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嘴硬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来头晕脑胀,林祉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撑着身体起床。
林祉看他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也没一点颜色,连忙问他:“你怎么了阿语?”
宋语摇摇头,“没事,昨天晚上淋了点雨而已。”
“而已?昨天你回来的时候雨那么大,”林祉急得团团转,“你不会发烧了吧?”
宋语连眼皮抬起都觉得费劲,但还在强装没事,“不会的,我就是没睡好。”
昨晚一晚上都在电闪雷鸣,宋语本来睡眠就浅,一晚被吵醒了好几次。
林祉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询问道:“阿语,我摸摸你额头看看,可以吗?我得确定你是不是发烧了。”
宋语没什么力气地点了点头,林祉刚碰上他额头就被烫得弹开。
“你发烧了阿语。”
宋语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有些热,但他也没怎么在意,“嗯,我找点药吃就好了。”
“不行,我带你去校医室。”
宋语慢吞吞地往洗漱台挪去,“不要,缺课很难补的……”
结果等他走到阳台上的洗漱台边,林祉就往阳台的玻璃门上一站,手撑在门框边,“要么跟我去校医室,要么请假去医院。”
宋语拿起牙膏挤在牙刷上,不以为然,淡淡道:“我都不。”
“那我告诉周历他们。”
宋语要刷牙的手一顿。
昨天才夸下海口说自己没那么脆弱,结果今天就生病了。
实在是有些打脸。
宋语终于妥协:“那你等会陪我去医务室吧。”
校医是一位温柔的女性,姓裴,黑长直的头发束了个低马尾。她拿起宋语递来的体温针,眯眼仔细看的瞳孔在看清后扩大,“三十九度了,打个针吧,好得快。”
“打针要多久?”宋语虚弱地问。
“两三个小时吧。”裴校医回答。
宋语皱眉,“太久了。”
“打太快了也不好呀。”裴校医第一次见嫌弃打针太久的,之前的学生都是打完了都还舍不得回教室,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这个男生长得很阴柔,但骨相凌厉,此时虚弱地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垂落下来,浓黑长密的头发跟他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哎呀就几节课而已啦,”林祉劝说他,“你这个状态去上课效率也不高的,打一针很快就好了的,针到病除,是不是校医姐姐。”
裴校医突然被问到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说:“是啊是啊。”
“不。”宋语干脆地拒绝,“我吃药就好了。”
“你不打针我就告诉叔叔阿姨。”林祉威胁道。
宋语一想到他爸妈头都感觉更疼了,实在无可奈何道:“打打打。”
裴校医都看笑了,“我去拿东西。”
林祉手机震了好几下,宋语独自坐在位置上,费力抬起头,“你先去上课吧。”
“啊?”林祉很不放心他,但手机上陆远跟他说班主任已经到楼下了,让他快在班主任之前到教室。
“没事,我一个人可以。”宋语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快去吧。”
“那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多注意啊。”林祉还是放不下心,“校医姐姐拜托你多照顾一下我们家阿语啊。”
裴校医端着一碟东西走出来,闻言笑了笑,“放心吧。”
林祉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裴校医把东西放下,给他手腕绑了根皮筋,在他手背上擦上冰凉的酒精,忽然感叹道:“小朋友们的友谊真好啊。”
宋语没吱声,盯着针管扎进自己血管里。
裴校医给他贴上胶带,看他这样不禁笑了,“怎么还盯着看,不疼吗?”
“不疼。”
“这么瘦打针怎么可能不疼,”裴校医调了一下速率,“男孩子也可以怕疼,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嗯。”宋语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裴校医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一张脸的人性格这么冷淡,“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我打电话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
“宋语,高二三班。”
裴校医拿起手机翻找各班老师的电话号码,宋语口袋里的手机也震了好几下。
他单手拿出来。
轴:【我今天居然比你先到。】
轴:【你怎么还没来?】
轴:【不会真生病了吧。】
宋语隔着屏幕叹了口气,单手慢吞吞地打字。
YU:【请假了。】
周历很快回了过来,一看就没好好听课。
轴:【真生病了?】
轴:【你请了多久?】
YU:【两三个小时。】
信息发到这里周历就没有再回复了,宋语估计着大课间的时候他应该能回到班上,结果一直到第四节课上课才打完点滴。
裴医生掰断一半棉签棍子,用棉花部分按住他针孔。被人用两只手捧住一只手的感觉很奇怪也很不自在,宋语把手收了回来。
裴医生叮嘱:“按紧啊,我去给你拿药。”
宋语很听话地在位置上坐着按住那根棉签,硬硬地抵在针孔上,有些疼,他还是觉得头很晕,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裴医生越看他越觉得熟悉,“同学,你是不是之前在学校晕过。”
宋语睁眼坐直身体,“嗯?”
