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
晚来风徐/文
江清寒不愿意去：“大哥要是怕不方便，找人传个话就是了。你已经成年，又有了家室，萧家小表妹还是个黄毛丫头，不过是嫡亲表哥表妹的相处，能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倒是顾及自己的名声和大嫂的顾虑了，难道我就方便了？”
江清月哭笑不得，道：“你是觉得我求着你了吧？这么多兄弟姐妹，我为什么不找别人？”
江清寒摊手：“这话极是有理，那你去找别人，我虽说天天无所事事，可也不是你的小厮。”他很是无赖不客气的道：“别什么跑腿传话的事都交给我，你给我赏钱了？”
江清月气得呸他一声，道：“不就让你跑了一回腿，你倒有脸跟我要赏钱？行啊，我给。”他说时果然往腰里摸。
只有几锭碎银子。
江清寒缺什么都不缺银子。
候府世家，哥儿、姐儿的都有各自的月例，虽说银子这东西就没有够花的，但因为江微的关系，江清寒时有贴补，要比各位兄弟手头都更宽绰些。
他不屑的轻哼一声，道：“大哥要真的想谢，那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
到了萧梦得这里，江清寒才知道自己这个人证是做什么用的。
当着江清月，他只是个作壁上观的配角，自然不似上回那样阴阳怪气，只是纳罕的瞧了萧梦得一眼。
萧梦得却全副神心都在江清月身上，她腼腆的道：“我知道大表哥瞧不上这些东西，也十分信任表哥，所以这凭据写不写都无妨的，我知道表哥择心仁厚，自是不会亏待我。”
江清寒在一边翻拣着萧家地契，啧了一声，腹诽萧梦得道：虚伪，真虚伪啊。势利都写在眼睛里了，倒是会说好听话。
不得不说，萧三老爷确实是个人物，他凭借一己之力，不过半生便攒下偌大家财，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他到底有多少家财，江清寒不清楚，但他能够在祁州地界置办这么多亩良田，可见他有多富裕了——当然不能和京城，甚至不能和江家比，可江家是候府，有朝廷赏赐，也有族人经营，更是先祖几辈积攒下来的，才有今日之荣盛。
萧梦得如果没有遭受家庭变故，不知稼穑为何物，抬手就一掷千金，江清寒还不至于如此评价她，就因为她如今势利又世俗还功利，要说不把这些地契放在眼里，纯粹就是糊弄二傻子呢。
江清月自然也能瞧出萧梦得的言不由衷，不过他是个宽厚的人，比江清寒年长，见的人也多，阅历也丰富，是以并不觉得萧梦得此举有多十恶不赦。
他甚至很能理解萧梦得的孤苦无依，对她这么个小姑娘不得不寄人篱下便多了几分怜悯和同情，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写好了收据，两人签字画押，按了手印，由江清寒做了中人，一式两份，各自收好各自的文契。
*
江清月兄弟告辞出来，萧梦得一直送到院门口。
江清月微笑道：“表妹回去吧，兄妹之间，委实不必这么客套。”
江清寒不明白自己这位大堂兄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萧梦得分明有话要说。
难道小丑是自己？那他先走一步好了。
他只能无声无息的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道：“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江清月一把拽住他：“咱俩一起走。”
萧梦得对于江清寒的嫌恶十分敏感，但她又不能直接让他滚，况且他滚了，她的目的就达不到了，当下眼眸轻垂，瞬间眼圈就红了。
美人委屈垂泪，当真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免动容，江清月有些尴尬。
萧梦得已经抬起脸，娇娇的对江清月道：“表哥，今日这事儿，你能不能替我保秘？”
“当然。”保秘是对江清月和萧梦得都有利的事。
江清月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这你放心，我自是不会到处宣扬这事儿，就是七弟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江清寒总不好反骨地说“我情愿去做个多嘴多舌的人”？
当下只高冷的瞥了江清月一眼。
萧梦得最不放心的就是江清寒，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他，绽出个特别讨好的笑，非常小人之心的问：“七表哥是一定不会说的吧？君子重诺，七表哥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
江清寒心累，他觉得遇上萧梦得这样的小人兼女人，答或不答都挺脑仁儿疼的。
她哭的挺真，笑得忒假，他真想拿手指把她脸上的笑抹了去。
她越是这么虚伪，江清寒越是反叛，他看向萧梦得：“你如果不信我，便是我给你个保证，你不信还是不信。你若是信我，就不会有此一问。”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如果非说要有，大概就是不耐烦。
女人真是麻烦，尤其像萧梦得这样幼稚、愚蠢，且还固执的没长大的女人，事真多，而且尽是些无用的。
