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闹钟响起之前,周见星在生物钟和紧张感驱使下早早醒了。
她僵硬地、小心翼翼地挪开温令仪搭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臂,又迅速关掉了手机的闹钟,生怕有一丝声响惊扰了温令仪的安眠。
昨夜不回家,是跟父母报备过的。
然而,微信里仍然躺着周淑芬带着担忧的询问。
岁月静好:「星星,你昨晚睡得怎么样?雷声那么大,肯定没睡好吧?」
岁月静好:「你起床了吗?起床了跟妈发个消息。」
周见星红了脸。
她昨晚只含糊说因为雷雨太大,要在女雇主家睡一晚上,谁知道最后竟然是跟女雇主睡一晚上。
昨夜的一切疯狂得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如果不是此刻温令仪温热的身体依旧真实躺在她身边,呼吸均匀,她几乎要以为那真是自己压抑太久、可耻又混乱的梦境具现。
毕竟,温令仪早已不止一次地在她那些难以启齿的梦里,以各种诱人的姿态出现。
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母亲发来的微信消息,划分了梦境与现实的界限,她回到了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世界。
她最终还是越过了那条不可逾越的界限。
周见星心里是平静的疯感,尖锐的麻木。
来吧,审判她吧。
如果要点火把她烧了,她会自觉往自己身上浇油。
如果要把她抓去沉塘,她会主动往自己身上绑石头。
她已经是明知故犯、知错不改、无可救药了。
不得不承认,“封心锁爱”那些歪理邪说,此刻竟成了她摇摇欲坠的内心唯一的支撑。
那些她本能抗拒的自欺欺人,此刻诡异地化作了一剂止痛的麻药,让她得以在醒来后面对发生的一切不至于崩溃。
毕竟,温太太说了,她的老公也会出轨、也会找别的女人。
破坏一段本来就形同虚设的婚姻,是不是就不算破坏了呢?
就像是一片已经成为废墟的废墟,又如何让它更加崩塌呢?
这样看来,她是不是也没有那么十恶不赦?
周见星下意识地自我安慰和自我开解。
人就是这样烂掉的。在抗拒、接受、自我合理化的循环中一步步堕落,伴随着ta急速降低的道德底线,直到触底那天摔得粉身碎骨。
就看是她堕落得更快,还是她的道德底线下降得更快。
在审判来临之前,就这样沦陷下去吧。
·
周见星强作镇定地回复了母亲的信息,才准备起身下床洗澡洗漱、出门上班。
今天是工作日,生活还得继续,她还得上班。
刚起身,下身传来一阵清晰的、陌生的酸痛感,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知道这样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封心锁爱”发给她的启蒙教材里,好像没提到这个细节。
而她也没有为昨晚发生的事情做好万全的准备。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也太自然了,是稀里糊涂的蓄谋已久。
周见星忍着不适,蹑手蹑脚地挪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弯腰去捡散落在地上的那件香槟色丝质睡裙。
就在她刚把睡裙套上身,试图系上带子时——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身后传来温令仪慵懒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周见星身体一僵,不敢回头,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的温令仪必定是……不着寸缕的。
昨夜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冲进脑海,让她羞耻得脚趾蜷缩。
“我、我要去公司上班。”周见星停住脚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温令仪,和两个人之间既定的事实。
在完全清醒的晨光里,昨夜被**短暂麻痹的羞耻感和道德枷锁,如同潮水般汹涌回潮,几乎将她拍碎在自我崩塌后的废墟里。
“对不起,温……温太太,吵到你了吗?”她还是保持背对着温令仪的姿势。
不敢面对的,除了温令仪,还有她自己的**。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温太太。周见星不想再继续叫温令仪作温太太,可是她不被允许,所以她只能还像原来那样称呼对方,一个已婚的太太。
而每叫一次,在两人发生实质性的关系过后,都会让她更加难受。
·
昨晚,情到浓时,她曾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声“令仪。”
结果,覆在她身上的温令仪身体一僵,语气迅速冷了下来:“谁让你叫令仪的?叫我温太太!”
