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小楼一脸严肃地看着陆禾，陆禾也屏息敛声严正以待，过了许久对方蓦然放开拽着的手，义正言辞道：“你是不是和我吵架了！”
陆禾：？
小楼：“我两次来都没看到自己，而且一提到我你就躲躲闪闪的，是不是我们吵架了！”
陆禾的错愕从占满整个瞳孔，他看着小小的楼眷书，又看着那些画着禾苗的纸，突然笑了出来。
是啊，小孩眼里天大的烦恼也不过是写不好的名字，以及因为争吵导致的见不到面。
或许人都有中二的时候，也会在黑夜里对着天花板想着那遥远的死亡，但显然，才五年级的小楼眷书不这么想。
他不会去想自己是否还存在于未来，“活着”对他来说就和太阳从东方升起般理所应当。
“啊……嘛，有一点吧，”陆禾稀里糊涂地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但是不是什么大的争吵吧。”
“我就说嘛，”小楼同学得意于自己的推理，“问题是不是很严重？不然我怎么可能好久都不回你消息，还一直在放假的时候加班！老实交代，我们到底为什么吵架！”
陆禾被对方的八卦气息弄得啼笑皆非，绞尽脑汁编排着：“就、额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没吃早饭？”
“就这？”小楼明显不相信，“我也太无聊了吧，这都要生气。”
“也没那么简单，”陆禾不忍小楼这么贬低自己，继续为莫须有的争吵找补：“就，你工作忙还为了我的身体给我准备早餐，我却一直不领情，所以你就生气了。现在想想我真是太可恶了，小楼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发消息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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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禾每次拿来“编排胡掐”小楼的话都取材于他和楼眷书的真实经历，这次也不例外。
发生“冷战”的那段时间他们刚同居，彼此尚未磨合，像生锈的齿轮似的转得磕磕绊绊。
陆禾平日的作息不是很健康。晚上还好，楼眷书睡了他也火急火燎地往被窝里钻。
可一旦到了白天，就仗着自己“无业游民”的身份，赖床赖得天荒地老。
单单赖床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他因为长期作息不规律导致胃有问题，隔三岔五就疼得缩成一团，就这样还说什么都不愿早起吃早饭。
“我要让胃知道谁才是身体的主人！楼眷书你也别给我准备早饭啦，有这时间干嘛不多睡会。”
这货好的时候说得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然后等真正犯病的时候又满头虚汗地靠在楼眷书怀里，一个劲得哼哼唧唧。
楼眷书心疼死陆禾满头虚汗还要给自己撤笑脸的样子，遂打算放弃休息时间提早准备早餐，又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每次只能勉强做一份出来。
第一次早起准备的时候陆禾就嘟嘟嚷嚷说“这么早起干什么”，楼眷书含糊说要准备早饭，这货当即挣扎地想要爬起来，可还是被温暖的床铺扯了回去。
“我不行我不行，我真的起不来，班长~明天我一定和你一起吃。”
陆禾的那句意识朦胧的“班长”叫得楼眷书半边耳朵直接麻了，他满脸通红地应了声，准备好后就上了路。
等陆禾好不容易在正午冲破床铺封印，洗漱完一出卧室就看到楼眷书给自己准备的爱心早饭。
他心下大惊，喜滋滋地把早饭加热摆盘还对光拍了九宫格，在朋友圈正着反着发了好几遍，引得一众狐朋狗友的小窗“辱骂”。
下班后的楼眷书也刷到了那些个花式摆拍，他望着爱人心满意足的笑容和好不吝啬的夸赞，只觉得一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你要喜欢我明天再准备。”
第二天的陆禾真应了自己昨天那句不着调的玩笑，在楼眷书起来准备早饭后只赖了10分钟就把自己收拾干净。
他看着楼眷书穿围裙的样子，心里一阵痒痒。陆禾调笑的话还没说出来，眼见地瞥见楼眷书只拿出了一个碗。
一个带着鎏金边的白瓷碗，干净又一尘不染，孤零零地和其他几个小碟子摆在一起。
陆禾此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双手环抱着楼眷书的窄腰，把脸埋在对方颈窝里蹭了又蹭：“班长~我今天起来啦~早起的小孩有早饭吃嘛~”
楼眷书被他蹭得身体一抖一抖，话里都带着笑：“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这句换天王老子来了都是哄爱人的小玩笑，反正当初的陆禾怎么也没想到，那句“都是你的”居然是事实。
——因此不难想象，看到两手空空地坐在自己对面，还傻子一样笑着的楼眷书时，陆禾有多么震惊。
“你的那份呢？我帮你端出来？咱又不是楚门的世界，吃个早饭还得全程观看。”陆禾笑道，作势要往里面走。
楼眷书的声音缓缓地从他后背飘来：“不是说了么，‘都是你的’，我来不及准备自己那份，待会随便拿个面包牛奶就上路得了。”
“不是，”陆禾转过头，“你上班不吃东西，为我这个11点起床的人操心干什么——昨天呢？你也什么都没吃就出门了？”
“拿了面包和牛奶啦。”
“楼眷书，你真当我是傻子啊，”陆禾无情戳穿，“你不乳糖不耐受么，高中那几年喝个牛奶都能吐死。”
楼眷书不说话了，默默地把那份往陆禾那又推了推：“你先吃吧，我要上班去了。”
“我不吃，你吃，”陆禾一股脑把那些往回推，“我又不用上班。”
他说完就往卧室里走：“我睡回笼觉去了。有这时间干啥不好，瞎折腾……总是路上小心。”
这回笼觉睡得不安稳，梦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等陆禾好不容易大汗淋漓地醒来，一瞧时间才过了40多分钟。
他洗了个澡，光着上半身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冒着热气。一抬眼那精致的早饭用保鲜膜附上，旁边还附上楼眷书写的满满当当的“劝吃”便条。
亲亲班长宁愿花心思给自己留小纸条也不愿意顺嘴把粥喝了，陆禾捏着那张纸，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更热了——当然是被气的。
