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是个不错的日子——如果暂且忽略外面仍在紧张进行的救援工作的话。
林知安正安安静静趴在病床上刷着光脑，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她抬头望去，只见几名军人护卫着一位盘着发髻、身着利落套装的女士走了进来。
她脸上挂着亲和力满分的微笑，随手拉过一把椅子，优雅地捋顺裙摆坐下，轻轻拍了拍手，声音温柔得像哄睡曲：
“好啦，小朋友们，都过来排排队，要给你们登记户口啦。姐姐问问题，大家都要乖乖说实话哦~要是说了假话的话……”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眨了眨眼，“接下来几天的点心可就要飞走啦！”
“点心”二字威力无穷，房间里的孩子们瞬间被拿捏，急急忙忙地窜起来，迅速扭成一条歪歪扭扭但异常安静的长龙，眼巴巴地等着姐姐问话。
“来，从你开始吧，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女人看向排头的女孩。
“云…云…云佳。”女孩紧张得脖子直往里缩，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哇，云佳，这个名字真好听。那云佳可以告诉姐姐，你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吗？”
“…嗯...”云佳的手指绞着衣角回答含糊不清。
女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将交叠的双手换了个方向，语气更加柔和：“云佳，好孩子要说实话哦，不用害怕。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她说着，指了指身边站得如松柏般笔挺的军人。
女孩苍白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犹豫着开了口：
“之前…之前云佳和爸爸妈妈住在牧风星。后来有一天，妈妈说我们要搬新家，让我先去姨姨那里住几天，他们过几天就来接我……”
“姨姨那里有很多小朋友，我们一起玩，本来挺开心的……但是姨姨好像不喜欢云佳，从来不跟我说话……”说到这儿，小姑娘委屈地瘪了瘪嘴。
“后来，姨姨把我们带到这里，然后…然后就突然从四面八方跑出来好多怪物！云佳找不到姨姨了，只好自己躲起来…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后来，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哥哥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一旁的林知安听得内心直咂嘴：好家伙，这分明是遇上星际人贩子了啊！也不知道这小姑娘算不幸还是万幸——被拐途中遭遇兽潮，人贩子估计自身难保，她反倒被军方顺手给救了，没遭太多罪。
女人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她侧过身，与身旁的军人低声迅速交谈了几句。
随后，她摸了摸云佳的头，柔声安抚：“云佳很棒，很勇敢。姐姐都知道了，先跟这位叔叔去旁边休息一下，吃点点心好不好？”她示意一名军人将女孩带离，目光随即温和地转向了下一位孩子。
林知安在队伍里悄悄探头，目光追随着那位举手投足都十分优雅的姐姐。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因那位女士的存在而产生了某种极细微的扰动，一种难以言喻的‘场’正在缓慢扩散，让她的皮肤感到微微的麻痒。
........
终于轮到了林知安。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努力让自己显得只是个寻常的、有点怯生的小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林知安。”
“有什么特别爱吃的东西吗？”女人语气轻松，像是邻家姐姐在闲话家常，仿佛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闲聊。
“我不挑食。”林知安垂下眼睛答道。心里却忍不住想：这真的是普通的登记流程吗？怎么像是在套话……
“那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林知安把之前糊弄山医生那套说辞又搬了出来。
“小妹妹，要说实话哦。”女人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林知安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名字：“顾清裴、林言之。”
“读过书吗？”
“读过一点。”
“爸爸妈妈对你怎么样？你喜欢他们吗？”
“他们都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们。”林知安内心的警报器哔哔作响——这问题和登记户口有半毛钱关系吗？
“那……有过和爸爸妈妈分开很长时间的经历吗？”
“有过。”
每个问题她都答得简短而谨慎。直到被问及分离是否自愿时，她迟疑了一下——从前被导师项目困住两年没回家，算不算自愿？
“大概……两年吧。算……自愿的。”她含糊地答道。
女人似乎判断出从她这里再也问不出更多有效信息，便打算结束问询。林知安却忽然仰起脸，抛出了那个她观察思考已久的问题：
“姐姐，你能分辨我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是因为你的精神力，对吗？”
