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言第一次看到赵盟这么生气，也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直白地向她表达不满。
她当然知道他一直对自己有意见，但以前总会留几分面子，最多话里话外带着冷嘲热讽。她当作没听到或没听出他的意思，也就打发过去了。
“我有话想跟江说，别让其他人进来。”即便赵盟说话伤人，林嘉言也没精力为他的话付出回应。她低声叮嘱徐正东，没等对方答应，轻轻推开了江令宸办公室的大门。
从他办公室的落地窗向外看去，江水和对岸被灯火点亮的建筑一览无遗。
办公室的风格和家里很像，是十分简约的配色风格。他喜欢简洁，她也一样，因此从第一次进到他购置的那个房子里，或是第一次进到这座大厦里，她都十分适应这样的装潢。
如果由她来设计，和他喜好的效果一定大差不差。
和上次看到这间办公室唯一的区别是，办公室中心顶上那盏赵盟拍回来的、据说是英国某王室成员办公室里用过的欧式吊灯被拆除了，原本吊灯的连接处被重新粉刷，仔细看还能辨认出新刷腻子的痕迹。
江令宸背对办公室大门的方向，似乎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椅背上。他仰着头，闭上眼睛，右手握紧拳头按在紧皱的眉心上。
办公室里很安静，几乎听不到呼吸声，以至于林嘉言的动作再轻，关门声也显得格外明显。
“正东，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林嘉言没走上前，也没转身出去。很显然，他以为徐正东看到赵盟摔门而去，进来关心他发生了什么。
他不想向他解释，也不想把情绪转移到不相干的人身上，所以即使十分苦恼，语气中仍然带着好教养。
没听到身后有任何动静，江令宸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正东，那两个项目我既然已经说了要关停，就不可能再有回旋的余地。我真的没事，该查的你继续查吧，有任何线索直接告诉我。”
他的语气有些居高临下，说的话绝不是在这几个月中，对工作仍在摸索阶段的江令宸会使用的句式。
“你就让我一个人呆着不行么……”仍然得不到回应，江令宸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烦躁转过身来。
林嘉言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四目相对，彼此却像是对眼前的人感到陌生一般无言以对。
她冷静地打量着他，几天不见，他好像变得瘦了、憔悴了，眼底是一圈淡淡的青色，眉头仍然没有任何舒展的意思。
停止这个想法，你是来与他对质的！
林嘉言把心软的苗头掐断，冷冷开口：“好久不见了，江。”
“言言，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江令宸瞬间换上了一副好表情，站起身迎上来，“什么好久不见，我不是十天前才回来的么？”
他伸手扶住她的双肩，笑道：“不过按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算的话，确实好久不见了。”他的语气轻松，“言言，你是刚回来的么，行李先拿回家了没有，你过来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
“惊喜？是啊，想给你一个惊喜。”林嘉言抬眼看他，像辨别出他表情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想看看他究竟要隐瞒她到什么时候，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我很高兴。”江令宸不由分说紧紧抱住了林嘉言，“言言，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
被他的话说得动容，林嘉言差点忍不住伸出手回抱住他。他为什么变得这么憔悴，没她在身边他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了吗？
她又一次及时止住了自己这个过分恋爱脑的想法。如果两个人之间连坦诚都没有的话，还从何谈起爱或不爱呢。
林嘉言用力将他推离自己。
“怎么了？言言，你在生气？”江令宸无辜地看着她，无法理解她没来由的脾气。
“我只是好奇，说想我的人，是哪个江令宸。”
江令宸不解：“世上只有一个江令宸，还能有哪个江令宸？”
“是吗？”林嘉言不想再跟他打哑谜，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是啊，世上只有一个江令宸，他一直把我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从不打算告诉我他的真实想法，因为他觉得他没义务把他真实的一面展现在我面前。以前是这样，现在变回以前，自然也和以前一样了。”
“言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林嘉言彻底被激怒，“江令宸，你已经恢复记忆了不是吗？失去记忆前的江令宸聪明得很，怎么会听不出我在说什么呢！我真不明白，你明明看着我为你担心，小心翼翼地照顾你的心情，好让你不因为记忆空白而感到痛苦。”
她怒极反笑：“江，我对你已经足够真心了，你还想怎样，只把我当成一个随意掌控的无关紧要的人么？我说过对你的要求只有坦诚一项，你连夫妻关系间最基础的要求都做不到，我真不知道你还有心和我一起走下去么？”
“言言，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江令宸紧紧拉住她的手，眼神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你对我而言从来都不是无关紧要，我只是……”
她甩开他的手：“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她盯着他的眼睛，“我想听真话。”