可萧梦得却一阵心悸，不由得就瑟缩了一下。
“七弟。”江清月出声，不赞同的瞪了江清寒一眼，转而怜惜的对萧梦得道：“萧表妹，你别害怕，都是兄妹，七弟待你和我待你的心思是一般无二的。”
萧梦得便腼腆的看向她，浅浅的笑了下。
可这笑敷衍、讨好的意味太浓，压根不走心，更多的只有伤怀。
江清月到底不忍，道：“萧表妹放心，这点儿我可以代七弟向你保证，他若是泄露了此事，一应后果由我承担。”
萧梦得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满含感激和欣喜的望向江清月：“多谢表哥。”
江清寒：切。
***
出了萧梦得的院子，江清月问江清寒：“我怎么瞧着你对萧表妹似乎意见挺大？”
什么似乎？我劝你自信点儿，把“似乎”两个字去掉。
江清月矢口反驳：“你别无凭无据的冤枉我。”
“好吧，我是无凭无据，不过七弟，萧表妹年纪还小，又失了恃怙，已经足够可怜的了，你就算对她有意见，可一则男女有别，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二则看在姑母的情面上，你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
江清寒无所谓：“我都可以，就像大哥说的，横竖以后见面的机会都少，又不在一起共事，她好或坏都对我没什么影响。”
江清月一脸欣慰：男儿当如是。
转瞬江清寒就道：“倒是大哥，还是多加警省些吧。”
江清月十分无语的道：“你这是不放心我呢，还是不放心萧表妹？”
江清寒只呵了一声。
不过是无端猜测，说出来也没人领情，相反还要骂他一声小人，何必多嘴？
江清月正色道：“虽是表妹，但和嫡亲兄妹没什么差别。”
既是嫡亲兄妹，自然不会有别的不该有的心思。
江清寒仍旧懒洋洋地，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朝着江清月挥挥手，道：“此间事了，我先走一步。”
*
不说江清月是否会对江清寒的提醒上心，萧梦得了却一桩心事，着实是松了一大口气。
转眼就是江府宴客的日子。
一大早，萧梦得便梳妆打扮好，赶到了江老太太的鹤鸣堂。
诚如萧梦成所说，萧梦得站在江家表姐妹中间，的确是最出挑的那个。从前不显，尤其今日她着意打扮，不论是衣裙还是首饰，都是如今京城流行的样式——邹氏也好，江六太太也好，对她是真的没吝啬，也没藏私。
诸人见了萧梦得，第一眼都是倒吸一口冷气，无他，太惊艳了。
江老太太难得的露出抹笑容，笑着问身边的嬷嬷：“这是哪个丫头？好明艳的打扮？”
寥嬷嬷陪笑道：“老太太，这是萧家的表姑娘。”
江老太太年纪大了，乐得只做个老封君，十分享受底下儿孙们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孝敬，衣食住行既讲奢华又讲究舒服，同时也不妨碍喜欢年轻俏丽的小姑娘。
当下让萧梦得上前细细打量了一回，对寥嬷嬷道：“真是个容色殊绝的姑娘，这是年纪尚小，再过个一二年，不定生得多好看呢。”
其实这话未必是好话，像江家这样出身的姑娘家，容貌从来不放在首位，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大妨碍，反倒是如果哪个姑娘被这样着重的强调容貌出挑，在某种意义上是看轻和贬低，也说明她出了颜色，一无是处。
是以江家四个姑娘都只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热闹，却没一个露出嫉妒的表情来。
萧梦得却难掩心下得意。
江老太太一高兴，赏了萧梦得一支水头极好的玉镯。
玉锣是由寥嬷嬷握着萧梦得纤细明晰的腕子戴进去的，那层莹润的光一直映照进萧梦得欢喜的双眸里。
但这份欢喜并没能持续多久。
来江府做客的，自然是江府的通家之好，和江家几位姑娘都熟悉。虽说乍一见萧梦得，确实挺惊艳，但毕竟不熟，不过是倨傲的点个头就已经算是打过招呼。
江家的四位姑娘要待客，自然顾不上萧梦得。
她与其说是主人，可其实她连江府的人和事都还没熟悉，只能算是个半熟不熟的客人。即便有人向她问询，她自己都一问三不知，难免尴尬。
时间一长，众人便大致了解到了她的境况。
无缘无故，谁会刻意讨好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江家表姑娘呢？因此不可避免地，萧梦得受到了冷落。
若萧梦得心胸开阔些还好，偏她不是，一时间草木皆兵，瞧见有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说笑，便以为她们在笑话自己。
一时间既愤懑又委屈，偏又无可奈何。
完结文《桃花朵朵开》《泼辣俏娘子》《眷属得成》《金枝玉叶》《独一无二》《冷香盈袖》《表妹且娇且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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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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