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章?!萧青梧双眼噌地一亮,耳朵立刻竖起来了。
只见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臣缓缓走了出来,面对此景,他的脸上并无多少惶恐,更多的是习以为常的无奈与认命。
【天呐!贺知章?!是写少小离家老大回的那个贺知章吗?!】
【贺知章,字季真,唐代著名诗人与政治家。他性格旷达,好饮酒,与张旭、李白等人交好,是盛唐时期长安文坛领袖人物之一,有多首著名诗篇流传后世,少小离家这一句便出自他晚年辞官归乡时所创作的《回乡偶书二首》。】
【能见到贺知章,今天就不算白来啊!以前只知道他的诗写得好,都不知道官也做这么大。】
【按照记载来看,贺知章此时身兼三职,除了尚书省正四品下的实权要职工部侍郎,身上还挂着侍读与太子右庶子这两个地位清贵的职务,所以他会出现在朝会上,是理所应当的事。】
听着萧青梧的心语,群臣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泛酸:这就青史留名了?写几首诗就行了?他们的诗写得也不错啊,怎么不见在提到他们名字的时候这么激动呢!
李隆基的目光惊讶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转向贺知章,语气中带着轻微的调侃和戏谑:“御史弹劾你放浪形骸、言语轻狂,贺侍郎,你这次又有何可辩白的?”
此时的贺知章整个人都飘忽忽的,目光有些茫然,脸上隐约泛着激动的潮红,连持着笏板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方才似乎听见……那个近段时间被群臣议论猜测的宫女,那个据说身负神器、可以预言未来的萧青梧,她说,自己是著名诗人?还说他有多首名篇流传至后世?这、这难道是他的幻听?!
“臣、臣……”贺知章定了定神,强行将暴涨的心绪压下,努力将注意力拉回到眼下的弹劾上。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御座的方向躬身一礼,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回陛下,臣近日确与三五好友于市井酒肆中偶有聚饮,诗文唱和间,或许有忘形之举,此乃臣之过,臣知错矣。”
他顿了顿,暗暗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然臣与好友所做诗文,多为以景抒怀、寄情山水之作,绝无蓄意损及朝廷颜面之举,还望陛下明鉴。”
他的辩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三两句便草草结束,远不如往日那般引经据典、机敏风趣,仿佛大半心思仍沉浸萧青梧给他描绘的美好图景中。
贺知章显然不是第一次被御史弹劾了,隔段时间就要来一次,不说他本人,就连李隆基都已早早习惯。
“贺侍郎,你身为朝中大臣,纵是私下宴饮,亦当时刻谨记身份,收敛行止,莫要效仿那轻狂放浪之徒,平白惹人非议。”李隆基开口敲打一番,声音带着一贯的威严,脸上却没有多少厉色。
御史弹劾几乎天天都有,大多时候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或是臣子间意气之争,或是言官们想博个刚正的名声。贺知章这事,说到底不过是文人积习,虽狂放了些,但也算不得什么大过,李隆基向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大做文章。
他略一思索,很快做出了决断:“念你多年勤勉,此番亦非大恶,便罚俸两月,以示惩戒。往后当时时自省,克己复礼,莫要再犯。”
罚俸两月,对于贺知章这等品级的官员来说,不痛不痒,更像是一种象征性的警告。
贺知章闻言,脸上没有半分不满,极为干脆利落地深深一揖,语气轻快地谢过恩,一脸喜气洋洋地回到原位。
离得近的几个同僚看他这幅模样,心中不免觉得好笑,又有些泛酸。
他们将目光暗暗投向御座后方那人身上,心底不住地念叨期盼着:快多说些!别只说一个贺知章,快说说我等是否也被后世铭记啊!
【御前失仪也就算了,和朋友在私下里喝酒还管这么宽吗?凭什么罚人家两个月的俸禄,贺知章做错任何事了吗?】
萧青梧在心里为贺知章鸣不平,反正就是心里吐槽,又不会真的说出来,自然是怎么爽怎么说,用不着考虑面子工程、折中处理等现实因素。
【李隆基这个做法并不是真的要处罚他,古代官场上说的罚俸几月,通常是一种政治姿态,这表明皇帝听取了谏言。若对弹劾完全置之不理,即便是小事,也会打击言官的积极性,阻塞言路。】
【好吧,什么官场厚黑学,对错之间连个标准都没有,全是人情世故和所谓平衡术……】
萧青梧和9527在心里嘀咕着,一点没注意到御史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他当即就要再次出列,想劝皇帝从重处罚,好证明他这言官的工作并不是政治作秀,而是真正地在履行监察百官的职责。好在身旁一位资历稍长的御史眼疾手快,暗暗攥住了他的袖口,递过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那御史正在气头上,被这么一拦,更是恼火,猛地一甩袖子意图挣脱。动作间,手中的象牙笏板“啪”地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敲在了拉他那位同僚的手背上。
被砸的御史吃痛,飞快地缩回手,带着愠色的眼神没好气地扫了对方一眼,心中暗骂:这莽夫!
