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娪踉跄的向前跌去,又一次摔在梁洛施身上,抬头一瞧女人们呈半包围架势围着,目光仿佛要化为实质的刀子,恨不得戳死她们。
其中走出一女人,抹了抹脸上的黑灰,脸色阴沉,抽出佩刀朝她们走来。
“他大爷的!玩我是吧!”
“杀了一了百了!”
包围圈中有人大声附和,和一些零碎的骂声“把她剁了喂狗!”“要不是她们,老五也不会回不来!”
黑脸女人眼看还有两三步刀就能劈过来,几乎可以想象的血溅三尺。
姜娪定了定神,没在附近看到想找的人,来不及拖延撂开嗓子大声喊道。
“黎敏——!”
“你个道貌岸然之徒———!!!”
嗓音尖锐破音,颇有种豁出去的架势,包围着的人群一顿,姜娪再接再厉。
“你竟然放弃姐妹逃之夭夭!也配做人!”
“她在被放血,被抽鞭子时,你们能心安理得的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吗!”
“我告诉你她会被怎么对待!”姜娪大声嚷嚷了她知道的所有刑讯惨状,从围着的人越来越黑的脸色来看,效果很好。
声音穿刺过人群,传入耳中,黎敏的脚步一顿,缓缓回头,感受着指尖的血逐渐变得冰凉黏腻,她五指死死握拳,喉间有压制不住的暴躁。
“放我回去,你姐妹就还有救”,姜娪离刀刃远了些,不偏不倚的对上黎敏的目光,语气淡然带着几分傲气。
把人成功招来,姜娪一改歇斯底里,给自己端起一副架势。
“你凭什么?”黎敏大步逼近,一把攥起姜娪的衣领,将人狠狠拽到跟前,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看着寡瘦力气倒是不小!姜娪暗中腹诽,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因为我是奉当今天子!武明皇帝陛下旨意———!”她刻意拖长语调,陡然拔高音量,“前来调查灾粮贪污一案!”
话音落,四下一片死寂,刚刚还吵闹的女人们瞬间噤声。
姜娪环顾四周众人神情,乘热打铁喊道“我乃蝉部归之,陛下特命我暗中调查,务必揪出贪污蛀虫!还百姓一条生路!”
躲在她身后的梁洛施睫羽颤了颤,死死咬住嘴唇。
黎敏手骤然收紧“然后呢?你调查的如何?”
“梁家————!”姜娪字字掷地有声,“无罪!”
“我已经收集完证据!此案牵扯甚广唯有陛下可决断!”姜娪张口就来“梁家小少爷冒死出城就是为了协助我把证据带回去!”
“黎敏!万千百姓,梁家上下数百口人,你的姐妹都命悬于此!你还要阻挠我吗!”
“放我回去!我自然保你姐妹平安!”
“哦?”黎敏眼中带有血丝看她像是在看猎物“我怎么相信你?你拿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姜家世代辅佐天子,若不是陛下有旨我何须在此偏僻之地苦熬!哼,尔等小民不知我倒也不见怪。”姜娪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恰到好处的拿捏住那点倨傲不屑和鄙夷。
姜家确实世代辅佐天子,何错之有?
姜娪语气带着嘲讽“黎大当家,你多拖延一分你的姐妹就多受一分罪,牢里的滋味你该清楚吧?别到最后,只来得及见尸体啊。”
“……”黎敏已有几分动摇,她猛的抽出腰间匕首,冰凉的刀刃抵住姜娪腹部。
“姜大人,我们这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想证明些无法举证的事就捅自己一刀,一刀后凡事皆得证。”她语气幽幽,带一丝狠戾“就不知道姜大人愿不愿意。”
姜娪汗毛直立,刀刃游走于她腹心要害,额角有冷汗滑落,刚要开口,突然有人打断了她的话“我来证明!”
黎敏眸中闪过惊讶,只因梁洛施不知何时已经挣脱麻绳,从怀中掏出一布帛,依稀可见上面字迹。
“这是家母的陈情书!盖有知府官印和家母私印!以血做墨您尽可核对!为了数千万的黎明百姓只求……能放我们一马… ”双手奉上以头磕地,“追兵在即,不敢拖累大当家,我们另寻一条路走。”
“……”
见黎敏不搭话,梁洛施咬牙,拔出小刀对准自己脖颈。
“那些贪官污吏贪墨灾粮,百姓无辜,家母不愿与她们同流合污,才遭此毒手。”
“若大当家还不信,我愿以死明志!求放过那人,她是陛下亲信唯有她能把百姓冤屈奉于御案!”含泪高举小刀向脖颈刺去。
姜娪睁大眼睛,想回头,见拗不过当即大骂“黎敏!你想清楚!他死了你的姐妹也别想救了!”姜娪奋力扭动身体,语气急切,“你以为把我们都杀了她们就不会追查你们了吗!梁家的事一日不解决,你们以为能逃的过吗!”
