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澜月湾,温令仪将自己陷进宽大的办公椅里,目光直勾勾地投向窗外那片生机勃发的花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周见星接手打理后,这些花草似乎焕发出更鲜活的精气神,枝叶舒展,绿意盎然。
想到周见星,温令仪心中一片烦躁。没想到会在陈迟观的咖啡馆跟周见星偶然相遇,那个笨蛋又闯什么祸了,怎么还要赔偿?
她当时离开的样子在周见星眼里是不是有点像逃跑?
温令仪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周见星那热烈、滚烫到几乎要将人灼穿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般地黏在她的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专注,让她浑身不自在,仿佛被置于聚光灯下,无所遁形。
“我想要的是……有未来的关系。”什么傻话。
所以温令仪才故意冷了周见星几天,免得对方总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苏晴说得真没错,像这种心思单纯、认死理的老实人,果然不该招惹。怎么随便撩拨几下,对方就能掏出这样沉甸甸的真心?那股子不管不顾的认真劲儿,真是……
烦死了。
未来?什么未来?所有人的未来都是躺在冰冷的地下,所以人生唯一应该做的就是及时行乐。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分不清究竟是“未来”这个词本身,还是周见星这个人,更让她心绪不宁。
而最让她恼火的是——她以为经过这几天的刻意“戒断”,自己都快忘了周见星这号人了。结果今天一见,那傻子的脸、干净又修长的手、劲瘦的腰、笔直的长腿……各种画面碎片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轮番上演,清晰得让人心慌。
温令仪端起桌上的水杯,猛地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躁动。
下午见到的周见星,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
她脑海中浮现出今天在白夜叙事看到的周见星的样子,怎么感觉小傻子那张总是带着点没心没肺的阳光脸庞黯淡了几分?
是不是太久没见到周见星了,她怎么感觉对方憔悴了一些?
憔悴这个词跟周见星完全不搭调。憔悴放在有些人身上就是破碎感,但放在周见星身上只有一种牛马被生活摧残的狼狈,充满性缩力。
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傻子,自己这几天又没去招惹她,还有什么能让她不开心?总不可能是……想她想成这样吧?
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结果呢?她不主动联系,周见星就真的像块木头一样,也不知道主动来联系她,这些天连条消息都没有。
想到这点,温令仪眉头拧得更紧,不自觉地伸手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本来她只是馋周见星的身子,谁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地步?那句“有未来的关系”,无异于在她面前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逼迫,想让她负责?
神经病吧,周见星不知道她结婚了吗?
有未来的关系?什么叫有未来?就算她们是一对正常的情侣,那正常的情侣就没有分手的一天吗?所以什么叫作有未来的关系?
周见星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童话故事?
按常理,温令仪完全不该去想这些,更不该被这种幼稚问题困扰。但要命的是,她这几天还真的翻来覆去思考过什么叫作有未来的关系,或许是周见星的傻话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也可能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跟温令仪谈过“未来”二字了,还是以一种那样认真的态度……
周见星是不是太傻、太单纯了?这傻子不会连恋爱都没谈过吧?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理想主义?
但是不得不承认,周见星的话好像给她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更添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负担,让她难以面对周见星。
温令仪厌恶任何形式的束缚。
她不想跟任何人进入一段关系,她对于周见星的兴趣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什么时候兴趣会消失她也不确定。
意识到仅仅是见到周见星,就轻易勾起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温令仪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她慌乱地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
望着窗外精心打理过的花园,温令仪的思绪却飘到上次周见星在这里挥汗如雨的场景。
明天……周见星好像也是休息?要不……叫她过来打理花园?这些该死的花草疯长得太快,只要一段时间不打理就枝蔓横生,失了章法。
更重要的是……这几天的刻意回避,与其说是想冷落周见星,倒不如说……她自己也在逃避见到周见星。
她有什么可逃避的?她又不在乎周见星。
这种刻意的逃避,反而显得她……很在意似的。
这念头让她更加气闷。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温令仪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来电显示是那个名义上的丈夫——苏哲。
“喂?宝贝老婆。我……”苏哲的称呼恶心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这人又吃错药了?
