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溯看出来了。
他当然看出来了。
他站在宋亚轩身旁,远比看起来沉静的多。
刚才那一幕:谢衫黎扑进刘耀文怀里的瞬间,他不只看见了动作,更看见了宋亚轩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走吧。”宋亚轩说这句话时语调轻得像一片羽毛,但贺溯知道,那不是平静,是克制。
他没有点破,只是顺着步子跟上。
林荫小道不宽,偶尔有碎石划过鞋底发出细响。
贺溯默默数着脚步,直到两人快走出林道时,才似有若无地问了一句:“你们吵架了?”
宋亚轩脚步未停,但稍稍顿了一秒,淡淡地答:“没有。”
“那你这么快就把任务拍完,是嫌我不好配合,还是不想拍?”
这句话不咸不淡,却精准地击中了“避之不谈”的弦。
宋亚轩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还算平静,只是嘴角轻轻一牵:“贺老师果然会挖坑。”
“我没挖,我只是……发现从昨天江礼来你就怪怪的,对你们之间地恩怨情仇有兴趣罢了。”
这一句,把宋亚轩沉默了。
风从树梢掠过,阳光落在他眼底,碎得像藏了太多没说完的情绪。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走到了前方栈桥边,停下脚步,将任务卡放在栏杆上。
“相机架好了吗?”他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贺溯没再追问。他只是将相机装进肩背包,垂眼调试镜头。
就在这时候,宋亚轩忽然开口,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哪有什么恩怨情仇?贺老师,你这么聪明,我知道你看得出来,我对他没有任何回应”
贺溯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宋亚轩说的“他”指得是江礼。
贺溯勾唇笑了笑:“谢谢宋老师肯定,那我觉得我心里想的肯定跟真相没有太大的出入。”
宋亚轩听了这话,低下头轻轻笑了一下,笑意里没有恼意,反倒像是某种默许。
“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他问,语调还是一贯的平和,却有一丝有意无意的轻挑。
贺溯将最后一根镜头线卷好,抬眼看他,语气温吞却直白:“江礼喜欢你,你知道。”
宋亚轩没有否认。
“节目组让他来写这个剧本,是在挑起话题,毕竟江礼一开始就在公共采访中表达过对你的好感。”贺溯顿了顿,语气比刚才低了些,“但你让他继续靠近,不撕,也不躲——你在等什么?”
“我没等什么。”宋亚轩收回视线,看向湖面,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木栏杆。
“只是不想闹得太难看。我们圈子就那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
“嗯。”贺溯应了一声,随手把相机放在一边,也倚着栏杆站着,“所以你选沉默,也选隐忍。可你有没有想过,不说,就没人知道你在烦恼。”
宋亚轩没说话,过了一会,他开口,声音像掺着雾气:“不是没人知道。”
他侧过头看着湖光倒影里的自己,眼神静得像水。
“耀文知道。”
贺溯沉默了几秒,然后低声笑了:“不,他只是知道你在烦,并不知道程度有多深。”
宋亚轩没有正面答,只是轻声说:“不重要,我不重要。只要他不会喜欢别人,那就够了。”
贺溯忍不住感慨:“宋老师……你有想过……你们两个人……的感情付出真的是对等的吗?”
宋亚轩挑了下眉:“什么意思?”
“我看得比你清楚,”贺溯斜睨他一眼,语气忽然带了点戏谑,“比如你现在,嘴角明明拉得很紧,非要装得风轻云淡。”
宋亚轩没反驳,只是望着湖面,低声问:“那贺老师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贺溯偏头看他,认真地说:“你应该适当的寻求一些安全感,看清你在他那里的份量,借此来安慰你的情绪。”
“比如?”
“闹点小脾气?”
宋亚轩有点犹豫,毕竟这一点都不像一个年长者应该有的举动。
贺溯闻言只是轻笑,带着点他一贯的那种温吞水雾似的耐心。
他低头把相机背回肩上,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个“年长者该不该闹脾气”的问题。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他说,语调平缓,“我以前拍纪录片,跟过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他想要家长陪他参加演出彩排,但家里人工作忙,说‘你表现得再好也还是个孩子,大家会理解的’。”
“那孩子没闹,也没哭,只是安安静静地在最后排练里自己穿好了衣服、背好了台词。大家都说他懂事。但演出那天,他还是哭了。不是因为台没演好,而是他说:‘我好像太配合了,配合到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在意。’”
宋亚轩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听着,眼神有一点点动容。
贺溯缓缓道:“你也是一样,宋老师。你看起来太稳了,太沉着了,甚至连吃醋都拦得住眼神。”
“我不是建议你变幼稚,”他补了一句,偏过头来看他,“只是建议你,偶尔,也演给他看。”
宋亚轩沉默良久,风吹过他发梢,吹落树影在他眼底轻轻晃动。
“那贺老师。”他慢悠悠地问,语气懒散,“你说的小脾气,是哪种操作类型?”
贺溯也笑了,低声道:“比如‘我今天不想搭你话’,比如看见他出现你就走开。”
“那不就是冷战?”宋亚轩挑眉。
“你试试看,冷不冷都好,只要不用力过猛,这也是小情侣之间增进感情的一种小q趣。”
贺溯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戏剧性的起伏,只像在给一个藏得太紧的情绪,轻轻松松地搭了个出口。
宋亚轩没再说什么,只是转头望着水面,指尖不动声色地在栏杆上画了一个圈。
?