说话的同时,她的手也离开了周见星的身体。
那一刻,周见星感受到的不仅是身体的骤然空虚,更是她的心。
个人的距离明明那么近,她却好像被温令仪拒之门外。
当然,那个门指的是温令仪的心门。
而就在上一秒,温令仪还在用她那温柔得能将周见星溺死的声音,贴在周见星耳边一声声地叫她“宝贝”,好听到她想录下来当起床铃声,好听到她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是温令仪的“宝贝”。
那道由称谓划出的身份鸿沟,在肌肤相亲的顶点,被温令仪亲手再次凿深,冰冷刺骨,而周见星甚至不敢追问为什么。
尽管后来温令仪似乎又恢复了温柔体贴,但那句话就像根刺一样扎在周见星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她在后续的沉沦中却始终带着一丝清醒的刺痛。
但她没有喊停。因为温令仪想要她。
而她,早已不知从何时起,就无法拒绝温令仪的任何要求了。
温令仪无论想要什么,现在的周见星都会给的。
·
“没有吵到我。”温令仪的声音打断了周见星的回忆。
周见星身体忽然被一双干燥的手臂从身后温柔地环抱住,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
“你刚刚在想什么?”温令仪说着,一个吻便自然地落在了她耳后那颗小小的红痣上,甚至伸出舌尖刮擦了一下。
尽管她刚才没有看到周见星的表情,但是那僵住的背影和微微颤抖的肩膀似乎都反映了身体主人内心的不安和一些更复杂的情绪。
周见星被舔得身体一软,耳后湿滑黏腻的触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向后靠在温令仪怀中微微喘息着。
“没……没想什么。”周见星攥紧了手机,指节发白,想挣脱这个怀抱,却又不敢。
她现在总不能提起裙子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吧?
毕竟昨晚,她是默许的、纵容的,甚至是……沉溺其中的。
这种认知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别骗我。”温令仪对周见星的遮掩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不爽,她讨厌被人瞒着的感觉。
按理来说,以她们的关系,她其实不该有这种心情,但还是有了。
“周见星,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温令仪的语气沉了下来,松开了手臂。
然而下一秒,周见星却转身抱住了她,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在她耳边哼唧的声音像是被吹进了她的耳朵,又小又轻。
“对不起,”一个细小的停顿,然后是磕磕巴巴的叙述,“我、我不会再骗你了,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把后面的温太太三个字咽进了肚子里。
既然不能叫她的名字,那就用“你”来称呼吧。
·
怎么一大早起来就开始牙疼了?
温令仪一下子没了脾气,甚至一时间几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牙疼到她嘴角忍不住咧开,翘起,看来甜食果然有害人体健康。
温令仪跟自己斗争了好几秒,最终还是伸手回抱住周见星的腰,这是给乖孩子的奖励。
主要是,抱她吧,显得自己太容易被取悦。但是不抱吧,她又怕周见星伤心,一伤心又开始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就又开始哭。
女人是水做的,周见星的水龙头是眼睛。
不是,姐们儿。
温令仪感觉自己有点倒霉。
一开始遇见周见星的时候,她本以为对方是个快乐小狗,结果却动不动就在自己面前掉金豆子,搞得她总是手足无措,像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人。
她也没那么坏吧?温令仪难得地进行自我反思。
怎么跟养了个情绪敏感的小孩儿似的?她现在简直是在无痛体验当妈。
但是除了这点,周见星的其他方面,温令仪都很喜欢。
不对,在某些特定时刻,掉眼泪这一点她也很喜欢。
温令仪清晰地回忆起初次见到周见星的瞬间,她脑海中凭空钻出来的那个,不可告人的念头——想把周见星做到哭。
她也确实做到了。
只是哭的原因和她的“做”有多大关系就不好说了。
天黑、下雨、人心还荡漾,温令仪昨晚甚至没顾得上去欣赏对方的表情,结束后才吻到对方脸上的泪痕。
成就感之外,那种熟悉的、如同被细针扎了一下的烦躁感又出现了。
她那沉睡已久的、微乎其微的道德感居然也跳出来敲打她。
温令仪,你还是个人吗?
