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后半夜,周见星在沉睡中莫名惊醒,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感让她瞬间清醒。
卧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微弱均匀的运行声。她侧过头,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发现身边的温令仪情况不对。
从天台回来后,周见星就给温令仪熬了可乐姜茶,但夜风的寒意似乎悄无声息地侵入了温令仪,还是出现了一点感冒迹象。
此刻,温令仪面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声比平时粗重急促许多。
周见星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温姐姐?”周见星的心揪紧了,轻轻推了推温令仪的肩膀。
温令仪慢悠悠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眼神涣散迷茫,显然还没从昏睡中完全清醒。她不舒服地哼了一声,因为发烧,整个眼圈都泛着脆弱的红色。
“温姐姐,”周见星的手依旧覆在滚烫的额头上,担忧地皱紧了眉,“你发烧了,很烫。温度计放在哪里?我先给你量个体温。”
温令仪反应有些迟缓,过了好几秒,才虚弱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周见星的手背上,她的手心也一片滚烫。
她努力集中意识,声音沙哑干涩:“衣帽间……角落那个矮柜里,有个白色的药箱,里面应该有电子温度计……”
周见星立刻下床,光着脚快步跑进衣帽间,摸索着打开柜子,果然找到了药箱,拿着温度计回到床边,小心地帮温令仪夹好。
等待读数的那几十秒显得格外漫长,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最终停在了38.2℃。
果然是发烧了。周见星看着那个数字,心里止不住地自责。
如果不是她非要带温令仪去那个荒僻山顶看星星,让她吹了那么久的冷风,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我带你去医院。”周见星没有丝毫犹豫,说着就俯下身,双手穿过温令仪的颈下和腿弯,试图将她打横抱起来。
“不去……”温令仪烧得意识模糊,本能地抗拒这个提议,她费力地抬手推了推周见星的肩膀,眉头痛苦地拧着,“去医院也是挂水……吃消炎药……我不想去。留置针扎进去很痛……药水输进去也很凉……不舒服……”
“不去的话,万一晚上烧得更严重怎么办?”周见星没有强行抱她,只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看着温令仪因为难受而泛红湿润的眼角,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低下头,轻轻吻着温令仪发烫的额头和耳廓,唇瓣传来的高温让她更加焦虑。
“吃点退烧药就好了……”温令仪被她亲得有些痒,无力偏过头,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微弱,“反正最后……都是靠自己的身体扛过去……不会严重的……”
她顿了顿,半张眼睛看向周见星,喃喃:“你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的,对吗?”
这句话落在了周见星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她缓缓地从温令仪身下抽回手,仔细地替她掖好被角,确保没有一丝缝隙透风。尽管知道温令仪闭着眼可能看不见,她还是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会一直在。我保证。”
起身去药箱里翻找退烧药,却发现找到的两盒布洛芬都已经过了有效期。
焦虑感让她的手抖个不停,立马就准备出门买药。
换衣服时布料发出的窸窣声响惊动了浅眠的温令仪。她艰难地半睁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看到周见星正坐在床边匆忙地套着长裤。
“你要……去哪儿?”往日那把慵懒性感的嗓音被高烧折磨得干枯沙哑,几乎只剩下气音。
周见星闻声转身,一眼就看见温令仪半眯着那双因高烧而水汽氤氲的桃花眼,一些被汗水浸湿的黑发凌乱地黏在苍白的脸颊和额头上,不正常的红晕从两颊蔓延开来,平日总是舒展的五官此刻因为不适而紧紧皱成一团。
周见星的心像被放在烧红的炭火上反复炙烤,或者说,煎熬。
“不要走……”温令仪无意识地伸出虚软的胳膊,指尖无力地勾住周见星的衣角,低声呢喃,“不要离开我……”
这一刻的温令仪,褪去了所有坚硬的外壳,脆弱得不堪一击。
周见星动作停滞。她看着那只勾住自己衣角的、微微颤抖的手,重新脱掉刚刚穿好的裤子,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伸出双臂将那个被冷汗微微浸湿的、滚烫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
然后她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飞快在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房下单了感冒药和退烧药,选择了最快速度的配送。
“我不会走,不会离开你,会一直陪着你。”她侧躺着,从身后紧紧环抱住温令仪,像形成一个保护性的茧,下巴轻蹭她汗湿的发顶,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着这句承诺。
如同念诵能带来安宁的咒语。
被周见星温暖踏实的气息和体温完全包裹,温令仪像是落入一个巨大而柔软的夹心棉花糖中心,又像是浸泡在令人安心的温泉里。
她贪恋地汲取着身后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无意识将冰冷的身体往后缩,与周见星贴得更紧,寻求着慰藉。