“发什么神经?”温令仪冷冷地打断他。
“啧。这么冷淡?”苏哲在电话那头像个哀怨小媳妇,他偶尔就喜欢这样犯贱恶心一下温令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经,“本来打算这周回来的,但临时有点棘手的事要处理,得推迟到下个月了。不要太想我哦。”
“谁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最好别回来。”本来心情就烦,温令仪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苏哲回国,就意味着她又要被迫在双方父母面前扮演“恩爱夫妻”,想想就烦。
说来好笑,温家和苏家是世交,温令仪、苏晴、苏哲三个人算是一起长大的,温令仪大学跟祝扬谈恋爱的时候就是拿苏哲当幌子,也是因为这层相熟的关系,才会跟苏哲形婚。
结果在他们双方家族的眼里,他们的婚姻反而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婚后也是相敬如宾、情比金坚的典范。
“啧。跟你通通气,别到时候说漏嘴了,当妻子的连丈夫的归期都不知道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苏哲对她的刻薄早已免疫,他顿了顿,语气随意地补充道,“不管怎么说,名义上你是我的老婆,时不时地还是去看看我家那两个老东西。”
原来是为这个。温令仪烦躁地吐出一口烟圈。最近她的心思被周见星和工作牵扯,确实很久没去苏家露脸了。
“知道了。”温令仪答应一声,“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
“嘟——嘟——”
苏哲的“别的事”还没出口,温令仪已经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她们三个人虽然是一起长大,温令仪和苏哲关系其实一般,真正跟她关系好的就只有苏晴,平时在人前演戏已经够累了,私下里她一个字都懒得跟苏哲多说。
说起来,是该去看看苏家长辈了。而且……似乎也有段时间没见苏晴了,还真有点想她。
温令仪这时才猛然惊觉,自从认识了周见星后,她和苏晴的联系都少了很多。大部分闲暇时光,她的心思似乎都被那个小维修工占据,连休息日都在琢磨着怎么不动声色地撩拨对方。
上大学那会儿她和祝扬热恋,苏晴就骂她“重色轻友”。现在想想,还真不是冤枉她。为了祝扬那种烂人疏忽了苏晴,如今想来,还真是不值得。
上次那通撕破脸的争吵后,祝扬还换了无数个号码骚扰她,导致她现在看见陌生来电就条件反射地想挂断。
不要脸的疯女人,温令仪恨得牙痒,真想亲手挖个坑把祝扬埋了。
祝扬那种烂人,和周见星比起来,连周见星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嗯?她为什么要把祝扬和周见星放在一起比较?
周见星……该死的周见星!
温令仪像是跟自己赌气,泄愤似的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上次偷拍周见星修剪花枝的照片。她准备用最刻薄的语言,好好“点评”一番这张脸。
也没有那么好看嘛。眼睛大是大,跟牛眼一样,一看就傻得冒泡;睫毛是挺长的,但是都不翘,正面也看不出来,等于没长;鼻子也不够精致,鼻梁是挺高的,但是鼻头圆钝,看起来小孩子似的;嘴唇,嘴唇确实长得很好看,圆润饱满、色泽健康,看上去就很好亲。好甜。
不行,怎么还夸上了。她回过神,继续批判。
皮肤也不白皙,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细腻光滑了。
温令仪的目光不自觉地在那张偷拍的照片上流连,指尖无意识地放大了照片的局部。看着周见星专注侧脸的弧度,她紧抿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算了,她也不硬挑刺了,平心而论,周见星确实长得挺顺眼的,甚至是……好看的。否则当初她也不会看上周见星。
也不知道周见星这个傻子最近都在干嘛。温令仪终究还是忍不住点进了周见星的朋友圈,而出乎她意料的,周见星的朋友圈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更新过了……
那个人不是一天恨不得发三遍她的花花草草吗?
算了,没想到今天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和周见星偶遇,或许这就是该死的缘分?或许是冥冥中注定她无法逃避周见星?
既然避不开,不如坦然面对。
温令仪点开与周见星的微信对话框,指尖飞快地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出去。
水月画廊-温令仪:「周师傅,明天上午麻烦来帮我打理一下花园。」
她将手机丢在桌上,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等待着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屏幕暗了又亮。过了好半天才终于传来一声新消息提示音。
温令仪迅速拿起手机。
周见星这是什么意思?
星星:「温太太,实在抱歉,明天有别的安排无法前来。另外,后面我周六都有别的工作安排,无法继续为您提供花园打理服务了,由此对您造成的不便我深感抱歉,祝您生活愉快。」
温令仪盯着屏幕上那几行字,仿佛不认识一般读了好几遍。指尖的敲击骤然停止。
呼吸仿佛凝滞在温令仪的胸腔里。
周见星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今天自己没有在白夜叙事搭理她就生气了?耍小性子?
周见星原来这么小气吗?
是真的有别的、重要到必须推掉她这边的工作安排……还是……根本就是不想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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