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肤花貌的红衣少女坐在铜镜前,身躯微微哆嗦着,把指尖所捏住的那根细针刺入额心。
“呃……啊!”压抑不住的惨叫声从口中发出,她面部肌肉抽搐,浑身颤抖个不停,泪水簌簌落下,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从桌上铺开的针囊中取出更多银针,刺入双颊、人中、喉咙、胸口、手臂、十指……
滴答、滴答。
成串的血滴从银针刺入处落下,滴在红衣少女的四周,慢慢汇聚成一个花纹诡异的图案——
横平竖直、鲜血淋漓,仿佛一座血色铸就的庙宇。
少女面前的铜镜忽然波纹荡漾,仿佛被搅动的水面,缓缓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你想要什么?”
那人影面目模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凝视着铜镜之外的少女。
“我……”红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畏惧,身体后缩,但很快,更浓烈的情感取代了她眼中的惧怕。
“我不要嫁给那个人。”她说。
“谁?”镜中人问。
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从红衣少女脑海中闪过。
那身影只在梦中见过,不知道长着怎么样的一张脸,只觉得好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紧紧纠缠着她,如影随形,让她永远摆脱不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红衣少女脸色苍白,按住额头。
镜中人又放低声音,语气轻柔地问:“那你有什么愿望?”
“我……我……”红衣少女踌躇着,本来说不出口,但目光一旦触及那镜子,就仿佛受到鼓励似的,有了勇气说下去,“我要嫁给全天下最好的男子;我要所有人都嫉妒我、仰望我;我要成为人人都渴望成为的女子;我要立于这众生之巅!”
说到后来,她两眼放光,仿佛**膨胀开来,艳光照人,美丽无比。
“你的愿望可不简单。”镜中人笑起来。
“怎么?你做不到?”红衣少女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急迫。
“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做到。”镜中人柔声道,“不过,愿望都是有代价的,哪怕你是我的主人,也要付出代价。”
“只要你能实现我的愿望……”红衣少女轻轻咬唇,犹豫道,“你要什么,尽管拿去。”
“好。”镜中人微微一笑,面容慢慢清晰,“那就如你所愿。”
镜中人凑近,五官贴近镜面,身体逐渐清晰,一个超乎想象的“人”出现在镜中。
少女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她瞳孔骤缩,大叫一声:“你……咳……”
只发出了一个字,她的脖子就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
少女痛苦地瞪大了眼睛,使出全身力气拳打脚踢,想要挣脱扼住自己的力量。
但她流了太多的血,早就没了力气,在许愿成功的狂喜过去后,连喘息都成了奢侈,她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了一阵,最终呼吸困难,眼睛翻了上去,面皮变成青紫。
少女慢慢软倒在地上,不动了。
眼前少女死去,镜中人的脸上闪过餍足,笑容越发灿烂,身影隐入镜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少女的尸体伏在血泊中,慢慢随着日色西沉,没入黑暗。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的第一缕曙光从窗缝处射入,那张了无生气的脸,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机,血色逐渐恢复,蝶翼般的睫毛微颤——
下一秒,死去一夜的少女,竟然重新睁开了眼睛!
……
我是死了吗?
还是活着?
姜音动了动眼皮,却感觉喉间传来一阵腥气,她想要坐起来,却牵动全身。
无数细密的痛楚传来,仿佛被万千钢针扎过一般的剧痛,她忍不住咳嗽两声,却喷出一大口血沫。
姜音抬手想要捂住嘴,却感受到异样,低头一看,发现皮肤上竟然扎满了银针!
这是穿成紫薇了吗?!
姜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着剧痛,慢慢起身,把刺入皮肤的银针一一拔出。
身上的针拔出大半,她把银针聚拢在一旁,又发现一旁的桌上有一面铜镜,便走到镜前,想借此检查身上还有没有未拔掉的银针,却一个恍惚,看见镜中的人影。
这是“自己”?
姜音凝视铜镜。
镜中的少女不施粉黛,却天然有一种风流明艳之感,一张脸更是长得艳若桃李,天姿国色,哪怕她作为现代人,看明星美女已经是司空见惯,此时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把。
这张脸和她本来的模样有七八分相像,气质却迥然不同,难道她真的是灵魂穿越?
姜音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因先天疾病死去的自己,竟然还能有再活一次的机会,只是重生的地方却不是她原来的世界,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古代。
一时间,她说不出是喜是忧,只是凝视镜中的镜子,缓缓抚摸脖颈。
这里,有一道青紫的勒痕。
根据痕迹深浅和颜色来看,这应该是原主的死因。那么原主是先被针扎?又被人勒死?
姜音有点毛骨悚然,又扫了一眼所在的房间,确认这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房子里藏不了人,才定了定神,继续拔出身上的银针,确定浑身上下的针都被拔出,没有丝毫遗漏,才蹲下,观察自己重生的地方。
地上有血迹。
虽然已经干涸凝固,但明显能看出来,这不是鲜血自然滴落产生的痕迹,倒像是人为绘制的。
她努力辨认血痕绘制的内容,却因为血迹已经模糊,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图案,像是某种图腾或者符号。
难道原主的死,是因为某种邪恶的祭祀或者仪式?