被安全和温暖笼罩,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不知不觉重新沉入昏睡。
不知过了有多久,在意识模糊的深渊里,温令仪感觉有什么温热粗糙的东西在反复摩擦着自己的肘窝和手心、脚心,一股辛辣刺激的姜味钻入鼻腔,驱散了一些昏沉。
她极不情愿地、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她发现自己被周见星半抱着托起腰,靠在对方怀里。一杯温水递到她干裂的唇边。
温令仪艰难张开嘴唇,才发现上下唇因为干燥已经微微黏连在一起。
她靠在周见星柔软温暖的怀里,微微仰起头,小口小口地、极其缓慢地喝着水,温热水流滋润了干涸冒火的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
喝完水,她重新被周见星轻柔地放平在床上。
接着,周见星手里拿着一块看起来被火烧得有些焦黑的生姜,小心翼翼地、反复来回地擦拭她的手心、脚心、肘窝和腿弯。
加热后的姜味更加浓郁,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皮肤被摩擦得有些刺痛,温令仪忍不住小声地哼了一声:“痛……”
周见星一顿,动作变得更加轻柔缓慢,力度减轻了许多。
温令仪的皮肤天生娇气,又格外怕痛,所以从小到大最恐惧的事情之一就是去医院打针输液。
“这样擦一擦,可以帮助你发汗。”迷迷糊糊中,她又听到周见星的声音在她耳边耐心解释,“多出点汗,烧就容易退了。我小时候发烧,我妈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对半梦半醒的温令仪来说,这一夜是破碎而模糊的,被分割成许多个断续的片段,每一个片段里都充斥着周见星温柔的触碰和诱哄的声音。
“乖,张嘴,把药吃了。”
“不许掀被子,得把汗捂出来才会好。”
“来,再喝点温水,慢慢喝。”
“这样擦痛不痛?我再轻一点。”
“想不想去洗手间?我抱你过去。”
“我们再量一次体温好不好?很快就好。”
“体温降下来一点了,太好了,继续睡吧宝贝。”
……
折腾了大半夜,天际开始泛起朦胧的灰白色时,温令仪终于沉沉地、安稳地睡去了。
不知道是吃下去的退烧药终于有了效果,还是周见星那些笨拙的土办法真的发挥了作用,她不再感到一阵阵发冷,胀痛欲裂的太阳穴舒缓了许多,就连干渴得像要冒烟的喉咙也开始分泌出津液。
中途几次,温令仪在昏沉中隐约感觉到周见星又轻手轻脚地给她量了几次体温,干燥起皮的嘴唇也时不时被一只蘸着温水的棉签或者指尖轻柔地润湿,缓解了不适。
她挣扎着从深眠中醒来,下意识地摸索到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五点。
身上的高热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大量出汗后全身湿滑黏腻的不适感,睡衣紧紧贴在皮肤上,被窝里也一片潮热。
房间里弥漫汗液蒸发后的淡淡酸味和残留的姜味。
头还有些隐隐作痛,但那种烧得意识模糊、浑身酸痛无力、仿佛漂浮在云端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手机屏幕的光亮也让她看清了趴在床边的人——周见星侧着脸趴在床沿,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被子上,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
看着这张熟睡的、疲惫不堪的脸,温令仪两只眉毛挤了挤,心里一软。她忍不住撑起还有些虚软的身体,俯身过去,在她有些凌乱的发顶落下了一个极轻极轻的吻。
就是这样轻微的动作,还是立刻惊醒了周见星。她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还带着迷茫,但第一个动作却是下意识地立刻伸手探向温令仪的额头,仔细感受那里的温度。
“感觉好些了吗?”周见星声音有些沙哑,她爬上床,一手自然揽过温令仪的腰,将她带入自己怀中,“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带你去那个山顶吹风,你也不会生病……”
温令仪身上汗涔涔的,很不舒服,被周见星抱住后下意识地轻轻推了推她的胸口:“别抱我……我身上全是汗,很脏……”
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自己身上散发出的不那么好闻的气味,这让她有些难为情。
“姐姐不脏。”周见星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牢,脸颊贴了贴温令仪依旧有些温热的额头。
温令仪不再挣扎,顺从趴伏在周见星温暖踏实的胸口,数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
“不怪你,”温令仪将手撑在周见星胸前,黑暗中,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折射出一点微弱的细闪,“你带我去看星星……我很高兴。”
咚,咚,咚,心跳声规律而令人安心,温令仪的一颗心也在跟周见星同频共振,变得安稳。
她甚至开始不合时宜地想,明明两人在天台的时候,自己外面还套了一件薄绒针织衫,而周见星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怎么最后感冒发烧的反而成了自己?
周见星的身体还真是壮得像头牛。
想起夜里自己烧得软手软脚,几乎是被周见星半抱半扶地去洗手间,又同样被抱回床上,温令仪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强烈的尴尬。
自己那份精心维持的、高贵优雅的女神形象,恐怕在昨夜已经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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