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时的背推力强劲，在重新戴上墨镜前，左溯也先关闭了手机的飞行模式。
看乘坐飞机的期间里，吴清宥有没有发什么新的消息给自己。
田潭坐在他的旁边，没有关手机音量，联网后消息提示音跟放鞭炮一样地炸开，吓得他连忙弯腰，迅速把音量调整为零。
“吓死了。”田潭拍胸口，给自己顺气。
左溯也偏眸看他，面无表情，心想，我也是，差点被你吓死。
置顶联系人的后边跟着红色的气泡，左溯也点开来看，手机差一点没拿稳。
缓缓吐/出一口气，先是对吴清宥的遭遇发了三个抱抱的表情包过去，再是小心翼翼地问他，是去哪个机场接人。
【哥哥：我现在就在大兴，要接的合作方四点半落地。】
左溯也紧紧抓着手机，这次拿稳了没有差一点掉，但他却是——
“你也吓死我了哥。”坐在前边的戴桁把口罩拉下来了一点，透过座椅间的缝隙和他们说话。
16：32
现在的时间。
田潭在和戴桁道歉，左溯也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沉默震耳欲聋，托戴桁嘴，把他现在满脑子的飘着的弹幕说了出来。
大兴的出口只有两个，东西的距离也不远，这一次他们也没说要走v，更何况——
戴桁重新拉上了口罩，转过去坐好，左溯也就没法再从那道缝隙里，去看吴清宥正在喜欢着的那个人的脸。
左溯也沮丧得要命，虽然他一点都不想承认：更何况这里有戴桁。
飞机停止滑行，空姐过来温馨提醒，请乘客们拿好东西，飞机抵达北京大兴，航程结束。
从三亚直接跟机到北京的粉丝也有，来自旁人的拍摄从关内就开始，左溯也跟在戴桁的后边，看他往哪走，自己就往哪走。
大脑直接宕机，现在的吴清宥就在外边。
手机震动，左溯也却不敢看，可能是吴清宥发了消息过来，和他说接机戴桁的事情。
现在的吴清宥应该特别的激动开心？
因为要见到戴桁了？
是不是有人偷偷绑了沙袋？左溯也费力地把口罩往自己的脸上按，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变得——
“好重！”肖雨凡试着提了一下吴清宥的包，忍不住感叹，“你们程序员天天背砖吗是？”
吴清宥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包：“还好，还行啊。”
下午四点半，从三亚凤凰飞往北京大兴的飞机已经落地。
旁边拿着炮的女生已经离开，肖雨凡这时才注意到外边乌泱泱的一团人，问：“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来接尼妮他们？还是有明星吗？”
“不知道，我想去看看。”吴清宥假装不经意，将自己的真实目的讲出来。
在机场里遇上明星还有大网红不算什么好事，肖雨凡揉自己的头发，和吴清宥说：“你去吧，我和多多尼妮他们说这边人太多了，怕错过，所以直接在麦当劳里等他们。”
于是吴清宥把装着电脑的包留在了位置上，让肖雨凡帮忙看着，乐呵呵地从麦当劳里出去了。
保安已经就绪，吴清宥听见旁边的路人在问这是哪个明星来，身后的粉丝就解释：“AlTus，昨年选秀出来的新男团。”
路人阿姨没听懂女生的话：“什么喔突？什么团？”
“就是八个男生组成的一个偶像男子团体组合，AlTus是他们的团队名字，在拉丁语里有高大、卓越的意思，同时也是指A legend to unfold stories，展开传奇的故事。”吴清宥转过来，帮女生补充。
阿姨似懂非懂：“哦哦哦，这样啊。”
最先和路人搭话的女生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吴清宥。
“怎、怎么？”吴清宥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那番话似乎是有一点太官方了，跟在背百度百科一样。
女生从包里拿了一袋子厚实的东西出来，递给吴清宥：“帅哥你是团粉吧！这是我做的无料！请你收下！”
太热情了，吴清宥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不是团粉，我是戴桁毒唯。
