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意帮他抚平衣摆后直起身,看着他一眼,道:“正是因为他打小就听话,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对他要求再苛刻都完成得尽善尽美,所以他但凡有点要求,哪怕我心里诸多不愿,我也不想叫他失望。哪怕这沈越我怎么看怎么不满意,但只要他喜欢,他愿意,我就会努力去接受。”
温鸿笑了笑,抬手抚上她泛红的眼角,“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还爱哭鼻子!”
江若意先是避开他的手,见避不过索性一挥手将其打下去,再给他一记白眼,破涕为怒道:“你还是跟从前一样烦人!”
温鸿早饭还是同之前那般,草草用过一些便出府上衙去了。
江若意送他出去后按例想去看看小孙儿起了没有,结果温府王管家送拜帖过来了:“夫人,江府的吕娘子,宋府的应娘子派人送拜帖来了,说是今日过午要过来咱们府里同夫人您叙叙。”
江若意接过拜帖看了一眼,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澜清升官了想来了。也罢,来便来吧,正好也叫府里热闹热闹。”
王管家道:“夫人,那我便去回了?”
江若意道:“去吧,顺道叫下头的人准备准备,来者是客,家里也得招呼好了才是。”
王管家应道:“是,夫人。”
江若意见王管家走了,脚正要往外迈去又想起来一事,她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去看看沈郎君起了没,若是起了知会一声沈郎君,说今日若无什么事便不要出门了,家里有客来访,他怎么着也是家里的主子,得学着出来招待客人,也可多认认人。”
“好的,夫人,奴婢这便去。”
因为昨晚喝了一杯酒,沈越撑到漱洗沐浴完毕往床上一躺,人便彻底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醒来外头的天色早已大亮,太阳高高挂起都快晒到床上了,比前几日他醒来的时间都还要晚些。
对此沈越的第一反应是捶了自己脑袋一下,“我应该给自己备点酒啊,下次再有睡不着的时候,喝一两杯不就马上解决了吗?”
不过沈越真是个闲不住的,说要备酒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去买几壶回来,而是想着,酒是怎么酿着来的?
古代的米酒一般都是直接发酵出来的,因此酒的度数不会很高,现代人常喝的白酒还会经过一道蒸馏的过程,让酒液更加清透的同时,还会提高酒精的浓度。
结果好么,一想到酒精,沈越眼睛顿时一亮,人直接掀开被子翻身而起。
“酒精,这可是个杀菌消毒的好东西啊!在这种时候,可太需要这个玩意儿了!”
可不是么,在古代用来杀菌消毒的东西除了火烧,也只有高温蒸煮了,费时费力且效果并不算完美的同时,也不可能直接用在人体身上,一个人只要受了伤,真就只能靠自己的抵抗力硬扛,而这也是古代人一旦受伤生病有很大机率会死亡的原因之一。
沈越真是越想越激动,不停在床前转来转去,想着如何才能将酒精制作出来。
从宿醉到失眠,从失眠联想到能让他一夜无梦的酒水,再从酒水想到酒精这过程说是天马行空也不准确,只能说沈越的思维真的太活跃了。
很快,沈越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酒精这种东西做出来可不好存放啊,瓷器压根不能用来装酒精,瓷器孔隙太大了,这样只会让酒精挥发掉,最好的装酒精的容器,是玻璃瓶——玻璃瓶,玻璃!”
“越哥儿,你说什么呢?什么是玻璃?”
忍冬一推门进来便看见沈越站在床边一脸激动地大喊大叫,还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家主儿这是怎么了呢。
沈越一个箭步上去抓住忍冬的肩膀,道:“我之前在万宝阁看见琉璃时就想过玻璃的制作,但当时也就是一想,毕竟真制作出来麻烦不小,没想到这事儿给连上了,连上了!”
忍冬听着有些蒙,他不解道:“越哥儿是想制作玻璃?”