她甩甩头。过分什么?她是仙女,仙女的事你少管。
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她,周见星那双笑起来弯弯的、盛着阳光的大眼睛,甜度实在超标,甜到她都得去扎几针胰岛素。
她忍不住想看这双眼睛在极致的情动中变得迷离、眼眶和鼻尖都染上可怜兮兮的绯红、泪水涟涟的样子……
尤其是在她的床上,被她亲手弄成那样的时候。
那实在……过于美味。
至于其他时候?她并不想看到周见星无谓的眼泪。
·
她静静地抱着周见星,对方毛茸茸的栗色卷发蹭在温令仪脸上,带来细微的痒意。
周见星的呼吸、体温、心跳,甚至是拥抱力度,都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喜欢。
孩子气的、带着占有欲的、不给就又哭又闹的,喜欢。
“再说一次。”温令仪需要通过语言再确认一遍。
这糖分太高,她需要多摄入一点才能确定不是幻觉,不是她“晕碳”。
“啊?”周见星有些茫然。
她趴在温令仪的肩膀上,舒服得几乎都快睡着了。
昨晚担惊受怕,又折腾得够呛,现在脑子运转得比平时慢半拍,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什么再说一次?”
“‘我不会再骗你了’,后面的那句。”
上次在浴室,周见星也跟她说过,但她还想听,尤其是在这清醒的早晨。
周见星脸红了,将头埋得更低,环抱着温令仪腰部的双臂不自觉地收得更紧:“我喜欢你。”
不安分的发丝也在随着这句话跳舞。
“不对,”温令仪有些不满意,掐了一下周见星的腰,“你少说了几个字。”她记得清清楚楚。
“我真的很喜欢你。”周见星耳朵也开始发红,声音就像融化的橘子味水果硬糖,因为酸涩反而显得更加甜腻。
而品尝这颗糖果的,是温令仪的心。
“我真的很喜欢你。”融化的糖果被人拿起,拉出长长细丝,“我真的很喜欢你。”
周见星锲而不舍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每一句喜欢,她都在梦里、心里对温令仪说过了无数遍,只是直到现在,才终于有机会被温令仪听见,所以她一定要多说几遍。
“好了,可以了。”温令仪终于出声打断。
不能再继续听下去了,她担心自己会因为骤然上升的血糖陷入昏迷。
原来被人珍重地对待,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温令仪松开了双臂,然后周见星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我要去上班了。”周见星看了一眼时间,又看向温令仪,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不过现在时间好像还来得及,你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哟?没看出来这小傻子还挺居家。温令仪挑眉。
“不用管我,这里的厨房就是摆设,冰箱里除了酒水饮料什么都没有。”
不过下次,温令仪可以买一点菜在冰箱里备着了。
“我点外卖就行了。你呢,你早上吃什么?”小傻子被她折腾了一夜,确实应该补充一下体力。
“我们公司附近有卖早餐的。”温令仪在关心她,周见星傻笑。
“那我先走了。”
不用给温令仪做早餐,周见星正好可以回家换套衣服。
虽然他们这一行平时糙惯了,但是穿着昨晚淋湿又干透、皱巴巴的衣服去上班,还是有点丢人。
“等等。”温令仪却拉住了她,把她按在梳妆台前坐下,“你自己看看。”
周见星疑惑地看向镜子,脸颊爆红。
镜子里,她脖颈上遍布着深深浅浅、暧昧无比的红痕,尽管她肤色不白,仍然足够明显。
温令仪也对着镜子犯了难,她和周见星的肤色差太多了。
最后她只能颇具创造性地将修容粉和液体遮瑕调和在一起,再用手指蘸取调好的颜色,一点点、仔细地涂抹在那些属于她的标记上。
颜色竟然正好合适,看来这么多年艺术圈儿她也不是白混的。
磨磨蹭蹭,终于到了出门的时候,温令仪甚至用电熨斗帮她熨平了昨晚那套皱巴巴的服装,这让周见星省去了回家的麻烦。
“我走了。”离开别墅之前,周见星转头跟温令仪打了个招呼。
而对方依旧是一副慵懒的样子,斜倚门框、笑容温柔。
温令仪朝她微微颔首,又指了指她的脖子:“别碰水。”
周见星只能窘迫地用手虚虚捂住脖子,用力点了点头,终于舍得往小区门口走去。
暴雨过后,空气清新,外面风和日丽,看来今天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小巷怎么那么长 真的很好看,安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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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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