要筹备婚礼,周礼信一边忙着各项准备事宜,一边抽时间带她挑选婚后旅行的目的地。
小猫哪儿都不想去,满心只想天天待在家里睡觉,身边还能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她真累呀,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好像始终没好好歇过来。
结婚后,周礼信休了半个月婚假,两人一起去了太平洋上一座著名的小岛度假。
直到踏上那片土地,小猫才真切明白,什么叫人间天堂。
自己是不是也在天堂呢?
嫁给了一个天堂派来的男神仙,对她那样的好,那样的温柔。
小猫见过海,只是从前见过的海,和大溪地的海完全是两回事。
在这里,她可以在遮阳伞下安安稳稳睡上三个小时。
也能趴在床上,任落地窗帘被风轻轻吹起,整个人浸在惬意又舒服的氛围里。
周礼信会亲自去餐厅,一道道品尝菜品,把味道鲜甜可口的挑出来,让人端回房间给她。
小猫的胃口也实在好,不管他带回来多少,总能干干净净吃完。
她真的很懒很懒,哪里都不想去逛,周礼信便只好抱着她,带她坐在缆车上慢悠悠地看遍海岛风光。
周礼信有时候真的怀疑她是猪变的,不过,猪哪有她可爱,还是她的名字比较适合她。
每到晚上,周礼信总喜欢摸着她的肚子睡觉,那里永远是软软的、暖暖的。
做夫妻久了,亲近时也多了些随意的小动作,捏捏她的臀部,拍拍她的大腿,或是揉揉她的胸部。
她每次都闭着眼睛,脸上是种说不上是享受还是纵容的温顺表情。
小猫和他在一起这些日子,有时候真会觉得周礼信是神仙般的人物,不是说他有飞天遁地的法力,而是他心里那份纯粹与善良,干净得让她觉得,世间所有美好的词,用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这真的是活生生的人吗?
还是她自己这些年走得太颠沛,早已不懂正常人的思维与生活,才会对这份好感到不真实?
他有耐心,从不生气,不会发脾气,总会担心她,只要离开出门,就会不停的打电话问候她,说一些甜言蜜语。
那些话,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实在太难以启齿。
他说:“小猫,我出门的第一秒脑子就开始酝酿下班后和你做的一些事,工作的时候会想你在干什么,感觉自己要疯了。”
“小猫,你怎么能这么可爱?我真的太喜欢抱着你、亲你了,有时候恨不得把你揉碎了,搓进我自己身体里,这样就能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
“小猫,你真的好可怜,为什么我们不能从小就认识呢、那样我可以早点照顾你,早点和你结婚。”
......
一开始听到这些话,小猫总觉得尴尬,故意装出没听见的样子,不回应他。
后来,他说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他的父母打电话也总会告诉周礼信,他们很爱很爱他。
小猫耳朵格外灵敏,听到这些话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震惊的新闻。
她不懂亲情,对爱情还是有本能的认知的。
周礼信口口声声说爱她,到底是不是爱情呢?
还是如同家人一样随意说着我爱你?
平日里大多是他在说,她闭着眼睛听,那天却忍不住打断他,轻声问:“你爱我,和爱你爸爸妈妈,是一样的吗?”
这一次,周礼信没有笑,而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眼神格外严肃,郑重其事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小猫,不一样的。爱一个人,是会有身体反应的,看到你,想起你,这里就会硬,会难受。我的心在遇见你之前的五分钟,那种兴奋和跳动达到顶峰。我睁开眼就想看到你,时时刻刻都想亲你、抱你,晚上想和你在床上做很多亲密的事。出去看到好看的云、好吃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想告诉你,想分享给你。我总觉得,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都该给你才对……”
那些话,谢小猫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告白与申请当时她听得懵懵懂懂,却又十分清楚他喜欢她,就像她喜欢春天吹来的暖风。
小猫也在尝试喜欢他。
事实,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为了他,一再停留同一个地方。
从前她总像个过客,在每个地方都待不久,可因为他,她第一次愿意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很久很久。
到最后,她甚至已经下定决心,要永远住在这里,永远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就这么死了。
律师欲言又止地把结果告诉她时,小猫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人瞬间抽走了所有思绪。
她一边强迫自己把他当成从前路过的那些朋友,反正都是过客,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难过的。
一边要清空对他对她,还有她对他产生不可逆不可回收,早已刻进骨子里填满的感情。
这些年,她一直一个人过,脑子里空空的,从没想过要装下什么人、什么事。
可偏偏在她决定把他、把这份感情,满满当当装进心里的时候,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到底是来救她的天神,还是来毁她的阎罗?
人大概都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在极致的痛苦面前,反而会触发防御机制,让大脑一片空白
小猫讨厌他。
讨厌看到他苍白冰冷的尸体,讨厌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讨厌他就那样僵直地躺着,讨厌她站在他身旁都不肯起来拥抱她。
从前,她从来不会看一个死人,不会去怀念,不会抱着骨灰,不会和所有人围在一起哭泣。
小猫每天都盼望着能离开那里,重新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不想再看着别人为他哭,讨厌随处可见他的照片,更厌倦每个人都翻来覆去地提丈夫的过去,描述他从前读书时多优秀,老师多可惜他,同学们又多怀念他。
他明明已经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说这些没意义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她再也不用依附他生活,也不用困在同一个地方耗上几十年,能卸下枷锁,终于可以再次前行。
谢小猫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走到了现在。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把他忘掉了。
其实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没有他,日子还不是照样过?这世上的人,说到底不都差不多吗?
