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戚山像个原始森林一般,地处交州,空气湿润,是蛇虫鼠蚁最多的地方。
季桐穿过一处又一处青苔布满的残枝树丫,水汽重的感觉每一口呼吸都能呛到人。
雾气缭绕,超过几米就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凭借她的耳力来判断远处是否有危险。
背上的秦笙还在呼唤系统。
秦笙:【456——456你人呢?】
此刻的456虽然身子一直跟着秦笙在飘,但却明显是个空壳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声音。
456:【啊?宿主你叫我?】
秦笙:【我怎么感觉你最近话变少了。】
456头顶发出了一个很愧疚的表情:【对不起宿主,同事跟我说我现在这个太简单了可能要双开一个项目,上头忙不过来,抓我顶包呢,偶尔我同事也会来替班一下。】
秦笙:【还有这种事…】
秦笙:【但是你这么笨,啊不是,你这么可爱,它们忍心吗?】
456颓颓的,连身上的棉花都耷拉着:【哎…不说了,加班去了,宿主你好好的,有危险就找大将军,我看过了,接下来的剧情男女主都甜甜的,大背景没怎么描述,跟你们应该没啥关系,别跟大将军起冲突就行。】
456:【啊对了,还有个事,同事跟我说,因为bug穿书的人没有系统,通常都是魂穿到某个角色身上,魂穿的弊端比较多,可能会影响穿书者的意志性格。】
秦笙:【比如?】
456:【比如一个很活泼阳光的穿书者穿到一个很想死的角色身上,后期可能是会被慢慢同化这种想法的,所以大将军可能还是会喜欢你,所以别想着用别的方法完成大背景剧情了,你逃不掉这个命运的,早点让他发现是女身,他还不用纠结这么多。】
秦笙:【我自己有分寸。】
456:【好吧,我去加班了,我会随时回来看你的宿主,有需要就大声叫我,我能听见。】
秦笙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失落。
孤身一人在异世就像是人在他乡,再找不到能倾诉的人。
山路陡峭,路上障碍物又太多,季桐意识到背着人非常影响开路后,扯了腰带将秦笙绑在了自己背上,这样只需要偶尔单手扶一下就不会掉了,另一只手可以拿剑来劈砍树枝障碍物。
“其实,我能走。”秦笙对她这个行为颇为不满,好像自己是个婴儿一样。
“你走得慢。”
“哦。”
天色渐渐又暗了下来,季桐感觉自己已经走了七八个小时,双腿已经有些麻木。
她确信自己没有走过回头路,一路下来她都有做标记。
“往右,我记得上山时我也看到了这棵普洱树。”秦笙提醒道。
“记性这么好?”
“不是,是它真的很大。”
“嗯,是挺大的。”季桐拍了拍树干,起码四五人围抱才能揽完。
“是大的都能记住吗?”季桐问。
然后她后脑勺挨了一记巴掌。
“哈哈哈哈哈——”季桐实在是没忍住,对不起,她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以前遇到过的油腻男,说什么都能跟“大”字扯上关系,然后开个黄腔。
“不许笑。”
“闭嘴。”季桐忽然叫住他。
“你——”秦笙有些委屈,明明是这人先挑得头,却又叫他闭嘴。
“嘘。”季桐刚才笑完就立马敛了声音,因为她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风声。
夜星散落在天幕中,几声不知是寒鸦还是夜莺啼过,带着狼嚎。
不是,是脚步声踩在碎枯叶上的声音。
季桐本有些麻木的腿部又瞬间跟打了药一样,充满了逃命的生命力。
秦笙不由得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紧紧搂住身前人的脖子。
“有没有可能是厉校尉或者林将军?”他小声在她耳侧道。
“他们会骑马,不会步行。”
开玩笑,有马不骑王八蛋,何况那两个人现在身上伤都没好全。
簌戚山燃起了一个又一个灯笼。
很快,马蹄声也出现了。
“东北方,马蹄声在东北方。”季桐欲将背后的人放下来。
“怎么不走了?”秦笙顺着她的动作解开绑带。
“你往那边跑,来接应的人就在东北方向。”
“你呢?!”
“清汤大老爷!我背着你跑不了更快了,那些反贼马上就追上来了。”季桐将秦笙身上的甲胄整理了一下,检查确认不会脱落后才道:“我能打,你不能打,你跟着我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
秦笙最终是什么也没说,踉跄着朝东北方走远,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箭矢破空发出声响,季桐剑尖微斜轻轻一挑,击落了箭矢。
斜瞥了一眼后主动迎了上去。
她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热血洒脸的感觉,但为了保护自己身后的人,这些不算什么。
白甲兵如她所想,人数不多,不足十人。
一剑横出,砍中了围着她最近的三四个人,她不解气地趁着空隙将剑柄反握,直直地戳进了其中一人的头颅中,霎时间血溅三尺高。
风在林间穿啸,鲜红的血液在黑夜下并不明显,但地面还是渐渐被染得没了泥土的颜色。
不出十几分钟,白甲兵就再无活口。
她踢了踢脚边的尸体,才意识到身后已经被暖黄色的光笼罩。
“吁!——”
季桐转头看去,秦笙被精锐队围在中间,坐在马上。
他们接到人了,也循着白甲兵的惨叫声和刀剑激斗的声音找到了她。
“对不起,忘记留活口了。”季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大将军,您没事吧?”厉寡言翻身下马。
“没。”季桐周遭的气氛有些沉重,众人都不敢说话。
她拍了拍马匹,“回去吧,记得留人在此处查验尸体。林明远人呢?”
