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温书遇在回家的路上,还在想着上午沈青枫帮他的事。当他走到胡同路口时,发现几个人站在他家门口。
不好。他心里想着,温铭又欠钱了?
趁他们没有发现,温书遇连忙跑去店里。
姜杳看见他急匆匆的跑来,急忙问:“怎么了书遇?跑这么急干什么?”
温书遇喘着气说:“他们...又来了。姜杳姐,能不能再让我在店里住一晚?”
姜杳看着他,沉默了一会,便说:“书遇啊,你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要不我给你定个酒店吧?在店里睡多不舒服啊。”
听到这,温书遇连忙摆手“不用了姜杳姐,我平时已经够麻烦你了,怎么能让你掏钱订酒店。”
“可是你这么一直躲着也不行啊,你知道温铭欠了多少吗?”姜杳有点担心的看着他。
“不知道。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温书遇垂下眼眸,让姜杳看不清他的表情。
姜杳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我给你把垫子拿出来。”说着又把锁着的店门打开,“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别自己扛着。”
“我自己来吧。谢谢你,姜杳姐。”温书遇拉开店门,转身却发现姜杳还站在那里,“不早了姜杳姐,你快回去吧,一个人不安全。”
姜杳摇了摇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嗯,你不用担心我。明天不是要上学吗?你的校服怎么办?”
“明早我回家拿就好了,那些人等不到会离开的。”温书遇笑了笑,“我真的没事的姜杳姐,天快黑了,你快回家吧。我会看好店的。”
“你知道的我不是担心店。唉,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别太累了。”姜杳说完便转身去推她的电动车。
温书遇走进店里,从里面把门锁好,接着从吧台里面拿出一个坐垫,放到沙发上。当他直起腰时,发现腰部还是隐隐作痛。
无奈之下,温书遇只好来到卫生间,将自己的衣角撩起,只发现自己腰部那块在今天上午推搡的过程中留一下了一小片青紫。
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这样。温书遇心里想到。
在他小时候第一次受伤时,血一直不停,把妈妈吓得够呛。那时候的温书遇,还是很幸福的。
到了医院后,医生说他这是血友病,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凝血障碍”。
从那之后,妈妈一直保护着他不让他受伤害。那时候的温铭也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
至于温铭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温书遇也不知道。大概是在妈妈去世之后吧。
温书遇的皮肤很容易留下痕迹,哪怕只是轻轻一掐,几秒过后皮肤上就会出现一道红痕。所以在温铭打完他之后,第二天他会选择穿高领的衣服,他也因此遭到同学们的嘲笑。
他不知道温铭本性是否如此,但他起码在妈妈在世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这种苦让我自己吃就好了。温书遇心想。
温铭什么时候开始借的高利贷,温书遇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温铭欠了钱后不会回家,他也不会挨打。但是会遭到那些高利贷的挨打和威胁。
他也曾想过反抗,曾经的他趴在地上对那些人说:“他欠的钱为什么要找我?”
