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党代云又给江雁枫打了电话,但那头依旧是熟悉的客服音。
党代云没有办法,只好联系了陈辰。
接到她的电话,陈辰显得很惊讶。不过在得知党代云的请求后,她很热心地答应了。
只是,陈辰的一个问题把党代云难在原地了。
“这些东西清理好之后,我帮你搬去哪?”
对啊,搬去哪?她在a市只有宿舍这一个栖身之所,回老家路途又格外遥远。
她的东西,如今能放去哪呢?
党代云迷茫了。
“你现在在哪家医院?东西应该可以暂时放在医院。等你出院了,你重新上学,再把东西搬回宿舍就行。”陈辰给出了一个建议。
党代云眼睛一亮,把定位发给了陈辰。
“梅岭疗养院?”陈辰在那头收到地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梅岭是a市一个低调的富人区,若非陈辰是a市本地人,她可能察觉不出里面的异样。
党代云的情况,她基本都清楚。怎么会跑到梅岭去住院呢?
陈辰的眼中露出一抹沉思。
党代云是在当日的下午等来了大包小包的陈辰,她东西虽然看着不多,但清理完后也有好几袋。
“谢谢你。”党代云看着还在擦汗的陈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没关系。”陈辰把东西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边,在党代云旁边坐下。
“你现在情况怎么样?”陈辰看向党代云,她有一双狐狸眼,气质比同期的学生看着要更成熟。
党代云决定说实话:“我被人撞了,伤了腿。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医生,以后就站不起来了。”
陈辰惊呼了一声,看向被子下党代云双腿的方向。
党代云掀开被子,一双缠满了绷带的腿出现在了陈辰的面前。
“腿没有力气,以后基本是坐轮椅。”比起陈辰的不忍,党代云已经接受了事实。她那双杏眼里并没有了流露出伤心和绝望。
“你……”陈辰想说点话来安慰她,却头一次发现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她站起来,把党代云抱在怀里:“你受苦了。”
党代云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她被紧紧抱住,呼吸都有点喘不过气。
陈辰一会就松开了她,那双狐狸眼有点红。
“你别难过了,以后会好起来的。”党代云有些干巴巴地安慰她。
陈辰擦了擦眼泪,扬起一抹笑:“哎,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本来应该是我安慰你的,现在倒反过来了。”
见她笑了,党代云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笑。
党代云常年一张无表情的脸,这会笑起来,显得面部五官柔和不少,露出了几分孩子气。
“你居然有虎牙哎!”陈辰一脸惊奇。
党代云捂住自己的嘴,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
“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可爱。”陈辰赞叹道。
她这么一说,党代云更加窘迫了。她抿住嘴唇,耳朵有点发烫。
陈辰发现党代云又害羞了。这个女孩似乎经常这样,可惜每次她和其他舍友说,对方都不相信,反而觉得党代云在甩脸色。
这也不怪舍友们,毕竟党代云长了一张有攻击性的脸,尽管她有一双可爱的杏眼,可这双眼睛总是不轻易和别人对视。久而久之,大家就会误解党代云的反应。
陈辰有个妹妹,她的性格和党代云有点像,因此她很多时候,往往能够看出党代云这具沉默的皮囊下的真实反应。
不过,她并不打算说出来,她担心这个腼腆的女孩子会恼羞成怒。
“你报警了吗?你的伤势这么严重。”陈辰提到了另一件事。
谈到这个话题,党代云的脸色差了不少,她摇了摇头,不愿意多说。
陈辰嗅出了这其中的异样,联想到这家位置特殊的疗养院,她聪明地没再追问下去。
两人就着学校的琐事陆陆续续地聊了大半天,期间陈辰还安利了党代云一些益智小游戏。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党代云的房间再度安静下来。
这本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平常一晚,可党代云不知道为什么,觉出了一点孤独的感觉。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和江雁枫的聊天界面。
还是没有回信。
党代云心里更闷了,她看着窗外,突然很想出去跑一跑。
这是她从幼时开始,就养成的习惯。每当她心里觉得闷的时候,她便会跑出去,一刻也不停,一刻也不放慢速度,任由凉爽的风吹薄自己的衣衫。
党代云又失眠了……
江雁枫过了几天给她回消息了,开口便是熟悉的道歉,并且派了一个助理过来看她。
这是一个相当干练的女人,穿着平底鞋,留着短发。
她叫任映容,是江雁枫的得力助手。
党代云加了任映容的电话和微信。
任映容离开的时候,党代云有种预感,她和江雁枫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太多的交集了。
一个月以后,党代云出院了。
出乎她的意料,江雁枫居然来接她了。只不过,她不是孤身一人,还带了江紫晴和另一个女人。
党代云看到江紫晴后有些欢快的眼神一下子阴郁下去了。
她讨厌江紫晴,非常讨厌。
“上次的事,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对。”江紫晴大步走到党代云身边,鞠了个躬。
她这个样子把党代云惊得不轻,那双杏眼下意识看向江雁枫。
“上次的事,她知道自己做得太莽撞了,早就想来和你道歉了,只不过因为学校一些事,给耽搁了。”江雁枫温和一笑。
党代云的心沉了下去,自己真傻,怎么忘了,江雁枫是江紫晴的母亲啊。
党代云的沉默并没有影响江雁枫的好心情,她走了过去,亲自把党代云从床上抱了起来,放在了轮椅上。
她的举动扰乱了其他三个人的心情,可今日江雁枫心情着实太好了,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党代云就这样被带到了梅岭的一间小型别墅。
里面的管家和佣人早就在门口候着江雁枫的车了,见她亲自抱着党代云下车,又推着轮椅过来,立刻明白了她们以后照顾的对象。
党代云坐在轮椅上,江雁枫的体温和香水味似乎还停留在自己身上,她侧头,看到了正在和管家交涉的西装女人。
大概是她看的时间有点长,一双柔软的手碰到了党代云的肩膀。
她转头,看到了一双桃花眼。
“我女朋友好看吧?”庄月柔笑眯眯问。
一旁的江雁枫听到她的话,展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微笑。
党代云的眼神一颤,女朋友?是她想的那种意思吗?
