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怎么来了?”
楚禾颂顿在原地,仰着头看他,眼底里带着惊讶。
兰嬷嬷明明说他不会来的,此刻却出现在这。
他垂眸看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母亲非要我来,拗不过她,只能来了。”
楚禾颂立刻摆出很善解人意的样子:“夫君若是有军务要处理,去忙便是。只是回门而已,我一个人应付得来,不必陪我。”
“若是我不来母亲又要不停地唠叨,麻烦。”祁景衍拒绝了她的“好意”。
接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随意地抛向她。
楚禾颂下意识接住,荷包沉甸甸的,莫不是要给她银两?
她带着疑惑解开抽绳,里面是满满一袋五颜六色的糖果,包装精致、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这是给我的吗?”
只见他微微别开视线,依旧是漫不经心地语调,仔细听却能感觉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路上瞧见这玩意,顺手买的,给你了。”
楚禾颂看着这袋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糖果,再看看他有些别扭的神色,脑中突然窜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仰起脸,直勾勾地看向他的眼睛,那双杏眼像月牙般弯起,亮晶晶的:“夫君,你这是在……跟我道歉吗?”
“你想多了!谁要跟你道歉!不要就还我。”
祁景衍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矢口否认,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才不还。”楚禾颂飞快地把荷包系在腰间,慢悠悠地举起自己那只被他攥得淤青的手腕,虽然淤青已淡,但仍看得出一圈痕迹,“这里,上次被夫君抓的很痛!”
今日祁夫人替她精心挑选了一套粉丝的齐胸襦裙,此刻她微微嘟着嘴,那委屈巴巴的神情,就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兔子。
祁景衍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懊恼,硬邦邦地挤出几个字:“是我失控了。”
“没事呀。”楚禾颂见好就收,笑容甜甜的,拆开一颗糖果放进嘴里,接受了他这份别别扭扭的示好,“特别甜,那我原谅你了,谢谢夫君的糖果!”
“多嘴。”祁景衍转身不再看她的脸,“快走吧。”
楚禾颂小跑着跟上他,府内竟是难得的热闹,小厮丫鬟们步履匆匆,一副严阵以待、准备迎接贵客的模样。
她心下冷笑,莫不是知道祁景衍会来,才临时摆出这阵仗。
“三小姐,夫人请您去院子里一趟。”小丫鬟迎了上来,敷衍地对楚禾颂行了个礼。
楚禾颂和祁景衍对视一眼,低声道:“夫君先去前厅与父亲用茶,我去去就回。”
祁景衍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去。
楚禾颂穿过那熟悉的回廊,心中嘀咕,那对母女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她正好有事找她们。
她远远的便看见楚夫人和楚雨棠坐在院子里,中间的石桌上摆着一个精美的漆盒。
“大夫人安好。”
她上前,依着规矩行礼。
楚夫人端着茶盏,连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冰冷:“跪下!”
“敢问大夫人,我何错之有?”楚禾颂直着身,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一旁的楚雨棠嗤笑一声,甩了个白眼,语气刻薄:“母亲要你跪你就跪,一个外室生的庶女,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还真以为嫁入将军府就飞上枝头了不成?”
“我自问今日言行举止并无错处,即便真有什么不是,如今我已出嫁,自有夫君和母亲教导,就不劳大夫人费心了。”她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不卑不亢,“莫不是大夫人自己做了亏心事,才先发制人。”
楚夫人终于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笑:“几日不见,三丫头翅膀倒是硬了不少。”
“原想着你不得夫君喜爱,今日提点你几句,免得丢了我们尚书府的脸面,看来是我多事了。”
“夫君待我很好,母亲也和善……”
“待你好?谁会信啊!”楚雨棠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打断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待你好怎么会连回门都不情愿,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吧。”
她越说越得意,仿佛戳中了楚禾颂的痛处。
楚禾颂张了张嘴,想说祁景衍明明就在前厅,她们却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想到府中的忙碌,莫不是今日还有别人要来?
“你快来看看这个!”楚雨棠下巴高高地扬起,语气里带着得意:“这可是我未来的夫君,特地从采芝斋给我带来的。采芝斋知道吗?那可是京城最好的糕点铺子不仅价格高昂,还每日限量,可不是什么便宜货能比的!”
