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
晚来风徐/文
萧梦得不想和他吵,当下也只能闭嘴。
姐弟俩等了没一会儿,便有先前的管事媳妇来请萧梦得。
萧梦成抢先一步道:“我陪长姐一块儿进去。”他还解释:“长姐到底是个姑娘家家,萧家的事她都不清楚。”
那管事媳妇只瞥了萧梦成一眼,并没阻拦,也没有一丝犹豫,只慢声说了个“好”。
更可见她在这里的地位不一般,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她是可以不必回禀江候爷而自己决断的。
*
江候爷坐在最上首,一旁坐着江微。
萧梦得虽居长,却把主动权交给了萧梦成。
萧梦成这会儿也有些气弱,乖乖的往上前行礼:“见过两位舅舅。”
江候爷嗯了一声,目光从姐弟脸上掠过,在萧梦得脸上尤其的注目了一会儿。
做为外甥女来说,他是头一次见萧梦得。如果没有祁州城的事,他对萧梦得既无恶感,也无坏印象。
他对于晚辈,尤其是异性晚辈,向来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
可因为有萧江氏的缘故,再有祁州城的事,他这会儿却只觉得萧梦得处处都不顺眼。
江候爷冷冷的打量着萧梦得。
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总是耷拉个脑袋?不心虚你怕什么见人?
还有,未免长得太妖娆了些,女人以才德为要,相貌是最没用的东西,偏偏她生得这样殊丽,可见就是个祸水。
还有,她的穿着未免太过精致,虽说守着孝呢,颜色上并未出格,但明显是花费过心思的。可见是个心思不纯的,那么她做出什么悖德逆俗的事来也就不稀奇了。
江候爷强忍着心里的嫌恶,才没作颜作色,但他瞥了江微一眼,意思是:交给你了,问吧。
江微便让萧梦得姐弟二人起身坐下,又问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诸如在江家住着可还安心?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萧梦成自然说尽了好话:“进了京城,我可是长了许多世面,又跟着表兄弟们在家学读书,不敢说学有所成,最起码不像从前似的两眼一抹黑。和表兄弟们相处也很融洽,懂得了好多人情世故……”
江微轻咳了一声。
此子巧言令色,小小年纪就如此滑头。
他来前已经问过萧梦成的学业了。
江家族学里的先生们可不把萧梦成这个表少爷放在眼里,也不像严先生对萧梦得那样委婉、客气,他们是有一句说一句。
萧梦成不仅天资一般,而且并不刻苦,每日里和同窗们插科打诨十分活跃,课间打闹也十分调皮,可一上课他不是打盹,就是魂游天外。每次提问,他该背的背不下来,对文章的理解也是一问三不知。
就差说“此子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了。
萧梦成要乖巧安份也就罢了,偏偏还做出这么一副粉饰太平的张狂样来,知道的是他要脸,怕人笑话他,不知道的只当他毫无自尊廉耻,一味的只知道逢迎、讨巧、卖弄。
真是让人不齿,江微都替他尴尬、难堪。
*
江微索性挑明了道:“祁州最近有人来,按理说,萧家的事,实是不该我和你大舅舅插手,但萧家只有你一个男丁……”
这也是他跟着萧梦得一块儿进来,江候爷和江微没有反对的最重要的原因。
在他们眼里,萧梦得再是姐姐,可萧家的大事小情,她都没有做主的资格。
萧梦成再不成器,萧家的事也得找他。
萧梦成结巴了下,问:“祁州来的是谁?总不会是萧家族人?他们还想做什么?”
也忒胆子大了点儿。
“姓陈,父子俩。”
萧梦成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
江候爷神色一动,再看萧梦得时,她一脸懵懂。
明白了,这事就算不是萧梦成的主谋,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江微也多少猜着了些,谨慎起见,他还是问:“这位陈三老爷说,他为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陈二爷,和萧家定下了亲事,可有此事?”
萧梦成眼睛东瞅西看,没个准星,却嘴硬道:“也许有吧,我不清楚,萧家的事,那么多族人,那么多姐妹,我怎么可能清楚。再说我们离开萧家也有好几个月了,平素没什么书信往来,哪家有什么事儿也不可能知道的那么及时……”
江微都要气乐了。
要是萧梦成敢作敢当,他还敬他是条汉子。哪怕他杀人放火,欺世盗名,只要他敢无耻的承认,也还算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起码还能落个“真”字。
可他一边收了人家四千两银子,一边掉过脸来推得一干二净,就差甩锅到别家头上了,这踏马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他脸色也严肃起来,道:“你不清楚,那可就奇怪了,陈三老爷说,他是和萧家三房的二爷定的亲事,难不成除了你萧梦成,我那位四妹夫还有另一个儿子不成?”