可那些人只是笑笑,抓着温书遇的头发说:“因为你是他儿子啊,他还不起钱就由你来还。而且他都说了找你要钱,听说你是七中的?学习挺好啊小伙子,奖学金应该也不少吧?如果还不上钱,可就不像今天这么简单了,我们头儿还挺喜欢你这种高中生的呢。”
后面的话温书遇没有听清,他也不敢细听。现在他的学费还要靠自己打工,根本没有钱还高利贷,姜杳知道了后答应他会给他两倍的工资,这样不会让他太累。可温书遇觉得这样不好,姜杳无奈之下只好和他说“这样,别人都有休息日你没有行吗,你一个月每天都要来这里干活。”
实际上,姜杳每天给温书遇安排的工作量都是最少的。
过去的事温书遇不愿再回想,他放下衣角叹了口气,也不想再处理这些没有意义的伤口。
回到沙发上躺着后,温书遇慢慢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帮助他的人,很眼熟。沈青枫的身影在温书遇脑海中逐渐显现,自己好像曾在颁奖典礼上见过他。但他那时候在后台准备。没有注意那么多。而在这之前,两人从来没有碰过面。温书遇只是听别人说过这个每次都考第一的人,以及他在温书遇脑海中模糊的身影。
温书遇不明白为什么仅仅见过一面的人要帮助他,他早已经习惯了周围人的冷漠,明明他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样无视。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温书遇不再思考那么多,在变成星星的妈妈的陪伴下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温书遇从沙发上起来,昨晚睡得并不是很舒服,沙发太硬了,导致他半夜里频繁地被硌醒。温书遇打开店门,从外面把门锁上后便朝自家方向走去。
到了胡同口,昨晚的几个人确实不在那里了,温书遇走进单元门,拿出钥匙开门,家里的陈设依旧是90年代的类型,家虽然小但东西齐全。“这是妈妈和爸爸用爱创造的家。”妈妈是这么说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家还是原来的家,可爱早就随着妈妈的离开一同离去了。
换上校服,温书遇便从家中往学校赶。
路过早餐铺,温书遇停留了一会,看着阿姨做的肉夹馍,温书遇有一丝丝心动。
“阿姨,一个肉夹馍多少钱?”温书遇问。
阿姨抬头冲他笑了笑“7块哦娃,要一个呗?”还没等温书遇回答,阿姨又开口,“你这个校服是七中的吧?我儿子明年中考,一直说想考七中,人又不努力,你说这咋办嘛!愁煞人了!”说完便拿起馍馍准备做肉夹馍。
温书遇尴尬的笑了笑,本来他不想要的,超过五块钱的早餐他一般会选择放弃去吃学校的早餐,只要4块钱,但便宜也是有便宜的道理,整个肉夹馍的肉一口就能咬没,肉少就不说了,食堂还不是特别干净,不少学生因为吃了食堂闹肚子之后开始不在食堂吃。
“辣椒要不要?”阿姨问,“鸡蛋呢?”
温书遇走了一会神,直到阿姨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
“啊...不要,谢谢您了。”温书遇从口袋里翻出零钱,交给阿姨。
到了校门口后,人依然很稀疏,温书遇走进教室,放眼望去只有班长坐在位子上。
“啊,温书遇,我这有一份表,我有点忙不过来,你可以帮我去交吗?交给8班的班长,不认识也没关系,随便交给一个同学就好。”班长说。七中的分班很均匀,不是按成绩分的,每个班里都有拔尖的学生。
班长是一个留着蘑菇头戴眼镜的男孩,学习还可以,比温书遇差一点,很老实的一个人。
温书遇放下书包,从班长手中接过表格,说道:“好,现在吗?”
“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没空就等下了早读。”
温书遇想了想,现在人不是很多,到教室门口如果没人就放到讲台上,下了早读后人就变多了,他不擅长与同学交流,在四十多个人面前喊“谁是班长”会让他很尴尬。
“现在吧。”温书遇说完就走出了教室。
8班和17班不在一栋楼,高二教学楼分为两个,一个东教学楼一个西教学楼。1-10班在西教学楼,11-20班在东教学楼。
温书遇刚上二楼,路就被一道身影挡住了,温书遇抬头一看,顿时愣在了那里。
沈青枫站在楼梯口,微微低着头看他,眼神闪过一丝惊讶。
温书遇微微张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是你啊,小服务员。”沈青枫微笑着打破了这冰冷的局面。
“......嗯,昨天,谢谢你帮了我。”温书遇低着头。
“都说了是应该的了,我对你有印象,但是忘了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同一所学校的。”沈青枫说,“我从来没有在这栋楼看过你,你不是这栋楼的吧?”
“嗯,不是,我是来送东西的。"温书遇抬起头。
沈青枫笑了一下,转身朝班级走去。“好啊。”他说。
温书遇没有在意他这句“好啊”是否是和他说的,只是按着班牌寻找着8班。温书遇余光一撇,发现沈青枫在他身边,他的表情细微的变化了一下,随即恢复原样。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了一路,直到走到8班,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沈青枫用疑惑的表情看着温书遇“你要去8班送东西?”
温书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随口答:“是,给8班班长。”
只听见沈青枫笑了一下,顺手拿走温书遇怀中的表格,对他说:“我就是8班班长,谢谢你来送东西,小服务员。”
说完转身进了教室。
温书遇也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回教室的了,他只记得一路上他的脑海里都是沈青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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