这突如其来的敏锐问题让女人明显愣了一下。她随即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整理了一下思路，决定解释给这个看起来格外早慧的孩子听：
“差不多，不过更准确来说，是因为姐姐的精神体。就是精神力的一种化身，有着各种神奇的能力。”
一听到“精神体”三个字，不仅林知安，她身后那些原本还在玩手指、东张西望的小豆丁们，也全都“唰”地探出脑袋，眼睛瞪得溜圆，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女人见状，干脆讲解得更详细些：“即便是同一种精神体，也会因为拥有者自身的特质而展现出不同的特性。不同的特性与运用方法，组合成了每个人独一无二的精神体，每一种都拥有自己与众不同的特殊能力。”
“当你学会恰当地运用这份独一无二的力量，它就能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威力。”
说着，她抬起手，指尖流光微闪，一只羽毛华丽、神异非凡的小鸟凭空出现，轻盈地落在她的指尖。
“比如，这是我的精神体，‘重明鸟’，它的特性是‘辨明真伪’。所以我能够知道你们是否说了实话。”
她微微一笑，手指轻扬，那只漂亮的小鸟便扑棱着翅膀，稳稳地停在了林知安摊开的掌心上——小鸟的身体温暖而柔软，羽毛光滑润泽，触感真实得不可思议，完全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小鸟。
看着林知安满脸的震惊，女人不由笑出了声：“别急，以后你们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精神体。”——如果你能觉醒至少B级精神力的话。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这场小小的插曲结束后，林知安终于成功登记，得到了那个象征合法身份的资格。一张虚拟的电子申请书，却仿佛有千钧重——它意味着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至少有了立足的根本。
她默默走回病房角落的那张病床，爬上去，拉过被子轻轻蒙住了头。四周的光线被隔绝在外，形成一个狭小昏暗的空间。
身份的问题暂时落定了，可是……然后呢？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感，如同无声的潮水，在这一刻悄然涌上，将她密密实实地包裹起来。
————
临时指挥部内，气氛凝重。
“……以上，就是本次身份核实的全部情况，汇报完毕。”
“嗯，知道了。”坐在主位的男人抿了口水，语气里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不耐烦，“通知行政部，动作快点，把合格的身份证明尽快下发。背景查着没什么明显问题的，直接放行。”
他重重放下水杯，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继续道：“与其让他们变成脱离联邦监管的黑户，不如让他们留在联邦的体系里——就算想犯事，也跑不了！”
他用力揉了揉眉心，似乎想驱散疲惫，接着吩咐：“尤其是那些孩子，必须妥善安置，多费点心。他们是联邦的未来。第五军区绝不能因为这次潮汐的后续处理问题，被其他派系抓住把柄。”
“那个叫云佳的，立刻联系牧风星地方政府，让他们自己擦屁股！告诉他们，军部不是给他们处理烂摊子的保姆！”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地方官僚系统的鄙夷。
“可是……黑户问题积重难返，联邦层面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决……”下属低声补充了一句。
男人嗤笑一声，眼神锐利：“解决？那些坐在议会里的老爷们怎么会真正关心这种‘小事’？在他们眼里，就连我们军队，也不过是他们谈判桌上可以随意交换的筹码罢了！”
这时，另一名负责情报的军官上前一步，递过一份简短报告，语气平直地补充道：
“长官，还有一个特殊情况。一位名叫林知安的女孩。她没有身份记录，自报的父母姓名‘林言之’、‘顾清裴’在数据库内无匹配，但经‘辨明’确认，她主观认定这两人是父母。”
他略微停顿，继续以汇报事实的口吻说道：“该对象苏醒后表现异常，沉默寡言，警惕性高，心智成熟度与外貌年龄不符。综合行为模式和来历背景，我们初步怀疑她可能源自某个非法实验室，是逃出来的实验体。”
男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沉吟片刻，下达指令：
“让山枫给她做一个全面、彻底的身体检查，重点排查有无植入体、基因编辑痕迹或其他异常。除此之外，不准有任何额外动作，避免打草惊蛇。”
“后期需要对她进行持续关注吗？”
“嗯，你亲自去安排。让军情处暗中跟进，高度保密，绝不能让‘那边’的人察觉。”男人呼出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绝不能让‘那边’察觉。如果她真是从实验室出来的……那她本身，可能就是钓出那些疯子的唯一线索。”
“明白！”下属立正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林知安：我是实验体？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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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秘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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