江微挑开遮羞布,萧梦成终于惶恐起来,他猛的站起身,喏喏着说不出话来。
萧梦得看向萧梦成,再看向江微,一脸的疑惑。
萧梦成还在强撑着,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他就是个空架子,这会儿无需多么刻薄的言语,只需要一句话,轻轻把他面皮一揭,他就能轰然倒地。
江候爷忽然冷笑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向他。
江候爷目光灼灼的看向萧梦成,道:“原以为你小,我和你六舅舅还想着帮你一把,如今看来倒是我们自作多情了。你人大了,心也大了,这又是萧家的事,那就交由你们自己处置吧。”
江微一怔,看向江候爷。
江候爷却不为所动,只命人:“让人去给陈家父子送信,就说他们要找的人不在我江府。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便是他们要告官也可,他们初次进京,人生地不熟,你着人将他们引荐到官府。”
说罢居然不给萧梦成解释的机会,起身拂袖而去。
萧梦成冷汗涔涔而下。
江候爷这是完全撇清不管了的意思,不但不管,还隐约有纵容陈家告他的意思。
这下可糟了。
短暂的惊悸之后,他又自暴自弃的想:不管就不管,横竖要钱他没有,要人嘛,大不了就把萧梦得嫁过去。
*
江微摇头轻声叹息了一回,他不似江候爷那般冷酷,到底不忍,问萧梦成:“梦成,你究竟有何打算?”
他顾念着萧梦成年幼不懂事,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哪知萧梦成嗫喏了一回,半晌才道:“六舅舅,我……”他吭吭吃吃了半天,道:“我想,跟六舅舅借钱。”
江微想半天也没想到萧梦成会说这样一句话。他以为萧梦成会认错,会忏悔,会求助……就是没想到他会借钱。
好吧,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要长大没长大,说他是孩子,他却已经开始脱离童稚,生怕旁人瞧不起自己,自尊心格外好强和敏感的时候。
他要借银子,很有可能就是要解决陈家的事。
江微问:“……借多少?”
萧梦成期期艾艾,道:“也,不是很多,我知道六舅舅怕是会为难,可江府家大业大……”
江微都忍不住要骂娘。江府家大业大,那也不是金山银山,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是无缘无故说借就借的。
再说了,江家的候爵是大哥的,将来是大侄子江清月的,自己一个庶子,分家都分不到多少资产,有什么话语权?说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萧梦成就算再不懂事,可也该知道当家作主的是大哥,借银子也好,处理陈家的事也好,不该好好求大哥吗?
江微只能讪笑了一下,暗暗吐气:我是大人,他是孩子,我是长辈,他是晚辈,我不该和他计较。
可真踏马想捶死他啊。
萧梦成道:“我想,先借几千两。”
啥?江微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几千两?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萧梦成望过来,一脸的狐疑,似乎在问:几千两银子对您来说很多吗?
江微:“……”
萧梦成道:“我欠了别人一点儿债,当然了,我知道老话都说救急不救穷,我不可能不知足的一借再借,就这,这一次,先借几千两。我会还的,我也不会胡吃海花,这银子,我是要拿来做点儿生意……”
江微强忍住内心的暴躁,问萧梦成:“陈家父子的事怎么办?”
萧梦成道:“不必理他们。”
江微:“……”
说真的,他见过许多无赖,可像萧梦成这么小又这么无耻的无赖,真是头一回见。他劝自己:把话问清楚,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先定他的罪。
他深吸一口气,捺着性子问:“你这是要认下这门亲事?”
“怎么可能?当初只说要商量,压根没定下来。六舅舅别听他们上蹿下跳的瞎折腾,他们折腾不出什么水花来,既没媒人,也没交换庚贴,哪儿来的亲事?”
“……”江微实在是噎得说不出话来,他问:“你若这般想,陈家父子可是要告官的。”
“让他们告吧,就是官府也得凭信物和证据断案。”
“……”那他就不想想,便是陈家父子告输了,可萧梦得的名声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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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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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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