小猫习惯了孤独前行,习惯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习惯默默待在荒草丛生的田埂边,习惯独自看遍夕阳、落日与朝霞,任凭风吹雨打,也只是自己一个人扛。
就当过去的一切是一场梦吧,一场该醒的梦。
她早该从这场梦里清醒过来了。
可那一瞬间,在那个陌生老人的眼神里,小猫偏偏看见了他。
看见了她丈夫从前的神态。
或许小花说的是对的,世界上真的会存在鬼。
是她过去对他太不好了,所以他才会阴魂不散地跟着她,不肯放过她。
可是,她该怎么对他好呢?
从前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小猫已经尽了最大的力气去回应他了。
虽然每次都只能说“嗯”“好”这样简单的词,但她总想着,以后的时间还很长很长,没必要像他那样把情意挂在嘴边,搞得那么肉麻浓烈。
她对他不好,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现在更是清清楚楚地明白。
她不是没心没肺,不是愚笨的傻瓜,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她上过几年学,当年老师觉得她聪明,还私下里额外教了她好几年功课。
可她偏要装作不识字的样子,装作对一切都不在乎,觉得这样很酷,无人能敌。
即便在这个世界上,她的确没什么在乎的人和事。
小猫觉得自己真的很坏。
当初答应他恋爱、跟他结婚,根本不是因为喜欢,纯粹只是想找个能安稳吃饭、安稳睡觉的地方,从来没认真想过要履行女朋友或妻子的职责。
她还总在想,自己迟早是要走的,要离开的,要潇洒转身、不带走一片云彩的。
那个傻男人啊,又怎么可能拴得住自己呢?
她本该是属于荒草横生的自然的,是像那些长在路边、湖边、草丛里的无根杂草一样的人。
生在哪里,死又在哪里从不在乎,小猫知道,她即便死后也不会有人来收尸。
偏偏,小猫在他给的蜜罐里一天又一天地浸润着,被他身上鲜活的人类气息吸引,被他那种安稳正常的生活慢慢塑造。
最后,变成了现在这样恍惚、心事重重的模样。
所以,小猫恨他。
可她又怕他。
他那样好的人,死后一定是会上天堂的吧?她怕他死后会报复自己,怕他真的会阴魂不散地缠着她,让她不得安宁。
如今,她好像真的看见了鬼,看见了他的执念,听见了他无声的质问“你到底爱不爱我?”
小猫很心虚,她好像真的不爱他。
爱一个人,是不是就该像别人说的那样,愿意跟他一起去死,愿意这辈子都不再找别的男人?
现在的她,很伤心,很失落,很难过。
如果他当初没有死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就不会被这些念头反复折磨,不会像现在这样焦躁不安,更不会被愧疚感压得喘不过气。
如果能换回他活着,她宁愿跟他保证,一辈子都不逃出去,一辈子都待在那个只有一百多平的小家里,再也不做离开的梦。
小猫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不想回到那个没有他的家,可双脚却不听使唤,还是要往那个方向去。
不知怎么晕晕乎乎到了站。
又走了很久很久,腿都酸得发僵,小猫终于看见了熟悉的小区大门。
门口永远都不会再有等她的人。
天已经黑,她一整天什么饭都没吃,却蹲在家门不想进去。
一直睡在第二天一大早,她好像被一阵风吹醒。
小猫缓缓掀开眼睫,视线里骤然闪过一片白光。
光晕散去后,她看见一只圆滚滚的大白猫正蜷在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腿上。
少年一边漫不经心地顺着猫毛,一边抬眼望向讲台,似乎在听老师讲课。
阳光从窗外淌进来,落在少年的侧脸上,晕开一层柔和的光线,让人看不清长相。
少年一边担惊受怕,一边边悄悄留意着讲台上的老师,生怕小动作被发现,一边又难掩几分紧张,指尖的动作都轻了几分。
小猫觉得很熟悉,因为这只大胖猫真的好像自己。
眼睛一直眯着,要死不死的模样,阳光洒下来全身暖暖的,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
少年的手指修长好看,带着年轻肌肤的温度,一遍遍顺着猫毛轻抚,动作温柔又耐心。
原本还感觉挺冷的风,此刻一阵燥热。
那男孩朝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睛睁得很大,这时他恰好背过了光,脸上的轮廓瞬间让小猫看清。
好像是那该死的亡夫呀。
只是此刻的他,少了几分后来的沉稳,多了少年人的青涩与干净,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全然是青春最好的样子。
不等她再多看,少年忽然站起身,腿上的大白猫也跟着一跃而下,朝着小猫的方向直直扑来。
瞬间把人吓醒了。
小猫在门口第二次醒来,双重的梦境。
外面电梯 “叮” 地一声打开,又 “哐当” 一声合上,反复循环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像鬼魅的低语,渗得人骨头缝都发凉。
她定了定神,伸手推开房间的门,摸索着按下了灯的开关。
暖黄的灯光亮起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冲击力太强。
一切都没有变。
书桌上还摆着她上次没来得及收好的剪刀,笔筒里的笔依旧歪歪扭扭地插着,连窗台那盆绿萝的位置都没动过。
小猫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抵在胸前,跪坐在地上,小声嘀咕着:“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可这句话重复了没几遍,她的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带着难以察觉的委屈与期盼,自言自语道:“可你为什么…… 又不来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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