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乱嚎甚么!?”被吵醒的人不耐烦地吼道。
声音还不见小,他正欲翻起身,却有一人忽地扑往他的身上,朝他裸露的脖颈狂咬。他疼得心抽一脚将人踹飞重摔在地,此人却不见疼痛抽搐着爬起,扯过旁边懵不知事的小学徒似食肉般大块朵硕。
场面太过骇人,大汉反应十分迅速立马朝门口狂奔。房中其余人也接二连三地往门口涌去,几人刚逃出见其他寝屋也有人在喊叫,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
尖叫声此起彼伏,撕咬之人红着眼手脚并用地在慌乱的人群中撕扯。
血迹满天,碎肉铺地。
不知谁点燃了油灯,照亮了这方地狱。
“邪祟!是邪祟!他们中...呃!”
有人大喊,话还未尽就被身旁看似正常的同伴一口咬上脖颈,血液破颈而出洒了惊恐逃窜的大汉一身红血。
监工领着官兵仓皇而至,腿打着摆子,劲还没缓过来正要下达命令,身后的士兵已拔刀上前瞧准发疯之人,一刀毙命。
惨状暂时被压制后,又有一众人携火前来。
“清点人数,活人带去问话,死人腾出草屋放置”尉雲一声令下,又带着身旁几人进入案发现场。
“与上次一致,发疯啮人”陈明言扫过凌乱的寝屋,又去查看被咬伤者的伤口“瘪咬症也不至此”
“伤的大多是致命处,却不至死”
二人神情凝重,今夜之事已是不是首发早在建庙之初就持续至今,淮荣官府无能查明便上疏朝廷求助,兹事体大,是以敕立三司使团推勘。如今已过七日,案件依旧无绪。
“尉公,人已集结完毕”
听人来报,二人移步至偏房。问了一遍,从幸存者口中得知了条重要线索。
“似吮吸血液...”给尉雲整疑惑了“有何疾症会这般?”
“属下查阅古典,简直闻所未闻”司直道。
“尉少卿!”仵作急促喊道:“有发现!”
“卑职在死者体中皆剖出这类细虫”仵作夹起一条干瘪的软虫,体为细长状呈暗红色“卑职猜测,许是这虫令人失了心智”
听闻此话,在场几人无不惊叹。但只找到了病因,依旧不知谁人作案,因何而犯。
“此虫不似中原之物”陈明言思索道:“许是边疆而来”
“陈公慎言,我朝边陲已数岁不曾动犯,受大兴恩泽得以安存,不得妄断”莫及山语气不冷不热道。
“莫公所言极是”陈明言左右看了眼,幸而此处杂人不多。
尉雲转头,与司直道:“凡是上过浮世山的皆查明籍贯来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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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挑灯夜战的一晚,自从发生命案后人手锐减工匠团不得不连夜赶工。木只俞麻木地重复手上动作,耳边是木料刺耳的刮蹭声和工匠们的低声交谈。
“三司联合破案,此事怕是不小”
“你这不废话,那晚简直尸横遍野!”意识到有些激动,他偷敲两眼巡逻的监工,压低声音继续道:“听说是邪祟入体,老张当时被咬了如今还没缓过劲儿来”
听者担忧道:“事已至此,为何还不停工”
“唉...难呐,不过朝廷都派人来了”他安慰道:“近日做事小心些,别太过忧虑”
木只俞听着也忍不住叹气,以为出了宁安城危险指数能下降些,等发育成熟再润去其他地区寻归家之路,现在一看她都以为自己穿错频了!
算了..来都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谨慎起见木只俞还是顺了把刻刀,藏进袖中。
散班后,工匠们成群结队地朝平日吃朝食的草蓬子走去,早到的人已经端着碗清淡的汤药大肆吞咽。木只俞晃了晃碗中的药,说是‘固本培元,驱病散疫’,她可不信这种好事能轮得上数如草芥的底层人员,照例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悄悄倒掉。
“尉公,这能成吗?”司直悄声道。
见他面露恻隐,尉雲道:“耗时太久,太子早已坐不住只能如此了”
司直张嘴,正欲再说便见人群起了骚动,二人默契对视皆看见彼此眼中闪起的灵光。
“二郎!二郎!”大汉托抱着狂吐不止的男子,焦急地大喊道:“医工呢?来医工啊!”
聚集的工匠张惶失措地逃散,汤药打翻混进泥土被人一脚脚践踏,场面混乱不堪。围在不远处的士兵闻声而动,提刀制止奔跑的工匠。随后几名士兵上前,强行将大汉与男人分开。
抽搐不止的男人被拖出人群,大汉反扣在地双膝跪进湿润的土泥地上苦苦哀求“郎将,救救二郎,他今日甚也没食只喝了这碗汤药,救救二郎啊!”
士兵反手就是一拳,大汉鼻头立即落了红。
“尔意思是,这汤药有问题?”