沈越用力点点头,他高兴地道:“我之前是想开个千机阁,招揽天下能人异士研发各类新奇有趣又实用的玩意儿。现在我这个想法得暂先搁置一旁了,玻璃用处太大了,我现在想开家玻璃厂,我想先将玻璃制作出来!”
忍冬虽然听不懂,也不知道玻璃是什么,但他却对沈越道:“越哥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和全婆婆都会全力帮你的!”
沈越看着忍冬,笑着朝他点点头:“好!”
忍冬这才将他手里的东西递给沈越:“对了,越哥儿,万宝阁的岳东家派人送了请帖给你。”
“请帖?”沈越低头一看,果真看到了忍冬手里的请帖,“岳子同为何要送请帖给我?”说话间,沈越接过忍冬手中的请帖,并打开来看。
请帖内容不长,写的是邀请温澜清、沈越于明天晚上到他府上一叙,他的一场拍卖会已经筹备几日,他对于一些细节仍有不解,届时也想求教一二。
看完内容沈越不解道:“明明是邀请我与二爷,为何请帖只给我啊?”
忍冬见他不解,他就更不解了:“可是越哥儿,在外人眼里,你与二爷就是夫夫,是一体的啊。东西给你,不就相当于也给二爷了么。”
沈越无语地扫了忍冬一眼。
忍冬还一脸委屈:“越哥儿,那你说,我哪儿说错了?”
忍冬自然没说错,但沈越就是不承认。
趁沈越洁牙洗脸的当会儿,忍冬又提及了一件事:“对了,越哥儿,你没起的时候夫人派来丫鬟传话了,叫你今日没事先别出府去了。”
正用湿巾子擦脸的沈越闷声道:“怎么了?”
忍冬道:“说家里会来客人,叫你出去学着接待,同时认认人。”
沈越道:“行吧,正好今日起晚了,这个时候出去怕是没逛上几圈就又该回来了。反正建玻璃厂那事儿急不来,慢上一日两日的也无妨。”
沈越洗漱完毕,换上衣裳,用过早饭都快中午了,见江若意还未叫来人唤他,沈越便继续碾磨自己那些香料去了。东西每样虽然不多,但总共十三样呢,加起来就多了,导致他到现在都没干完这活。而且他所使用的药碾子,擂钵效率实在太慢,根本比不得现代的碾磨机,碾个百来斤的粉沫也就那么一会儿功夫。
沈越是真不想让自己闲下来,手里干着碾磨的活儿,脑子里还不停想着碾磨机、碾米机的制作,毕竟现在给大米脱壳也不是件易事,要么是用石臼舂米,要么是石磨碾压去壳,反正都不是什么轻省的活,在古代还是用来惩罚罪人的。而且还极易出现碎米,要想吃上现代那种颗颗饱满没有碎米的精米,必定得层层筛选,优中选优才有可能。这么好的米,一般也就富贵滔天的人家,乃至皇亲国戚才能享受。
真的,在古代沈越要干的活儿实在太多了,但他真不想样样都自己来。他没穿过来前就是实打实的社畜一枚,他不想来到这儿还让自己累死累活的,他可以出脑力,出点子,但活儿总得有人来干吧?
这也正是他之前想开一家千机阁的原因。
招揽天下能人异士,给他们一些灵感,让他们自行去发挥,自动去创作。他们缺钱,他来出,他们缺材料,他来想办法。
古代人笨吗?当然不可能。很多时候他们只是缺少创作的土壤,但只要给他们一点机会,也许就能创作出无限可能。
最重要的便是,沈越清楚自己的实力,他也不是全能的,比如医学方面,在面对大虎母亲时,他就能感受到这种无力。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但一定有人能办到,如果现在还没有这种技术,他可以想办法加快这个速度。
发展需要什么?创新,人才,还有长久的和平。
沈越想着想着,时间便过去了,忍冬进来叫他时他还没回过神来。
“越哥儿,夫人叫你现在过去堂屋,说是客人已经到了。”
沈越停下手里的活,人也回过神来了,他拍拍手,站起来道:“行吧,我这便过去。”
温府人丁单薄平日里就能体现出来,加上白天该上衙的上衙,该去学堂的去学堂,往日沈越在温府里头走着的时候都觉得这儿静幽得有点离谱了,压根听不到什么人说话聊天。但今日他人还未走到堂屋,远远便听到了里头说笑交谈的声音,听着还有点杂乱,可以感觉得出来人还不少。
这下沈越往前走的步子就有点慢了,他转身对跟在他身后的忍冬说道:“怎么感觉人还不少?”