姜音脑中闪过猜测,又起身观察房间,发现原身虽然一个人居住,但屋里陈设十分简陋,大件家具唯有一桌一椅一木箱和一方石床。
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若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又不可能一人住一间房。
姜音心中疑惑更甚。
所知信息太少,她推断不出什么,便停止猜测,准备先给自己处理一下“后事”。
她现在还在凶案现场里,如果有人突然闯进来,她对原身情况一无所知,百口莫辩,说不定被人当作妖邪或者凶手,当场诛杀。
姜音赶紧忙活起来。
她先在房中找到一个木盆,里面还剩大半盆清水。她用清水小心擦洗头脸,确定外露的皮肤没有太明显的血迹,才用余下的清水冲洗地面,清理地上的血痕,还将从身上拔出的银全部针藏在床下。
等这些痕迹都清理干净,她才想起还要将身上的血衣换去。
翻开屋内的木箱,里面只有一个木偶、几本旧书和一件略微褪色的赭色长裙。
啧,好老气的颜色。
姜音有些嫌弃,便没有马上换衣服,反而先拿起了那只木偶。
木偶长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看上去朴拙可爱,不过应该有些年头了,木质泛红,边缘被摩挲得极为光滑,像是原主儿时的物件。
她又拿起那几本旧书,这应该是发蒙的书籍,内容并不艰深,上面的文字大部分她都认识,有些变体跟原本世界中的不一样,但她也能猜出个大概。
太好了,没有变成文盲!
姜音看过书和玩偶,没有别的可看,只有把那旧衣拿起,将其抖开。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这都多久没穿了,不会长虫吧?
姜音打了个喷嚏,又屏住呼吸,更用力地抖了抖。
“叮!”
一声脆响,一个亮晶晶的小物件从衣服夹层里掉落下来。
这是什么?压箱底的宝贝?
姜音好奇地蹲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物件。
这竟是一枚蝴蝶形状的玉佩。
姜音把玉佩拿在手中打量。
她虽然不懂玉,但这玉佩通体洁白,玉质温润,整体轻薄透明,姿态栩栩如生,底部还镂空成环形,悬挂着轻盈的彩穗。有风来时,彩穗飘摇,玉佩便如蝴蝶翩飞,精巧生动,显然不是俗物。
姜音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发霉的旧衣,把这两样东西一同摆在床上。
原主能有这种物件?还塞在发霉的旧衣服里?
姜音挑了挑眉,换好衣服,又把玉佩拢进袖子里。
不管怎么说,先出去看看。
姜音拉紧衣领,最后照了一遍镜子,确认看不见颈间的淤血,才推开房门。
头顶天光毫无遮拦地泼洒而下,刺得她一时睁不开眼。
姜音揉了揉眼睛,开天辟地头一遭似地打量这个世界。
她身处一方小院之中,齐人高的院墙将内外隔开,透过院墙望去,外面是苍翠的竹林,更远处则是不见尽头的重峦叠嶂。
这是在……深山里。
姜音极目远眺,却见远山苍莽,唯有最近那座青翠山峰的峰顶,隐约立着一座建筑,具体形貌看不清楚;目光收回,越过竹林,还能望见几缕袅袅升起的炊烟,昭示着此处尚有人家。
这就是重生后的世界吗?
没有亲人,没有家,甚至连她熟悉的城市景色都没有。
姜音默默发了一会儿呆,又闭上眼睛,摒除杂念。
无论如何,要先在这个世界活下来。
姜音打定主意,抱起装着血衣的木盆,打量四周,发现院内就有一口水井。
她之前从来没打过水,但这事也不复杂,只是要费些力气。姜音身体素质不差,但原主却似乎没做过什么体力活,只是打上来一桶水,她便已经气喘吁吁。
姜音刚将提上来的清水倒入水盆,血迹便像墨色一般在水中泅开,很快便将盆中清水染红。
这是流了多少血?血都要流干了吧?
姜音微微皱眉,又将空桶扔入井中,绞动井绳,再打起一桶水。
就在这时,院门外骤然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和凶狠的砸门声,伴着一声尖利的呵斥:“废物,快开门!否则我就砸了这个破院子。”
废物?应该不是叫我吧?
姜音回过头,扫了眼除她之外空无一人的小院。
“不开门是吧?不开门就别怪我了。”那声音吩咐其他人,“把门给我撞开。”
原来真是在叫我,但你这也没给人开门的时间啊!
姜音正想上前,院门便被粗暴地撞开,三个年轻力壮的少年冲了进来。他们看了一眼姜音,表情有些不自然,瞬间闪到一边。接着,一个身着锦衣、美貌骄矜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个年轻男女,他们和那三个撞门的少年穿着同色的麻布衣衫。
“你聋了吗?我们在外面叫你半天,你为什么不开门?”锦衣少女转了转眼睛,叉腰道,“还是你偷了东西,做贼心虚,不敢开门?”
你不就叫了一声吗?姜音腹诽,拎着井绳的手指微松,本来提到手边的水桶便骨碌碌地掉进井里,发出好大的落水声。
“我偷什么了?”姜音不动声色地问。
水桶落水声吓了众人一跳,唯有锦衣少女置若罔闻。她的眉间染上嫌恶之色,指着姜音,斩钉截铁地说:“你偷了我的蝴蝶玉佩,还敢狡辩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