被梁洛施悄悄割过的麻绳挣扎即断,她的手终于重归自由,当即想去抢夺黎敏手中匕首。
黎敏长叹一口气,收刀回鞘,松开攥着她衣领的手,没了支撑姜娪踉跄跌落在地
“嘶——”后背着地,姜娪疼的一哆嗦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王十七当即制住梁洛施的手腕,巧劲一转夺去小刀,丝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把人摁倒,抓起他手中布帛丢给黎敏,目光死死锁在姜娪身上。
“梁家被救,放了你姐妹不过一句话的事!你还在犹豫什么!”姜娪强撑着说完这句话。
黎敏垂着头,神色晦暗难辨。
良久她终于开口语气无比郑重“姜大人,我不论你话中真假,也无意去深究……”
“只要你把人救出来,从此我欠你一份人情,可你要是骗我———”她顿了顿,“天涯海角,我誓杀你!”
话音落,不再看她们一眼转身离去。
姜娪深呼一口气,瘫倒在地,王十七若有所思瞥了她们一眼大步跨过追随黎敏而去。
待身旁女人陆陆续续离开后,梁洛施缓缓起身跪坐在姜娪身旁,双手捂住脖子指尖有鲜血溢出,他垂着眸眼泪一颗颗往下落。
“别怕,我看看。”姜娪对他多了几分耐心,探出手想看看他喉间的伤口。
梁洛施一怔,连忙避开她的手,摇摇头低声道“姜大人,您真是好演技啊……”
姜娪手一顿“彼此彼此。”
梁洛施蝶翼般的睫毛微颤,后退几步以头磕地,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姜大人,请您救救梁家。”
“老大!就这么放她们走吗?”王十七追上来不甘心的问道,“那五姐怎么办?!”王十咬牙神情悲愤。
“能活是命,等安全了在想办法去救她。”黎敏面色不变,收拾着房中药草。
“那她们说的是真的吗?”王十又问,良久无人回答,只听轻哼一声。
黎敏那群人动作很快,不过一两个时辰便收拾好了家当。
姜娪早已体力不支,她发现在说出那番话后,周围的人看她两的眼神都不一般了,犹豫中又带有一丝复杂,行为中却宽容许多。
只因她们也曾是良民,若非真的活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贪官污吏,也是她们心中所恨,何几曾时她们也期盼过那如画本子里,从天而降的青天大姥姥救她们于水火。
姜娪低头思索一番,死皮赖脸的赖上了她们的车。
说过的话?梁洛施说的又不是她说的。
“不行!”
“你看我倆靠自己能出这山吗!你看我这伤!我这胳膊腿还没你们手腕大!我死半路你姐妹也没救了!”姜娪赖着脸和伤员挤在了一起,梁洛施无辜的垂着头站在旁边。
她饿了两天实在没力气了,梁洛施是世家少爷,她难道不是世家小姐吗。若能靠着她们走一段,安全又不费力。
黎敏青筋狂跳,当即想一脚把她踹下山崖。
“最多到山脚!必须分开走!”
姜娪的身形对比旁边的女人显得她和个小鸡仔似的可怜,听说那些世家少姥追求什么身姿飘逸皮肤白皙出门要敷粉的,现下看到了实物黎敏心里更是鄙夷。
途中姜娪更是狂妄的讨要吃食,黎敏不知出于什么想法黑着脸也是给她了。
咬着手中野菜混着不知什么团成的团子,姜娪长叹一口气,腹中饥饿总算得到了缓解,目光便又落在了梁洛施身上。
不便行动的伤员全在一个板车上,梁洛施也顾不上女男大防小心的缩在板车角落,手里拿着野菜团子小口的吃着,看得出来吃的极为勉强。
姜娪打量着他,又想起起《女儿国》里对男人的描述“颈绕红丝半掩,容色绝丽,面施芙蓉粉,唇点朱脂,守礼守节,奉女为尊。”
再回想醒来后令她感到怪异的一切,都通了。
神仙在上,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却是在另一个世界。
原本她还在苦恼,回到自己最无力的那一年,是像上辈子那样忍,还是干脆把他们都捅死呢?
姜娪苦笑,现下有别的难题摆在她面前。
她只是个柔弱的女人,在搭一个柔弱的男人,她们靠什么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活着去面圣。
她该不该答应梁洛施。
大雍
武明皇帝
女人当皇帝,女人当大臣,姜娪反复咀嚼着,呼吸有几分急促。
闺中的日子颇为无聊,女人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便只能翻翻闲书对《女儿国》记忆尤为深刻,这一篇风物志记载了那个名为大雍的国度中,各处各地别具一格的风土人情。
如今这一切出现都出现在她面前……
另一边
梁洛施也在悄悄观察她,既担心官兵不知何时到来,又怕这些女人反悔把她们丢下。
他想靠自己上临安见圣很难,一个男人他连临安的城门都进不了,因为大雍不允许男人单独出行,必须有女人带着。
所以他祈求姜娪护送他去临安,有了姜娪的相助,他才能进入临安城敲响登闻鼓,去博那唯一可面圣的办法。
自从母亲被抓走,梁家上下一团乱,他不顾名节去求过许多人,无一例外都被赶了出来。
呸!一群贪官污吏!走狗!通通不配为人!
野菜团子难以下咽,梁洛施撇撇嘴,但还是老实咽了下去。他不懂那些朝廷的事,当初梁家门庭若市鲜花着锦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却做鸟兽散。
母亲最后的身影犹在眼前,若是有女儿,他有姐姐事情也不会变得这样艰难。
如今只能寄托在……梁洛施朝旁边那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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