她一下子想到了之前江雁枫接的那通电话,立刻就明白过来了眼前的人是谁。
庄月柔的气质看上去比江雁枫要活泼不少,她烫着卷发,穿着长裙,嘴角挂着明艳的笑容。
党代云还没从这两人的关系中缓过来,又听江紫晴说:“你才不是我妈咪的女朋友,我还没同意呢。”
庄月柔嘴角的笑淡了下来,看向江雁枫。
江雁枫不明白江紫晴怎么突然变卦了,但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偏向哪一边都不是明智的选择。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党代云。
“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我先带你进去休息吧。”
党代云看出了江雁枫眼里的求助,她闷闷地“嗯”了一声,任由江雁枫带着她进去了。
这个别墅有两层,但是安置了无障碍通道和电梯。
江雁枫带着党代云走了电梯,庄月柔和江紫晴没有跟上来。
“刚才谢谢你。”门闭上那一瞬间,江雁枫松了口气。
党代云摇了摇头,示意不用道谢。
电梯门开了,江雁枫把她推出去,一点一点地给她介绍房间的布置。
党代云听着后方温和的女音,却忍不住走神了。
江雁枫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是因为想要弥补江紫晴的过错吗?或者更阴暗一点,她是不是怕自己报警?还是说,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单纯的好人。
“在想什么?”江雁枫说了半天,发现没人回应,蹲下去一看,见党代云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党代云被她的声音唤回了神志,猝不及防就对上了江雁枫凑近的脸。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江雁枫见她傻傻的不说话,觉得有些没趣,热情消减了不少,有些想快快把事情解决去陪月柔逛逛a市。
“房间到了,我推你进去吧。”江雁枫又站了起来,“这里有内部电话,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和管家或者佣人讲。”
入目是一张柔软的床铺,江雁枫停下来,把党代云抱上床。
“安心养伤,我会找到可以给你动手术的医生的。”
党代云仰头望着江雁枫坚定的眼睛,注意力一滑,落到了她的唇上。
江雁枫的唇不像自己那么薄,反而有些丰润。唇形很简单却格外有韵味,就像这个人一样。唇的颜色是带着粉的红色,像是春雨过后自己家门口的那颗桃树上的花瓣。
“你在看什么?有什么脏东西吗?”江雁枫被她看得格外不自在,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党代云摇头,只是眼睛一直低垂着。
江雁枫发现一个月不见,党代云变成了闷葫芦。
“那我出去了,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江雁枫说完,又想起之前的事,尴尬补充道,“如果我没接就联系我助理。”
这次党代云点头了。
江雁枫松了口气,拍了拍党代云的肩膀,“我会来看你的,注意照顾好自己。”
党代云还是点头。
江雁枫放心了,走了回去。
她的身影消失后,党代云才敢抬头,她脸上连着脖子都红了。
夏天过去了,秋天到来了。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了。党代云在这间房子待了快半年了,也没有等来江雁枫。
她接到过姚姨的电话,问她今年回不回去。她说不回去,学校有事。
她也接到了陈辰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找到医生。她说还没有,还在找。
她扶着轮椅,从窗外望着外面飘落的雪花,突然想下去走走。
她没有麻烦任何人,因为她知道这些人怕她生病,从来不会让她去做任何对身体有危害的事。
她悄悄地趁着佣人没注意,从后门来到了花园。
好大的雪,雪就像仙子从天上飞过时无意中落下的羽毛,带着一股清新、朦胧的美感从天上争先恐后地落下。
党代云笑了起来,她伸手去碰那些雪花,手掌一展,雪花轻轻地吻上她的手,又调皮地化身成浅浅的湿意消失了。
党代云的头发被裹着雪花的风吹了起来,她头发长起来了,披在肩膀上,柔美的头发缠上了雪花在风中飞舞。
党代云感受到不断往后追逐雪花的发丝,笑得更加灿烂了,她张开手臂,任由这萧肃的风灌进自己的衣袖里。
这天晚上,她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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