吴清宥有些迷茫，现在的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铝团深柜。
“谢谢啊。”他把包装精美的袋子放自己的口袋里装着，看到团粉妹妹的手里还拿着信封，整整八份，厚厚的一叠。
“你一会儿要把这些信都给他们吗？”吴清宥问，“会不会不方便？要不要我帮你递？”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在接机这种混乱的时刻，要递信给八个人确实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团粉妹妹大喜，一边鞠躬一边给吴清宥说谢谢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也谢谢你给我的无料。”吴清宥也跟着一起哈腰鞠躬，场面一时间有些滑稽。
于是团粉妹妹分给了他三份手写信，要去给戴桁、张项明，还有左溯也。
将要给戴桁的那封信放在最上边，吴清宥和团粉妹妹说：“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他个子高，手长，再加上又是男生，在一众女生堆里看着实在是好显眼。
团粉妹妹看着要为吴清宥的这句安全感满分的话感动得快要哭了，于是新一轮的互说谢谢仪式又来到。
“今天他们会走vip通道吗？”吴清宥问她。
团粉妹妹摇头：“有人在关内看到他们了，没走vip，今天应该不会遛。”
吴清宥松了一口气。
前几年深爱前担时，吴清宥有过几次线下接机经历，被遛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彼时的脆皮大学生完全受不住，几个出口连着跑，比体测的八百米冲/刺还卖力。
更不要说现在的他是更加脆皮的社畜。
就算真走v了我也不会再在机场里乱跑八百米，吴清宥立下flag。
“你是大学生吗？”团粉妹妹继续和他搭话道。
闻言，吴清宥挑眉，被认成是年轻的大学生这件事，让他这种即将奔三社畜非常开心。
吴清宥看她，反问：“你觉得我是大学生吗？”
团粉妹妹点头。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吴清宥就说自己是大学生，过来接人凑巧遇上了铝团回来。
“那你运气挺好的啊！”
运气好吗？吴清宥盯着远处的人群，说：“因祸得福吧。”
毕竟今天的自己本可以不来机场的。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怕一会儿人多找不到对方。
团粉妹妹的头像是AlTus出道那天的合照，礼花漫天飞，扑下来落了一场雨，其中只有一个人对着观众席鞠躬，从右数第三个人，是左溯也。
团粉妹妹说自己也是大学生，吴清宥可以叫她阿金，现在读大一，和左溯也是同一个学校。
左溯也上节目以来，最大的营销title就是财经类211高材生，素人大帅哥，唱歌是兴趣爱好，从高中开始为了减肥学习跳舞。
高手在民间，左溯也在初舞台的个人唱跳中一鸣惊人，秒杀诸多有经验的练习生还有回锅肉。
“不知道他多久会回学校，能不能在校内偶遇他啊。”团粉妹妹一脸期待，双手合十小鸡啄米，“拜托了拜托了。”
跟团工作的这一年里，左溯也处在休学的状态中，刚才在麦当劳里，吴清宥才神游思考限定团解散后，左溯也会干什么。
“一定能在校内遇上他。”乱飘的思绪被扯回来，吴清宥看着阿金，报上了自己的常用cn，“叫我莫有就好。”
阿金听着他的cn愣了楞，可不等她反应，前方有人丢了一颗炸弹在人群里：“来了！AlTus出来了！”
吴清宥的个子高，他循着声音来处去看关内，瞧见了几个身形高挑的人，戴着墨镜帽子正在往出口走来。
旁边还有戴着口罩的女生，举着单反还有手机对着他们拍。
“蔺智！田潭！秦嘉慕！”阿金跟饭店里的服务生点菜一样，迅速报出走在最前边的这几个人的名字，拿着信举着手机就往前跑，“帅哥一会儿见！”
后边那句话是对吴清宥说的。
吴清宥看着阿金的背影：“欸，人多，你小心一点。”
阿金自然是没有听见。
看着自己手里要给出去的三封信，吴清宥也开始往前挤，只是要他认出非戴桁以外的人，似乎可能是有一点的困难。
