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修把使用的书收好，硬壳线装的书籍们边角整齐地垒在一旁。
那边，他的挚友卡斯比安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久坐的筋骨。
修看向他。
有人鱼把窗户打开。
一队海月水母游过，大小不一的透明水母在教室里晃悠着，又从另一侧穿堂而过，两条小鱼苗也跟着水母的队伍游进来，在一面面顶着天花板的书架间嬉戏。
卡斯比安刚迈出馆藏间的门，旁边凑过来几个同学围上来，几位人鱼少年少女和他讨论起了卷轴知识。
作为符文天才的卡斯比安擅长绘制阵法，曾经绘制的十字星阵曾经惊动过人鱼王族。
修出门，从人鱼堆里把卡斯比安拉出来：“走了。”
卡斯比安顺势被他拉走，向其他人鱼挥手：“走了，明天再聊吧。”
他和修并肩走着，藏书殿的长廊上，三三两两的人鱼穿着校服游过。
“修学长。”
身后传来一声旋律，有人鱼叫住了他们。
卡斯比安和修一同扭过头去，刚刚叫修的是一位有着柔粉色尾巴的人鱼女孩。
她的指尖理了下耳鬓的一缕发丝，看上去柔美而清纯。
女孩似乎有些紧张，她轻悄悄地走过来，鼓起勇气注视着修的眼睛小声说：“我可以单独和修学长聊聊吗？”
卡斯比安看见了她手里紧紧攥着的一封粉色信函，拍了下修的肩膀：“我去楼下等你。”
他朝女孩安抚性地露出一个微笑。
学生们基本上都走光了，一楼的平台上，卡斯比安翻开衣兜，里面躺着一支树叶笔和两块糖。
夜深了，晚间的灯光亮起，有只小丑鱼游一会停一下的来到了他身边，嘴巴一点一点的撞着他。卡斯比安把兜里的两块糖分给它一块。
他点了点那只小丑鱼的脑袋，触感滑溜溜的。小丑鱼后退了一点，又晃悠着尾巴埋头吃起来。
“久等了。”
身后一阵低沉磁性的旋律，是修来了。
卡斯比安摇头：“没有很久。”
他手上捧着半颗糖，一尾小丑鱼和几只小水母趴在他的手上悠哉悠哉的。
卡斯比安把另一只蹼爪伸到修面前，手心里是一颗包着桉树叶的糖果，卡斯比安：“给你的。”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学院里亮起了路灯，偶尔有人鱼在尖顶城堡间游过。
修的一侧脸颊鼓起一个小包，他的口腔里散发着花蜜的清香。修含着糖：“明天开始我要请假一个月，自己上课的时候认真一些，埃德蒙老师看上去对你有些意见。”
埃德蒙是他们的历史课老师，卡斯比安那糟糕的历史成绩简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怎么了？”
“我母亲的第二枚蛋明天就要破壳了。”
“哦！这么快就要破壳了？恭喜啊，之前你就一直念叨着想要弟弟妹妹。”卡斯比安感慨着时间飞速过得真快：“你一定会是个好哥哥。”
他替修高兴完，又有点担心：“你本来就很忙了，以后不会没空和我一起打球赛了吧。”
修听出了他的心声，一甩尾巴倒着游到卡斯比安的面前：“我肯定会留出时间来陪你，而且——我也可以来当你的兄长。”
“来，叫哥哥。”
修揽住他的肩膀，卡斯比安嗤笑道：“走开，你明明比我小几个月，要做也是我来当哥哥！”
修选择性无视之：“你先叫一声哥哥我听听。”
“滚！别想占我便宜。”
远处的虎鲸群从暖色的灯光下穿行而过，鱼群旋转着滑翔而去。
海水清澈透明，细软的白沙铺满路面，黑暗的夜晚间，只有空中的月光宝石散发着白金色的暖光，这里仿佛水晶球里的琉璃世界。
他们肩并肩走着，白衬衫的青涩少年，光辉流转的岁月，华光打在他们身上，宛若黑暗舞台上的聚光灯。
这是他们的黄金时代。
两条鱼一路嘀嘀咕咕嬉笑怒骂，向校门处游去。
王族的护卫在校门口远远等候着修。
修手里一直拿着两本书，卡斯比安的脑袋凑过来：“这么晚了还要带书回去吗，对了，上次你又把校史纪录破了吧？”
“好像是，没注意过。”
修把两本书抽出来递给他：“两本都是你的，历史课的笔记我整理在里面了，记得看，你再不努力一下就要挂科了。”
卡斯比安像被碰到触角的蜗牛一样，脑袋又收了回去：“饶了我吧，这些过去的旧事有什么好研究的。”
夏天的海水温暖又柔和，天空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宝石散发着柔的光亮，显得如此静谧而安详，海底生物们骨头缝里都松软起来。
他们要分离了。
人鱼护卫向他们问安，修向他点头示意。
四驾的海马辇车停在路边，海草编织成精美的缰绳和鞍具，护卫驾驭着四只大型海马组成的辇车，执起缰绳等候修。
今晚夜色迷人，泛起海波像命运一般缓缓流淌。
卡斯比安听到一旁的修说：“......听说北方海域已经开始下雪了，那里的冰川连接着天空的尽头，北之国的极光日夜飞舞，是有名的奇景。”
修在灯光下看向他：“今年毕业后，我们一起去北国看雪吧。”
“好啊，一起去呗。”卡斯比安说着，打了个喷嚏，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校服外套落在了椅子上。
修把自己的外衣递给他。
两位都是正在长个子的青葱少年，修的体型目前和他差不多，这件外套披在身上刚刚好。卡斯比安裹着修的外套，领口能嗅到修好闻又清列的气息。
他和修走到了学校的大门处，敲了一下修的肩膀：“谢了，一个月后再见的时候还你衣服。还有，记得替我向刚出生的二殿下问好。”
“嗯。”修也笑了。
夜晚里，校外的一角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瞧见了吗，我没说谎吧！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太危险了，禁区怎么能随便闯入……”
“那处很可能是从未被发现过的海底遗址啊，没有人鱼探索过所以我们才要去探索！要是能发现点什么，一定能让符文课老师给我们加点成绩！”
“胆小鬼，这你怕了吗？！雷泽尔他们已经进去了，一点事都没有！你瞧，这根魔杖上的古老秘纹就是证据！”
吵闹的声音悉悉索索间不停传来，卡斯比安和修对视一眼。
修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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