“你出发前给我提前过生日那天，我在公司突然头晕短暂昏迷，醒来之后想起了很多事情。”江令宸老实交代，“在那之前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脑子里断断续续闪过许多片段。医生说，那是有恢复记忆的迹象。”
林嘉言想起了那段时间里他的反常，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为什么恢复记忆后，不告诉我？”
江令宸长叹一口气：“一开始是因为担心，我问你更喜欢失忆前还是失忆后的江令宸，你告诉我现在的江令宸是最好的。我没勇气向你坦白，因为害怕我们的关系会变得更加复杂。”
“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没复杂过。”林嘉言反驳他的话，“一直以来都是我爱你，而你没那么爱我，我接受你的‘没那么爱’，只要你对家庭负责，对我坦诚就行，要求仅此而已。所以，你打算这辈子都不告诉我你恢复记忆了么？你打算把我当成傻子耍得团团转吗？”
“我没有这样想！言言，我打算等到合适的机会就向你坦白。”不顾林嘉言的反抗，江令宸执意将她拥入怀中，“言言，我很爱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没变过。”
他的声音里多了慌张，将头埋在她的肩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我不爱你的错觉，言言，我已经尽力了，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也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我只求你不要走，不要提离婚，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林嘉言被他的话弄糊涂了。他到底还是被失忆后的那段时间影响，爱情记忆也被潜意识篡改了么？
“我说得很明白，我要你对我坦诚。”她再次忍住不舍的心，强硬地说道，“既然你恢复记忆后，没像电视剧里那样把失忆的过程忘记，那么你应该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吧，无法让对方感受到的爱，那就不算爱。”
“不是这样的……”
“你还有其他瞒着我的事吗？”林嘉言还是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比如你和赵盟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让正东在查什么，你这几天在愁什么？”
她把已经被深深藏在心底，差点以为永不见天日的不满发泄出来：“又比如你为什么要办英国签证？既然你说你爱我，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地告诉别人你因为爱我所以不会跟她走？你为什么要用婚姻当拒绝的借口？为什么从不告诉我你爱我？”
她的语速太快，让他差点跟不上她的节奏。好在江令宸抓住了问题重点：“你还是在意贺苏颖对不对？你在吃醋吗？”
“江令宸，我跟你谈的是两个人之间的信任，至于什么贺书颖张书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一旦不信任的种子埋下，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让我们走到尽头。”
“她只是刚好现在在英国而已，我办签证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江令宸松了一口气，“你说过今年想去一趟西区看音乐剧，你有十年英签，可我没签证，我想和你一同去，所以必须提前办签证，才能在你生日时把音乐剧门票当作礼物送给你。
“我以为婚姻等同于爱情，拒绝她所谓‘旧情复燃’的天真想法，用婚姻或爱情反驳没什么区别，如果你介意，下一次再有人向我说出暧昧的话，我会马上告诉她，我爱林嘉言，所以一切免谈。
“我在感情上很笨，我以为我能用行动告诉你我爱你，却没想到我的行动更笨。但是只要你想听，我一天跟你说一百次我爱你我也愿意。”
我的妈耶……林嘉言暗暗自嘲。江令宸到底有没有彻底恢复记忆，为什么说起这些直白的情话时，跟失去记忆的他没什么两样？
她的本意是趁机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地回答她的问题。
林嘉言故作镇定：“这是后面的例子，还有前面的问题呢？你还没说你在愁什么，为什么才几天没见呢，你就痩了一大圈呢？”
江令宸发现问题里的端倪，眉头总算真的舒展开来了：“言言，你是在心疼我吗？”
啊啊啊，本来这一章想让言言彻底爆发的，谁叫江令宸太可恶！但是……好像效果不太对劲，按照言言和江令宸的性格，真的很难因为不长嘴互相虐个七八章吧……[笑哭][笑哭][笑哭]故事崩了，但人物都按照他们的性格行事，人物没崩。
好想那么多个误会稍加沟通，也都不算事了嘛，哈哈。
今晚很晚，因为加班到比较晚。说好的早睡又没早睡了[害怕][害怕][害怕]吃颗护肝片去[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那么今天也谢谢大家的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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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恢复记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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