他本就对楼眷书早起吹冷风准备颇有微词，眼下一瞧对方忙了半天就算了，自己还一口都不吃，白白冷在那刺着陆禾的眼。
这个赖床大王立马大呼宁愿自己疼死也不想楼眷书空着肚子上班，那天执着地摆在那，用“不吃”指望着楼眷书能知难而退，无论楼眷书如何软磨陆禾也不愿松口。
两人初次同居，谁也不让谁，纷纷打着“为你好”的名号犟牛似的不愿服软。
楼眷书想着他是为陆禾好，那胃一直烂下去迟早会酿成大祸。
而陆禾则想着自己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疼就疼点也不是忍不了，再说了还能借这机会让楼眷书疼疼自己，干什么那么着急。
退一万步来说，早饭准备就准备了，自个空着肚子上班作甚！谁都知道楼眷书身体不好，早高峰又堵得像春运，开车晕了出事故了算谁的。
他们相互怄气，即使想到了解决方法也不愿实施——实际上陆禾早就意识到只要自己起来一起准备就行。同理，楼眷书也知道只要自己不作死做满汉全席，抽空给自己搞碗小米粥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僵持不下了好几周后楼眷书终于发了火，在某个温暖的周末揣着冰块把醒来不愿起的陆禾冻得嗷嗷直叫，总算把人从早就冷得没活人气的被窝里拽出吃上一次爱心早饭。
陆禾在餐桌上止不住摸自己被冻的地方，楼眷书见状，绷着一张脸往人怀里塞了热水袋。
热水袋被灌得很满，陆禾愣了半响默不作声把它往自己膝盖上放，一口气把早餐全吃了还主动刷碗。
“那个，”水流把陆禾的声音盖了一大半，但其中的示好“周一我们一起来准备吧，我陪你一起吃早饭。”
楼眷书没有第一时间回复，直愣愣地往卧室里走，当晚为表歉意主动在床上送上甜枣。
两人谈了这么久陆禾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楼眷书，眼睛半睁不睁羞得满脸通红。
对方见状趁机说了一大堆霸王条款，陆禾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应了下来，跟签卖身契没啥两样。
这顿早饭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定了下来，后来楼眷书后来换了工作经常出差，一个人在家的陆禾便不再那么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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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确实很可恶！”小楼一听陆禾居然不吃早饭，攥紧自己小小的拳头。
“妈妈说不吃早饭胃会烂掉的，而且还会走得好好的突然晕倒！未来的我肯定是为了你好，你好心全当驴肝肺，难怪我不理你！”
陆禾深知自己当年的幼稚，配合地点着头：“对！我实在太坏了，小楼你放心，我一定痛改前非，等大楼回来好好认错。”
他糊弄完小楼后又把话题一转：“而且哦，我觉得小楼你遇不到大楼是件好事。你想，同一个房间里出现两个人，说不定会导致时空混乱呢——如果害得你回不了家怎么办。”
“‘祖父悖论’是不是！”小楼笑眯眯道。
外头的阳光很好，晃得他微微把眼睛眯起，显得整张脸愈发可爱。
小楼就着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瞥了眼时间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说了陆禾哥哥，我真的要走了，再不回去我怕会出事。我们下次见！”
“好好，你慢点，”陆禾对小楼所说的话十分好奇。他收好那半包薯片，继续打听着，“两个时空的时间流逝速度是一样的么。”
“那倒也没有，上次在这待了好久，回去也才过了几个小时。只是我刚刚按门铃的时候听到老妈的声音了，就算时间流逝得再慢，磨蹭了这么久老妈也应该到门口了吧。”
两人边说边按照上次的方法将空间转换，陆禾牢记楼眷书刚刚的随口一说，一只脚刚踏入楼眷书家所在楼道就赶紧躲好。
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被孙女士发现。
果不其然，陆禾前脚刚拐弯，后脚孙女士嘹亮的嗓音就紧随其后：“来了来了——”
老旧的铁门发出另人牙酸的尖叫，陆禾藏得极好，孙女士并没有发现门外除了楼眷书还有一位成年男人。
她一手提着楼眷书的书包，努了努嘴道：“把鞋子摆好，哎对——对准瓷砖那条线摆整齐，然后去洗个手把桌子上的水果吃了。书法老师和我说你最近有进步，这样才对，不然以后考试字写得歪七扭八的要扣卷面分的……”
孙女士不愧是专业老教师，半句话都不离学习。
楼眷书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目光紧盯着桌子上的橘子。
嗯……说起来，陆禾是不是很喜欢吃橘子啊，客厅里到处都是呢。
他这么想着，等孙女士进厨房继续奋战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桌上的橘子塞给门外的陆禾。
小楼边塞边留意着孙女士，还要分出神对陆禾挤眉弄眼：“好啦，我要关门了，这个橘子就给陆禾你吃吧。我们下次见——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好，”陆禾盘着那橘子，笑道，“随时欢迎你来我家吃零食。祝你能练得一手好字早日摆脱孙老师的唠叨。”
那句告别说了有好一会，可谁也不想率先离开。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相视一笑，干脆看准孙女士一时半会忙不过来，又磨蹭了一会。
可就是这短短的几十秒酿出了大祸。
一声低沉的诘问从廊道尽头传来：“你是谁？！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赶榜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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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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