“棠儿!休得胡言!”楚夫人出声制止,两家尚未正式交换庚帖,便以“夫君”相称,传出去于名声有损。
楚禾颂微微挑眉:“姐姐就要成婚了?”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才刚以怪病为由推了祁景衍的婚事,转眼就另觅他人,这不是把祁景衍和将军府的脸面踩在地上,就不怕怪罪吗。
“成婚也是迟早的事。”楚禾颂骄傲得像只开屏的孔雀,浑然不觉得又什么不妥,“对方可是御史大人的嫡子,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那真是恭喜姐姐了。”楚禾颂语气平淡。
楚雨棠心中得意,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漆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十颗糖果。
楚禾颂的目光落在那些糖果上,那包装十分眼熟,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荷包。
“你也来尝一颗吧,不然以后怕是没机会吃了。”
楚雨棠施舍般地说,语气里的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用不着。”
三人皆是一惊,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祁景衍一步步走来,脸色阴沉地能滴水。
“打开,给她们看看。”祁景衍命令道。
楚禾颂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她从善如流地取下荷包,把抽绳解开。
里面的糖果满满当当的、几乎要装不下,无论是数量还是种类,都远远胜过桌上那十颗。
“不就几颗破糖果,也值得显摆?我们多得很。”
他在前厅干等了许久,不见一个人影,早已积了满肚子火气,想着找楚禾颂直接走人,正撞上这一幕,楚禾颂还在一旁低眉顺眼,他的怒火几乎要压不住。
楚雨棠看着楚禾颂手里那一大袋糖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方才的得意荡然无存。
楚夫人到底经事多,很快压下震惊,换上得体的笑容:“少将军何时过来的,怎么也没人通传一声,快去前厅……”
“不必了。”祁景衍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拉着楚禾颂的手腕就要走,这次不忘放轻了力度。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楚怀川的声音:“棠儿!江公子来了!”
他引着一个略显瘦弱的年轻公子哥到了院子里,那公子哥脸上原本带着轻松的笑意,却在看见站在院中的祁景衍时,顿时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和畏惧。
楚怀川也大惊失色:“贤、贤婿,你怎么会在此处?”
他明明得到消息祁景衍今日绝对不会来,才敢应了楚夫人的要求,让江予安来家中小坐。
“夫君自然是来陪我回门的。”楚禾颂躲在祁景衍身后,挺直了腰杆。
“我倒是想问问江予安你为什么在此处,陛下惩戒你们每日在集市巡逻,肃清治安,竟玩忽职守,擅自离开。”祁景衍锐利的目光看向脸色发白、眼神闪躲的江予安身上。
就是这人前日与同伴在闹市纵马伤人,害得他大晚上还在处理事务。
“回少将军,今日的巡逻已经完毕。”
江予安吓得浑身一哆嗦,看向楚怀川的眼里充满了怨怼,是他信誓旦旦的保证祁景衍今日不会来,要是知道祁景衍在他绝对不会来的。
楚怀川也是叫苦不迭,连连摆手:“贤婿息怒,先去前厅坐着歇歇。”
祁景衍懒得他们这副嘴脸,厌恶地别开眼。
眼看楚怀川投来求助的目光,楚禾颂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今日毕竟是回门,依着母亲的意思,万不可闹得太僵。
祁景衍感受到袖口轻微的力道,强压下怒火,终于勉强向前厅走去。
楚怀川如蒙大赦,连忙在前引路。
一行人来到前厅,两方带来的礼物被下人呈上来。
江予安准备的礼物确实不俗,绫罗绸缎、珠宝首饰,都是些贵重货。
然而,与将军府带来的许多宫中御赐之物相比,顿时高下立判,显得黯然失色。
楚雨棠看着这鲜明的对比,又想起方才被祁景衍教育时的江予安,像是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强烈的嫉妒和不甘冲昏了她的头脑,她竟口不择言地道:“东西贵重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连剑都拿不起来的废人!”
“棠儿!”楚夫人脸色剧变,厉声呵斥。
楚怀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打圆场:“贤婿恕罪!小女口无遮人,实属无心,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祁景衍周身气压骤降,脸色阴沉的可怕。
楚禾颂却上前一步,挡在了祁景衍身前。
她面向楚雨棠,脸上一贯的温和柔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正色和坚毅,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姐姐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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