录完最后一组情侣约会任务,众人回到别墅。
导演宣布:“今晚无拍摄任务,自由活动。”
晚饭后,院子里飘着熟悉的木地板香气,灯光暖黄,几个嘉宾零零散散地在客厅沙发和后花园晃着。
谢衫黎早早洗好澡,穿着白色针织套头衫窝在角落假寐。
林早和GOGO抢着控制音响,正在争吵“今天到底要听哪一首歌”。
刘耀文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椅上,低头刷着手机,偶尔转头瞥一眼墙上的摄像灯。
宋亚轩——他晚了几分钟下来,换了宽松灰色卫衣,头发还微潮,一身安静得体的懒。
而此刻,贺溯坐在厨房边的高脚椅上,正在整理他的摄影资料卡。
他余光偶尔落在客厅沙发,宋亚轩的位置,像在静静等待今晚那场小脾气的启幕。
不一会儿,宋亚轩拿着马克杯走向刘耀文,走到一半脚步却顿了一下,转身径自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动作看似自然,可他路过刘耀文时,连看都没看一眼。
刘耀文:“……”
他明显察觉了。可看向宋亚轩打算眼神询问原因的时候,后者根本没理他。
他怕直接过去碰钉子,所以便低头给宋亚轩在手机上发消息。宋亚轩只是抬眼瞥了一眼,根本没有要看手机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熟人之间,演了一段生分的默契冷漠。
十分钟后。
GOGO看不过去,抓了一把坚果:“你俩吵架了?”
宋亚轩抬头,淡定:“哪来的话。”
刘耀文声音拖得长:“可能就是……不想理我。”
GOGO:“那你理他啊。”
刘耀文漫不经心一笑:“我被当空气了!”
话音一落,客厅氛围像被雨点敲了一下。
谢衫黎终于侧过头,低声对贺溯说:“今天是他俩第一次在镜头前拉开距离哎……”
贺溯淡淡地回应:“你觉得怪谁?”就差直接报谢衫黎的名字了。
刘耀文坐不住了。
他起身走到厨房,装作拿水,但手指轻敲着杯身,像是脑子里正筛选“开场白”。
也该为白天的事道歉了!
他看见宋亚轩走出后花园去了,独自一人,抱着毯子,坐在木椅里发呆。
脚步声由远及近。
宋亚轩没转头,却听得出是谁。
“你出来干嘛。”他的声音并不冷,也不欢迎。
刘耀文走过去,在旁边坐下,想让宋亚轩看看他,可是后者根本不往他这边扭,只好越坐越近。
“好哥哥~”
宋亚轩听见那声拖得长长的“好哥哥”,终于偏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含恼意,却也没多少温度,像刚从水汽里冷却下来的琥珀,清透,却不急于回应什么。
刘耀文知道自己被拿捏了。
宋亚轩没笑,只慢悠悠地眨了下眼,说:“你别跟我装软。”
刘耀文咳了声,挪近几分:“我错了嘛……”
“错哪了?”
“……就是……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宋亚轩目光还是落在夜色里。
刘耀文缩了缩肩膀,像只被点名的小狗:“我早上不该……就是她摔倒那会儿,我其实想躲开的……”
“可你没躲。”宋亚轩终于转头,语调依旧温和,“你下意识是去扶她的。”
“我不是因为她。”刘耀文急了,语速也快了,“我是因为那是人啊!换成谁我都扶,你知道我的……”
“而且我反应过来之后就立马推开了……”
“嗯。”宋亚轩点了点头,声音淡得像湖面泛了一圈涟漪,“我知道。”
“……那你要我怎么办?”刘耀文低声问。
宋亚轩没看他,只是抱紧了身上的毯子,说:“我也不懂拍综艺的规矩。哪怕事先都说好了,亲密度要控制,反应要自然但又要克制……这些我都听着。”
“可我也是人。”
他说这句时眼神很平静,“我没办法看着你跟别人亲近……还那么近,哪怕只是下意识,也会不舒服。”
“而且,她一开始就……”
对你“图谋不轨”。
刘耀文猛地吸了口气,像是终于忍不住把一直堵在嗓子里的悔意都咽回去。
下一秒,他凑过去,一把把宋亚轩整个人连着毯子往自己怀里抱住。
“好哥哥别生气了。”他语气发软,低低贴在他颈侧,“我真就是个嘴笨的笨蛋,我早该来哄你跟你道歉的。你别不理我……”
宋亚轩本来想说“别黏我”,可他的鼻尖已经贴在了自己耳边,呼吸轻得像猫踩过毛毯。
他咬了咬牙:“你现在就很欠罚。”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当罚完了。”
“走开。”
“真的,亲完就不生气了,我发誓。”
“你再说一次我现在就走。”
“……那我不说了……但你真不亲吗?”
“……”
“那我亲你。”
“……你要不要脸。”
“不要了,怕你不哄我。”
宋亚轩终于笑了,半是无奈地别开头,“烦人。”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那种火山式的吵架。就像现在,小脾气也都是被细细包裹着的,炸不出硝烟,倒像抱着一颗糖轻轻撞在人心软处。
?
好好休整了一晚,录制终于彻底结束了。
行李被搬到玄关,音控灯也灭了一半,只有客厅中央那台留声机还缓缓转着,像是执意要把“最后一页”唱完。
就在气氛将将放松的时候,导演笑着走过来,语气轻描淡写:“对了,说一件小事——昨天的‘蒙眼识人’环节,分组其实不是我们定的。”
林早含着一口果冻差点呛到:“啊?不是你们,是谁?”
导演意味深长:“是江老师。”
“只不过他昨天走得太匆忙,还没来得及看到最后的任务就回去了。”
导演转身走开,像只是无意中补了个信息,却将整件事的本质亮出来给所有人看。
昨天的错配、试探、甚至那场“摔倒拥抱”,都是有人给了别人“趁人之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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