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越垂眸望着少年泛红的眼尾,沾了水的睫毛衬得人软塌塌的,没半分平日的跳脱。他没再多言,只虚虚托住田祈安肘弯,指腹不经意蹭过对方发烫的皮肤,慢慢引着人往池边挪。
“祈安?”孙澈年刚绕到,就见田祈安眼眶红红的在池边坐着,“咋啦?哭啦?”
“才没有!”田祈安梗着脖子反驳,声音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哑。
“那是……”孙澈年还没问完,一道浅淡的影子覆了过来——江时越不知何时拿了条干净毛巾,手腕微扬,精准地罩在田祈安脑袋上,语气听不出波澜:“呛了几口特调。”
田祈安扯下毛巾擦头发,没说话。
“啊?咋能呛着呢?没事吧?”孙澈年瞬间瞪大眼,语气急了几分,“那一会老师抽查怎么办!”
田祈安吸了吸鼻子,指尖攥着毛巾角,忽然抬眼,一脸笃定又严肃:“我赌他抽不到我。”
孙澈年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模样,憋出一句:“……祝你好运。”
“没关系。”江时越忽然开口,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手臂的水渍,“等会儿我跟老吴说一声。”
田祈安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了亮,心里疯狂刷屏:我天呐!江时越居然这么好?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是怎么回事?呜呜呜,有被感动到,果然之前是我太浅薄了!
满肚子的彩虹屁刚要涌到嘴边,就听江时越慢悠悠补了后半句,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挑逗:“毕竟驴和鱼,还是有区别的,总不能让驴硬学鱼憋气。”
田祈安脸上的感动瞬间僵住,毛巾“啪”地甩在膝头,咬牙切齿:“滚啊!你才是驴!你全家都是驴!”
最后下课后,田祈安倒真有幸逃过一劫,没被老吴抽到。
“啊啊~咋办呀澈年~”田祈安已经拽着孙澈年的胳膊晃一路了,“我现在觉得我五行严重缺水啊~最后考试要是没过……”
孙澈年被晃得没法了,淡淡道:“那你就去找教导处胡主任,让给你换一个。”
“啊~我才刚转来,而且他长得就凶,我不敢说。”田祈安挎着肩,想泄了气的气球。
“那就放弃这门课,大不了期末不要这分了。”
“啊~足足有50分呢!舍不得~”田祈安把后三个字拖的老长,一脸委屈样。
“啧!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孙澈年停下脚步,郑重地把双手搭在田祈安肩膀上,说道:“你去跟游泳队的人打好关系。”
“嗯?为啥?”田祈安眨巴着眼,疑惑道。
孙澈年啧了下嘴,续道:“刚刚下课老吴是不是说,最后考试得分由他和校游泳队的几个队员一起评定,那是不是——”孙澈年没再说下去,给他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天!”田祈安瞪大了眼睛,“这——么做能行吗?”
“咋不行了,你都没试。再说不行的话,及时止损就好了嘛!”
正思考着,孙澈年顺着他的肩膀看到对向走过来的人,眼睛一亮:“诶,说曹操,曹操到!”他扒着田祈安转了个身,压低声音,“我敢保证,现在面前的人,绝对参与考试评分!”
“哦呦!这么巧,你俩也来这边吃饭啊?一起呗!”杨泽老远就挥着手,走进直接搭上了孙澈年肩膀,熟稔得很。
田祈安还一脸懵地看着眼前走过来的人,嘴巴半张着。盘算刚刚的办法成功的可能性:其实……应该……大概……江时越人挺好的,教我游泳还帮我跟老师解释……没错!可能他是死要面子,嗯!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装货都是这样的!只要我多多包容,顺带拍拍马屁,考试——不成问题!
“看傻了驴。”江时越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田祈安思绪猛地回归,连忙堆起笑,“哈哈哈,好巧啊!来这边吃饭?”
……仨脸神情一致的复杂。
“额贼!这家人也忒多了,都能吃辣吧?”杨泽点菜问道。
孙澈年:“可以。”
江时越:“能。”
田祈安:“呃……”其实他吃不了太辣的,但看另外俩人都点头,也硬着头皮附和:“我也能吃。”
“点成微辣,天太热了。”江时越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没给人反驳的余地。
“那行,就这些吧!”杨泽麻溜地勾了几个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田祈安没想到这店里的“微辣”也这么烈,一块辣子鸡还没吃完,俩杯冰饮料就见了底。
“祈安,是不是太辣了?都有烈焰红唇了。”孙澈年递过来一碗清水,眼里带着点笑意,“辣的话涮涮再吃。”
“好……”田祈安接过碗,吸了吸鼻子,“你们这边人这么能吃辣啊,我都觉得这都能算的上南城的特辣了。”
“要实在吃不下的话,就重新点个不辣的,别硬撑。”杨泽接道。
“没事没事,其实我已经有点饱了,涮涮把碗里的肉完……”
“别吃了。”江时越忽然打岔,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嫌弃,“吃不了辣还喝冰水,波总都没你会吃。”
田祈安错愕地盯着他:吃个饭又碍着他啥事了?
孙澈年看局势不对,赶紧打圆场:“哈哈,有道理啊,祈安你这么吃肚子会难受的,一会儿咱出去买点别的。””他说着,胳膊轻轻戳了戳田祈安,压低声音提醒:“考—试、队——长……”
行吧。。。我大度。
“啊哈哈哈,那谢谢同桌关心。”他挤出个笑,又谄媚阿谀地给江时越碗里夹了一大块排骨,顺带着半根小米辣,“同桌你多吃点!补补!”