“小的并无此意,并无此意...”大汉惊恐地匍匐在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木只俞赶来时就见着这幅场面,她立马上前揖礼道:“将才莫怪,这位大哥只怕是今日雕刻观音像时被菩萨点了悯心,慌不择言罢了,万不能当真”。
听见此人不是普通工匠,士兵也不敢随意责罚,硬着面皮教训了几句便跨步离开。
木只俞将大汉扶起,听他轻声道了声谢。待站稳后,大汉就随着男子被拖走的方向跑去,他若记得没错那边只有排停尸的草屋。木只俞也跟了上去,见草屋外被士兵围满,屋内传出阵阵哀嚎。
大汉红着眼拽紧手,心想他这兄弟怕是十死无生了。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没了声气儿。一众人推门而出,面带凝色。待人走后,大汉推门而入见躺在石板上的男子血肉模糊,已无生气。一口哀气堵在心口,他哽咽道:“恳请官人让我送他一程”
仵作擦着手,叹了口气道:“门外有架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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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多谢你了”大汉推着车,一深一浅地走着。
木只俞摇头,看向他渗血的膝盖道:“你这腿伤严重吗?”
“这点不碍事”
冷风萧萧,木只俞搂紧衣袖护住油灯。她听见大汉在用他们的语言与板车上的兄弟唠起了磕,她听不懂,却想起了大学同学教的几句粤语,凝神细想,竟连同学面容都模糊不清了。
只记得天气晴朗,一天没课,宿舍尽是欢笑。
“这就到了”大汉舒了口气,抱下尸体平放在地,双手合十低声默念悼词。
手中的油灯照亮这片土地,木只俞看见认真念词的大汉也看见了那堆数不可计的尸山。她难以置信,这绝不是短短几日能达到的数量,恐怕早在她来之前就成了尸海。
怪不得缺人,敢情是都死了。
她捏紧油灯后退两步,脚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低头看去,是具已经逐渐腐烂的尸体。木只俞持着油灯从上至下地扫去,停在他的腰间。上面挂了只灰扑扑地荷包,明明脏得识不清原貌,却觉得有些熟悉...
“娃子,走了”大汉挠挠腿,朝木只俞喊道。
木只俞收回神,跟上大汉。那具不知名字的尸体依旧停在荒地中,等明早便会有收尸人运到山下处理。只是尸身成林,待他下山时,是腐烂还是风化亦是只余一身麻布衣,永久地留在了着浮世山上,怕是只有那只打了死结的荷包能知。
走在大汉身侧,见他时不时挠腿,想着怕是伤得严重,木只俞脚程加快了不少。二人走了半柱香左右,大汉发出几声痛吟。木只俞发觉不对油灯转向他,大汉神情痛苦,喘着粗气咬牙道:“快跑!”
她油灯一挥,灭了火,慌不择路地拔腿就跑。大汉紧追其后,几次伸手都失之毫厘。感受到身后滚热的气息,木只俞心跳加速挥使着双臂迈开的步伐越来越大。眼睛习惯黑暗后,她看见自己跨过了一只粗壮的枯枝,路面由平转斜着坡度,她的速度愈快,双脚不受控制地奔跑。
这样不行。
她试图掌握身体的速度,却冲进了一片密林。手脚失了方寸她暗叫不好,赶紧蜷缩身体双手抱头整个人顺着斜坡一路滚了下去。正当木只俞以为自己非伤即残之际,她竟滚进了一个洞里。
感受到耳边下坠的风度,只是短短一瞬之间。
“嘭!”
掉落地底的不止身体,还有木只俞万念俱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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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山半腰密林处,聚集了一众官兵。在几日通宵达旦的搜索中三司团寻到了一处隐秘的地穴,观其貌能看出是座古朴简陋的石墓,只是破坏严重又被泥流覆盖,洞口已被封了七七八八,士兵挖掘许久才得了条密道。
依入了密道的士兵所言,里面小道纵横交错只见其宽不见其长且不闻光亮。尉雲下令专攻一道,派去的士兵却无一人身还。一连折损几波人员后,尉雲下令带领几位得力干将一探究竟。
孔烁得知此事便极力相劝,与三司使团商议许久不知为何竟也一同进了墓室。如今已过两个时辰,一行人音讯了无。
“主,请允属下先行勘察一番,若无危险再来禀”周一半跪说道。
“如此太耗费时日,吾不欲在此过多耽误,速去准备今夜与你们一同入墓”语毕,聆玉挥手令他退下。
若是寻常事宜聆玉断不会如此劳烦,但此事非同小可死伤暂且不论时至今日也只查出与古虫有关,如今又发现了墓室两者之间必有联系。然而,至开朝五百余年以来未曾有人在淮荣这块富庶之地上大肆开凿建墓,其源恐怕能追溯到南北时期。
自古异代之物不是奇珍就是剧毒,再结合近日发生的诡异惨案,这墓室装的物什多半是只邪物。既然都来了,聆玉这等人必不会空手而归,他倒是要看看这座遗存百年之久的古墓究竟藏了何方神圣。
是以子时正,聆玉与周一周二,三人秘密入墓。落至墓口,见岩石崩塌混着泥土散落四周,这情形显然是动用了伏火一物。三人继续前行,进入了这座狭窄简陋的古墓,内部也残破不堪连中央的棺材都被落石击中,砸了粉碎。
棺材正对面有条深不见底地小道,不知该称其为入口还是出口。走入道中,半刻钟后与士兵所言一致的数条幽深小道出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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