“簌戚山太大,林将军在山的另一侧搜寻,刚已经传了信号烟。”
“季大将军,上马吧。”秦笙终于开口。
“是,皇上。”
——
等他们都回到刺史府的时候已经是天光熹微。
护送秦笙回房休息后,季桐到了林明远住的地方,进了书房。
“说吧,我知道你都查清楚了。”
“季大哥,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林明远眸子微抬,有些不敢说。
季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那我说了!”
林明远两个食指都快在身前挽出花儿来了,纠结得不行,最后“唉”了一声,才道:“是中郎将季固胜,就是我老丈人,他有了不臣之心。”
季固胜,季桐有点印象,是她三叔的女儿招赘的夫婿的舅舅,只是恰好也姓季,血缘上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远亲的远亲了。
“那你是如何得知?”
“我娘子想偷我的兵符,被我发现了。”林明远整个人都恹恹的。
季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然后呢?他想造反总要有派系可站吧?”
“是太后。”林明远叹了口气,“太后竟然在民间还有一个儿子!”
“什么?”
她这下是有点迷糊了,这大背景里也没写过这些啊。
“太后早就听闻季家有夺权之心,便一直笼络季大哥您,想要借刀杀人,扶持她私生的小儿子上位。”
“只可惜季大哥您并没有这个心,才转而与季家旁支联手,这才勾结上了土匪。”
“那她那个小儿子现在何处?”季桐问。
“跑了,就是占山土匪窝里那个军师。”林明远拍着桌子坐了下来,“听说这小子年不过十六,却很会邀买人心,在进土匪窝之前是个传邪教的。”
怪不得之前林明远被老弱妇孺给打了出来,看来是洗脑话术一流。
“我都清楚了,暂时不要声张,清算的事让皇帝亲自来。”
“是。”
林明远突然显得有些悲戚,这人喜怒皆形于色,实在好猜。
“你在担心你娘子?”
“没有。”林明远分明眼眶含泪,他微微抬头想要遮掩,“我不是不明大义的人,不会左右季大哥和皇上的决断,到时候是怎样就怎样吧。”
“搞大义灭亲那一套?那你就不怕他家妻女全被发配为奴?再从轻也是流放,你虽说能不受影响,但也得将关系划分了。”
听她这么说,林明远猛地抓住她胳膊,“不行!宛儿她身体不好,再说,宛儿入了我家,怎么能还是他家的人,是我家的人才对。”
季桐笑着安慰道:“放心吧,若是你娘子有苦衷必然会查清楚的。”
处理完正事,季桐终于回了自己房间,将这两日身上的泥污洗净。
可能是最近和秦笙相处的时间多,她躺上床的时候竟然有些不习惯,但颅内也没有电流声吵扰她,没什么理由去打扰他。
季桐再三纠结还是选择了强制自己入睡。
——
第二日睡到艳阳高照,季桐才伸了个懒腰。
半夜听闻交州刺史终于回程,他向林明远疯狂请罪,季桐听了个大概,接着睡了。
接下来这刺史很是识趣地安排好了所有事,她终于能乐得清闲,才睡到日上三竿。
只不过这种逃兵刺史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官职后面是肯定保不住了。
季桐洗漱完到了后院打算活动活动身子,却看到院子里已经蹲着个人在逗猫。
“皇上。”季桐轻步走到他背后才出声。
“季大将军。”秦笙礼貌回应但没回头。
这本来就是季止邪住的房间的后院,只是跟他住的地方院子是相连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皇上心情挺好的,还能逗猫。”季桐也蹲了下来。
小猫是个三花娘娘,胖的像个球,也不怕人,一直翻滚着肚皮,爪子去勾秦笙手中的玉佩穗。
“是李刺史抱回来的。”
“嗯。”季桐也摸了摸小三花,偏头见秦笙的伤都重新细细包扎过,想来是随行军医检查过也上过药了,她起了个新的话头:“山野间冒犯皇上的事还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微臣有罪,请皇上恕罪。”
“住口。”秦笙打断了她,他不想再听一遍为什么有罪。
“明日就启程回宫了,皇上想好怎么处置这次的事了吗?”
“尚未。”
“好吧,那皇上想好什么时候见微臣的妹妹了吗?”季桐实在是忍不住戏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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