江时越看着占了碗大半的排骨和那根小米辣,面不改色地用筷子另一端把它们挑到一旁的空盘子里。
田祈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呵呵,装你大爷,嫌弃还跟别人一起吃。
午后晒的整个教室都昏昏沉沉的,下午第一节是自习,不少同学趴在桌上补觉。
田祈安也快困死了,半阖着眼,右手腕强撑着头,殊不知脑袋已经歪到了旁边,占了江时越桌子快一半的位置。他左手松松散散地攥着笔,一句话写了有十分钟,字迹歪歪扭扭的,估计等他清醒过来,自己都不认识写的啥。
“鸿雁……长……长飞……光不度……龙潜……跃……”他嘴里小声念叨着,眼皮越来越重。
咚!
一句诗还没写完,田祈安就困得一头撞在课桌上,那声响又脆又响,不仅磕醒了他自己,还把班上大半补觉的同学都惊醒了。众人带着点怨念,齐刷刷地看向他这边。
杨泽眯着眼,皱着眉转过来,声音里面是不满,“田祈安你搞什么?睡都睡不安稳。”
“抱歉啊抱歉…”田祈安恨不得一头杵到课桌里,压着声道歉,“你接着睡,我不会了…”
其实本来田祈安头偏过的位置正好对着江时越的胳膊,但在头落下的那一瞬间,江时越精准预判到,把胳膊收了回去。所以田祈安就挨着江时越的胳膊,结结实实地磕在桌面上。
田祈安吃痛地揉着头,侧身正好对上江时越那双不解的,似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忙解释道:“你别多想啊,我没想碰瓷,也没想讹你!”
江时越眸底顿了顿,故作诧异:“哦,那你还挺……脑子没撞坏?”
“去你……”骂人的话刚到嘴边,突然想起‘为了考试……打好关系!’,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哈哈哈我没事啊,同桌你真好,还关心我!但是哦,我,不是驴。咱俩是同一品种的呢!”
嘴角不自在地咧开,露出俩颗不太对称的尖牙。江时越盯着那俩颗牙,有些出神,没太注意他后面的说的话,直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梁铭提着一个文件袋进来,扫了眼教室,“哎呦,没想到啊,居然没人睡觉?”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班长,“现在发一下,每人一张信息表,都如实填写!填完单独送到我办公室,截止明天中午放学。”
是信息表啊……
田祈安其实不是很介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每每提起这件事,田丰和唐莲却都严厉告诫他“不准跟任何人说”。渐渐得,只要要统一填写相关信息表,田祈安都是随便写写,糊弄过去。
可上一次体检时发生意外,让田祈安意识到,腺体在慢慢成熟,对其他信息素也会越来越敏感。他后来跟田丰说了那次事,只不过没说是江时越帮忙打得抑制剂,改成了是自己一个人在教室里打得抑制剂。
田丰也知道,总不能一直对学校瞒着,就跟梁铭通了电话,大概说明了田祈安的情况,方便照顾着点孩子。
这次,田祈安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把真实情况写上去——反正表格是自己单独交,其他人也不会知道。就趁着课间,断断续续填完了表。
下午放学后,没有老师在办公室,田祈安也不好随便进去,就把表塞回了课桌后,跟着孙澈年去吃饭了。
游泳队刚换届,江时越下午忙着队里的事就没去吃饭。回到教室时,时间还早,班里没什么人。
这时,班里俩个男生在过道里打闹,跑得太急,一不小心撞到了田祈安的桌子,“哗啦”一声,瞬间散落一地书笔。
那俩个男生听到动静后,慌乱地弯下腰拾捡,还无意间踩了几脚散在过道上的书。其中一个男生注意到有几本书落在了江时越脚边,低头搭话,“同学,麻烦让让,我捡一下书……”
但没得到任何回复,还以为是没听见,就抬起头准备再喊一声——结果刚抬头,就对上江时越黑沉着的脸。
少年背光坐着,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冷冷得,“起开,我捡。”
“哦哦好。”俩人被盯得后背发凉,连忙让开,“那麻烦你了。”
“嗯。”江时越应了一声,声音没什么温度。
得到回复后,俩人逃似的离开了教室。
江时越弯腰拾起最后的几本书,连带着一张纸悄然落在脚边,他没多想,弯腰捡了起来,目光无意间扫过纸上的字——“特级信息素诱导紊乱征”。
江时越眉间微蹙,不由自主得继续看了下去。
单亲家庭,母亲……逝世。
他……
正出神着,丝毫没注意到打在纸上的光暗了下去。
“喂!你在干什么!”
田祈安跟孙澈年吃完饭后,半路上冒出来个杨泽把孙澈年劫走了,他就自己回教室。谁想到路过窗口时,就瞧见自己桌上堆满了书,而他的同桌正背窗坐着,微微弯腰,看着手中拿着的纸,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他的信息表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江时越你居然是这种人!
江时越皱着眉看向窗外——没人。下一秒,田祈安就气鼓鼓地冲进教室,一把夺走他手中的东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干嘛乱动我东西!”
江时越张了张嘴,“抱歉,我没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田祈安抢了先。少年胸口起伏着,喘着气:“没想到啊你!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私底下居然……”脑子没跟上嘴,顿了一会才硬生生憋出一句,“偷摸干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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