忍冬道:“今早全婆婆还同我说了,昨日二爷升官,今日前来庆贺的人必定少不了。”
沈越也知道会有这么个事儿,但他没想到的是,人会这么多。
当他走到堂屋前,一看见里头坐着满满当当的人,往前迈的步子险些想收回去。
这人也太多了吧,一眼看去,不算随同而来的丫鬟下人,这屋里得有十来人吧?
而沈越的出现很快吸引了堂屋里头说笑的人,大家不约而同往他看去,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停了下来。
江若意一抬头看见杵在门外的沈越,当即笑道:“你们看,真是说谁谁就过来了。”她对沈越招招手,道,“越哥儿,别站外头了,快进来吧。在座的诸位娘子姑娘哥儿都是家中惯常往来的亲戚朋友,你新到家里来还不曾见过她们,如今正好来认认人。”
江若意一发话,原本坐着的人纷纷站了起来,更有人笑道:“原来这位就是越哥儿啊,哎哟,长得可真是俊,一看就是个开朗大气的人。”
沈越不得不抬脚迈过门槛,同时也将笑容堆满了一脸,他朝说话的这位看去,发现是一个年约五旬的妇人。
也站了起来的江若意向他介绍道:“越哥儿,这位是城北宋府的应夫人,论辈份你还得叫她一声婶婶,她的夫君是司天监冬官宋之岳,你公爹与宋大人曾是同窗,互称兄弟,在京城,宋家也曾帮扶过咱们家一二。”
沈越当即对这位应夫人笑道:“婶婶好。”
应夫人当即笑着应道:“好好好,越哥儿真是好有本事,以坤人之身获皇上亲封的行领之职,还得了赏赐,这事儿在咱们身上,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这时另有一人道:“意娘,你家真是好福气,娶进来的媳妇都是极有本事的,微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善解人意还孝顺懂事,那人品才貌是真没话说。这新娶进来的越哥儿也是有真才实学的,随夫君出去办差,助他早日归来不说,还研制出了水泥这等神物让皇上大为赞赏,封了他一官半职。别的不说,仅是这事就实在羡煞我们这些在后宅整日无所事事的妇人。”
说话的这位看着年纪与江若意差不多,体态丰腴,笑得也自在。她说完后,沈越忙道:“哪里就无所事事了,若不是你们在家中操劳,男人们如何能在外头安心办差?如我婆母,若不是她在家中侍奉老太太,带两个幼子,操持家事,稳住了整个家,我夫君定然不能安心在外办差,更别说有所进取了。我看呐,你们才是整个家中的重中之重,若是缺了各位,怕是一个家差不多就垮了。”
说话的女人原是随口说说,原本也不以为意,沈越这话说完她才觉得熨帖舒坦,笑得也越发真诚。她看向江若意,笑眯眯地道:“意娘,我还是得说,你家,是真好福气啊。”
江若意叫沈越出来,原本还有担心,怕他低微出身撑不起大场面,在外人跟前让家里头丢脸,还想着一会儿多提点提点他。没曾想,沈越一点儿都不怯场,还能应付得十分自如,笑得也十分得体,举止有度落落大方。话回得滴水不漏,还叫人身心都舒坦,如何不是一桩本事?
江若意接收到妇人羡慕的眼神,再看向沈越,这会儿心境都不一样了。
她心里还想着:她此前确是想岔了,澜清能看上的人,定然是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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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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