“我记得有一次有位男同学跑来医务室说他朋友晕倒了,着急得不行,说他已经打过120了,但是120来得没那么快,让我帮忙先看看,好像就是你吧,当时你朋友着急那样,我现在还记得。”
宋语一言不发,喉结微动,感受到了嘴里的苦涩。
“记得按时吃药,上面都有写的。”裴医生将药递给他。
宋语接过道谢后,背着自己的书包回了教室。
天空下着微雨,细细密密地打在伞上。
那次在学校晕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他只庆幸当时没什么学生看见,庆幸自己隐藏的秘密没被发现。
可他却忘记了周历。
他在周历面前毫无预兆地晕倒,就像将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雨降临在他身上,打得人措手不及,不知所措。
有人敲了敲他的桌面。
宋语转头,对上周历探寻的目光。
“你去打针了?”他问。
宋语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手背上没撕掉的胶带和棉签,顺手把它们撕下来,淡淡地“嗯”了一声。
宋语冷白的手背出现了一片红印,和一颗红色的针孔点。
周历无声地盯着那块泛红的皮肤,直到宋语把手收回去了也一直没说话。
周历也看不出脸上是什么心情,他默默找出一个笔记本和两本课本放在两人桌子的交界线,“前几节课的笔记,我都做了。”
宋语愣了一下,拿过后放到一边,“谢谢。”
天空阴沉,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反反复复。
宋语其实很讨厌吃药,药丸生吞下去对他来说很困难,好不容易咽下也感觉药还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跟卡了鱼刺一样。
打完针原本就容易犯困,昨天雷雨交加的夜晚也让人难以入睡,宋语刚一放学就忍不住趴下了。
“你不去吃饭吗?”他听见周历问。
“不去。”宋语感觉自己一闭眼闭嘴就能马上睡着,等周围声音如海浪退潮般散去,他也立马沉睡在梦境里。
他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睡得很沉,脑袋很重地陷入睡梦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被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逐渐向他靠近。
他能听得见声音,但醒不过来。就听有人在他身边淅淅索索的,然后他觉得侧腰被人撞了一下,直接把他撞醒了。
一睁眼,四目相对。
那双熟悉的圆眼出现在自己视线里时,宋语觉得或许是因为生病了,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在想什么。
周历蹲在他座位旁边,手里拿着各种味道的棒棒糖,还有两三个面包,上面有学校面包房的标志。
宋语眼睛半睁,眼里有细碎的红血丝,刚睡醒的声音沙哑,“你干嘛?”
“额……”周历没想到自己会被抓包,一点准备都没有,“给你塞吃的。”
宋语坐直身体,还是感觉头晕。他用手撑着自己脑袋,“干嘛偷鸡摸狗的。”
“我怕吵醒你。”周历实话实说。
“你不偷鸡摸狗就不会吵醒我了。”宋语说。
“好吧。”周历老实地坐回座位,“那你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吧。”
“嗯。”宋语拿过面包,顿了一下。
“怎么了?”
“我不吃椰蓉。”
怕周历觉得自己事多,宋语还想解释,手上的椰蓉面包就被他拿走,递给他一个红豆餐包,“那你吃这个。”
“谢谢,”宋语慢条斯理地撕着包装袋,“我把钱转你吧。”
学校的面包不比外面专门的蛋糕店,吃起来很干,但里面的豆沙内馅很甜,很绵密。
怕宋语不想接受自己的好意,周历随便报了几块钱,宋语很快拿出手机,一边吃一边给他转了十块钱。
周历笑了声,把钱收了,“怎么总喜欢多给人转钱啊宋社长。”
宋语不急不慢地吃着,“爱收不收。”
周历向他抱了个拳,“感谢老板打赏。”
宋语点点头,欣然接受。
周历收起手,“你好点没?”
“你不把我吵醒我就痊愈了。”宋语说。
周历不好意思地转转眼睛,“Sorry……”
宋语没应声,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矿泉水。
“哎,”周历连忙说,“你喝点热水啊病患。”
“哪来的热水。”宋语艰难地咽下去,冷水凉凉地穿过体内,鸡皮疙瘩都差点起来。
“外边儿就有啊,”周历说,“就在连廊那边。”
“哦,”宋语不以为然,“但我已经喝完了。”
周历没办法地笑了声,“好吧。”
宋语吃药是一天两次,他晚上睡前再次艰难地吃完一把药,想掏出课本再看看的时候发现书包被人放了一堆棒棒糖硬糖软糖。
他愣愣地盯着他黑色书包里五颜六色的各种糖,指尖无意识地翻了翻这堆,包装袋互相摩擦,发出悉索的声音。
直到很久以后,宋语才迟钝地发现,就像他此刻看到的这样,他单调乏味的生活,其实早就被周历入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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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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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五颜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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