但他会为了团粉妹妹努力的！
吴清宥发现自己又在立flag了。
可惜扎堆的人太多，就算他手长脚长的，也还是干不过挡在面前热情的妹子们，只能干着急，在那说着别挤还有小心。
铝团没有走在一起，阿金说的那三个人先出来。
人实在是太多了，吴清宥调整策略，准备从人群里暂时抽身离开，往边上的空档位置站，等后面的人出来再去认是谁。
“麻烦让让——”
“让开！”
保安在旁边当人墙，护出不大的空间给艺人，说话时的语气也逐渐变得暴躁，从最开始的“麻烦让让”直接简化到“让开”。
机场实在是太大了，左溯也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走了有一辈子那么久。
他脑子嗡嗡得厉害，头重脚轻的，旁边人拿着手机追着他们跑，左溯也站在戴桁后方三米的地方。
出口就在眼前，应该是人挤在一起空气被压缩的缘故，左溯也总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
没有镜子，看不见此时自己的表情如何，但左溯也知道的，一定不好看。
感谢口罩还有帽子，就和今早看日出时的光线一样，帮他做了最好的掩饰。
尖叫声此起彼伏，左溯也捏紧了自己的手机，扬起头，透过帽檐的下方去看围在戴桁身边的人。
“戴桁看这里！”
“秦嘉慕工作辛苦了！”
“左溯也天天开心！”
……
喊自己名字的人也不少，左溯也点头打招呼的同时也往戴桁那边看，只一眼，就找到人群间的吴清宥。
他头发有一点乱，夹杂着挑染的绿色卷毛，一副黑框眼镜夹在鼻梁上，显得一张脸更小。
六年前的他也是这样，时间好像只是把那些爬山虎的颜色，变到了吴清宥的头发丝上。
人多，挤得厉害，所以吴清宥的嘴角也是向上牵着的，不小心露了颗虎牙，眼角塌下去挤出几道浅浅的纹路，目光直直落在了戴桁的身上，用五官努力地写出“努力”这两个字。
“戴桁！戴桁！小戴！信！”
吴清宥的手指甲圆润，泛着淡淡的粉色。
是牛皮纸的信封，上面仔细贴着一朵漂亮的玫瑰花，被他的手指夹着，往前递，穿过人群就到戴桁的手边。
左溯也眼睁睁地看着戴桁从吴清宥的手中抽走了那封信。
于是吴清宥的手空了下来，光落进他眼睛里，亮亮的，一扫先前的疲态，眉梢上扬，举着手机对准戴桁，还在叫另一个人的名字：小戴小戴，天天开心，注意身体，工作辛苦了。
抿紧嘴唇，用力咬自己口腔内壁的嫩肉，左溯也从那道小缺口里尝到了铁锈的味道，等一段时间过后又会成为难耐的溃疡。
人还是太多了。
左溯也这样想到，飞机上他好像不小心喝了很多的橙汁，又酸又苦的味道占满他的味蕾，还没有跑掉。
可下一秒，吴清宥放下手机，没有跟着戴桁一起往后退，反而继续往前，拨开人群，左溯也看见他手里还拿着有东西。
“左溯也！信！”
是一样的说辞，左溯也循声和吴清宥对视，看他同先前那样，隔着重重叠叠的人要把手里的信封递给自己。
吞唾沫，左溯也抬起手来，第一反应却不是去接信，头上的鸭舌帽有一点太碍事，落下的阴影干扰他看吴清宥。
“左溯也！”他听见吴清宥再一次叫了自己的名字。
和之前的评论，还有连麦时的都不一样。
这是吴清宥第一次，在知道自己是谁的情况下，叫了左溯也这个名字。
一瞬间，左溯也的世界被按下了0.5倍速，慢慢地伸手，看过吴清宥好看的手指甲，他手背的皮肤是薄薄的一层，很白，透过光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世界吵闹，拥挤，牛皮纸的表面粗粝，两个人因为这样的一个简单动作被迫拉近，手指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五厘米。
爬山虎蜿蜒，叫嚣着强劲的生命力，开过了六年的曲折途径，藏进糖葫芦的味道里，左溯也再一次，和吴清宥对视。
然后吴清宥迅速转身离开，左溯也听见他在大声问旁边的人：“张项明？张项明在哪里？”
左溯也：“……”
他的爬山虎跟冷风吹感冒似的，一眨眼就全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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