出列弹劾的御史理智稍回,只得将这口憋闷之气硬生生咽了回去,重重哼了一声,铁青着脸,梗着脖子退回了班列之中。
李隆基自是下方那些小动作看在眼里,他重重咳嗽一声,目光略带不满地扫过神情各异的臣子们,正要开口让朝会继续,侧后方响起的声音再次打断了他。
【我看看……嗯,很标准的人生赢家啊。】萧青梧快速浏览着9527提炼出来的人物生平,暗自在心里嘀咕,【居然活到了86岁,好高寿,而且仕途也没什么波折,一路平稳步步高升……啧啧,李白看了要流泪,杜甫看了要心碎。】
【贺知章的人生经历确是唐代文人中少有的完美,他官运亨通,交友广阔,诗名远扬,地位清贵尊崇,完整地经历了初唐到盛唐的辉煌,见证了开元盛世,并在安史之乱爆发前离世,避免了目睹唐朝由盛转衰的悲惨景象,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幸运。】
萧青梧想了想9527这话,不由暗暗点头。
她调出贺知章几首知名代表作,将它们放在同一个页面中来回对比欣赏,心中不由感慨。
【还真是这样,难怪我印象里贺知章写的诗,风格都很洒脱阔达呢,没有一首是很苦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人生里压根就没有大多数诗人都会经历的那种极度苦闷失意的时候啊!】
而在其他人视角下,萧青梧身后突然出现一张泛着莹白色光芒的巨大画布,上面写满了诗文,每一首的题目下面,署名俱是贺知章,显然,这些诗全是他一人所做。
群臣们神情惊异,但很克制地没有发出太大动静,只是将灼热的好奇的视线紧紧放在上面,心中默念这些诗,一边为诗人的才华感叹,一边又在暗暗琢磨“安史之乱”、“由盛转衰”这几个字,以及抑制不住的对贺知章的羡慕。
人生赢家这个词太准确了,他贺季真可不就一路赢么,武周时期的状元,随后一路至国子四门博士、太常博士,后又被张说荐入书院,现在更是成了东宫近臣、储君师友,再听那女子的预言中,往后还会更进一步,荣华加身安享晚年,更有诗篇流传于后世,铸就文名。
幼而学,壮而行,老而归,身后名,文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至高理想,每一样都完美践行了,这、这真是让人嫉妒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贺知章在同僚们复杂的眼神中,竭力让自己嘴角不要翘得太高。
现在是该高兴的时候吗?那必然不是,没看陛下因为“由盛转衰”这几个字瞬间铁青的脸色么?克制克制,万万不可过分得意,贺知章啊贺知章,你岂能因一己之喜,而忘乎庙堂之忧、君王之虑?
9527接着萧青梧的话,语气平稳不带感情地继续说:【您说得很对,另外,贺知章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与影响力,除了本身具有才华,一定程度上也源于他慧眼识才、提携后进的雅量,最广为人知的事迹之一,便是在长安初遇当时尚且声名不显的李白,读其《蜀道难》一诗后顿时惊为天人,当即便称其为“谪仙人”,并解下身上的金龟换酒与之共饮,成就了“金龟换酒”的千古佳话。李白“谪仙人”的称号便是由此而来。】
【我知道这个!贺知章可是李白命中的第一伯乐啊!】一提起李白,萧青梧便忍不住激动,声音都高了几分,【如果不是贺知章,李白说不定还得再蹉跎十年才能当上官!他人也太好了吧!】
爱屋及乌,一想到这是偶像的贵人和好友,她看贺知章的视线比先前更热情了几分,亮晶晶的星星眼中满是崇拜与赞叹。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炙热的目光,让贺知章本人和殿内群臣都感到一阵错愕与不解。
先前谈及贺知章的诗文与官运时,这女子虽也流露欣赏,却远不似此刻这般…澎湃汹涌。
这样的改变,是因为说到贺知章提携了李白,免去李白蹉跎之苦。难道说,在后世看来,即便贺知章自身有“少小离家老大回”这般足以传世的诗句,其最大的荣光,竟在于提携了那个名为李白的人?他的文名与政绩,竟需与这李白捆绑,方能更显璀璨?
殿内响起一片几不可闻的抽气声,群臣心中掀起无数惊涛骇浪。
这李白,究竟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
难道真如贺知章所说,乃是天上贬入人间的仙人不成?
唉……我是真讨厌晋江v前走榜这套机制,各种规则限制,既折磨作者也折磨读者,把时间线拉得好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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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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