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谈地愉快，五皇子的门客便拉着吴静柏一顿胡吃海喝，还点了名伎过来表演才艺，足足挥霍了好几个时辰。
还是吴静柏言及要早些回家，门客才放吴静柏离开。
离开酒楼，吴静柏的神情冷静下来。
他看了看手里的匣子，心里冷笑。
这些东西，他当然不会交给伯父，等回头再跟五皇子的门客说，伯父不愿为五皇子效劳，五皇子定然心生恼恨。
不管日后继位的是不是五皇子，他要对付一个理国公府，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姚令月不是一直惦记着理国公的爵位吗？
呵，他偏要让她好梦成空！
摇晃的马车加上酒精的加持，吴静柏渐渐地睡了过去。
如果是往常，他大概会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他每次喝酒都有分寸，绝不会让自己失去理智。
但今天他太开心了，大仇很快得报，也就失了往常的小心。
等吴静柏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处于完全陌生的环境，吴静柏顿时紧绷起来。
他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胳膊腿全乎，也没有任何不适。
再转向床头，五皇子的门客交予他的匣子完好，里面的银票地契也根本没人动过。
可越是这样，吴静柏越发迟疑。
究竟是谁？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带到这里，既没伤害他，也没动他的财物。
等吴静柏整理好自己推开房门，门外一名久候的侍女行礼开口：
“三少爷醒了，老夫人有请。”
吴静柏先是一愣，随即在袖中攥紧了拳头。
这个侍女他不认识，但直呼他为三少爷，只能是理国公府的仆人。
至于老夫人，还能是谁？
自然是眼下理国公府的最高掌家人，他的“好”祖母。
吴静柏跟在侍女身后，心不断地往下沉，终于还是发现了吗？
老夫人又会怎么处置他呢？
出乎意料，老夫人是在一处开阔的临水亭子里见他。
这并不像是审问处置的意思。
“祖母。”吴静柏没敢多打量，低下头规矩行礼。
“坐吧。”
冯韵给吴静柏倒了一杯茶：“听闻严姨娘近段时日病了，我便差人请医师过去看看。
结果你猜怎么着，原来严姨娘还有我的孙媳妇早在几个月前就被送回了严姨娘的老家。”
冯韵笑了笑：“三少爷还真是未雨绸缪啊，还知道在做坏事前先把在意的人安置好。”
吴静柏原本就没坐下，听到这话，直接就跪下了。
他辩无可辩，只叩头认错：“孙儿不孝，孙儿该死，任凭祖母责罚。
但严姨娘，还有您的孙媳严氏，确实不知情，还请您不要迁怒。”
冯韵看向远处的水面：“灵牌之事，是你对你祖母的怨，我能够理解。
但……故意向五皇子靠拢，还要拖整个理国公府下水……
我想问一句，吴静柏，你知道随意介入皇储之争，最坏的下场是什么吗？”
闻言，吴静柏心下大骇地抬头看向冯韵，正与冯韵锐利的目光对上，他顿时只觉得心脏像被一支寒冰利刃直直插中，冰冷透骨。
冯韵站起身，直视着吴静柏：“抄家、灭族，亦或幸运一点，流放边地。
你以为，到时候你的姨娘，还有你的妻子，就能逃过这一劫吗？
哦，其实有时候干脆地死了，反而是幸运之事。
你这段时间与五皇子的门客为伍，不也见过了不少因株连而流落乐坊的女眷吗？
她们的生活如何？她们的子女生活又将如何？
吴静柏，这世间最难受的，就是永无止尽、看不到希望的黑暗，你不是体会地最深刻吗？”
吴静柏浑身颤抖起来，复仇的思维冷却，清醒的理智立刻反复地咀嚼着冯韵的话。
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终于开始感到害怕。
这段时间，他自以为自己聪慧，算无遗策，可真的能够算无遗策吗？
理国公府真的被拖下水后，他还能全身而退吗？
“祖母……”
吴静柏声音艰难地开口：“我……我回不了头了……”
他既然搭上了五皇子这条线，就不可能轻易下船。
更何况，他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将自己的伯父理国公给拉上船。
他很清楚，伯父与自己那追逐名利的父亲不同，伯父绝不会同意站队五皇子的！
冯韵叹了一口气：“希望你这次是真的悔悟了。
想要报仇，就堂堂正正来，不要行那些阴私手段。
你知道在姚令月看来，她最害怕什么吗？
她最害怕你出人头地，最害怕你过地好。
你这些年故意装作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就是因为她想看到你这样吗？
但有时候啊，戏演地太久，自己也会当了真。”
冯韵转身：“我这次是看在理国公府的面子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下一次，我不会再心软了。”
冯韵的脚步声远去，吴静柏正不解间，眼前陡然出现了一双绣有龙纹的靴子。
吴静柏抬头一看，当即失色地低头行礼：“给……七殿下请安！”
七皇子盯了吴静柏半晌，这才开口：“恐吓祖母、参与皇储之争，还要拖你伯父下水……
原本，皇上是不想理会你这么个不仁不义的东西的。
可你的祖母说，你聪慧异常，是能办大事的人，皇上这才同意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吴静柏，希望你不要让皇上失望……”
吴静柏听着七皇子接下来的话，心里掀起了阵阵巨浪。
与此同时，他原本黯淡的目光，也渐渐迸发出光亮。
他能证明自己！
他一定能！
乡间小道上，韩樱看了看韩冰的脸色，不由疑惑：
“祖母让我们来田庄散心，小妹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啊？
相比于规规矩矩的理国公府，这乡下的田庄，简直自由多了！”
韩冰看了一眼远处对着山景作画的吴静游，没接大姐的话。
韩栗指着玩疯了的秦雅晨：“秦表弟又开始胡闹了，大姐你快帮二表嫂看着去！”
韩樱也没多想，一听二妹这样说，赶紧就跑去越珍珠那边帮忙了。
等韩樱走了，韩栗转头叮嘱韩冰：“小妹，这次五表弟过来，三舅母很不放心，派了贴身的丫头银鹃过来随侍。
那丫头精明地很，你可别犯浑，到时叫她看出来，回头禀了三舅母，又是一场事非。”
韩冰闷闷点头：“我知道的，二姐。”
虽然已经决定要收起对五表哥的感情，但天天见面，韩冰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释然。
韩栗转了话题：“奇怪，田嬷嬷明明说外祖母先来的田庄，怎么这会儿都还不见人？难道是走了不同的道，车子还坏在半路上了？”
韩栗看了一眼吴静游的方向，随即便拉着韩冰朝进田庄的方向走去：“左右无事，咱们去门口等着外祖母。”
两人没走多远，原本正在作画的吴静游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在旁边伺候的银鹃不禁出声询问：“五少爷在看什么呢？”
吴静游收回目光：“只是有些奇怪，往日里韩三表妹都喜欢搁我身边看我作画，我原本还想教教她的。”
银鹃的眉头动了动，随即微笑：“可能只是一时新鲜吧。”
吴静游点点头，也没再咬着这个话题不放。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银鹃蹙眉，开始对韩家三表小姐的行为举止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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