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仪宫内一片死寂。
皇后刚刚才发了一通火气，砸了不少东西。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敢去皇后跟前显眼。
姜云梦也不想去，但人在屋檐下，她不去的话，过后姑母就该对她有心结了。
“姑母……”
姜云梦才刚靠近喊了一声，皇后便气呼呼地道：
“皇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让我儿子娶余家女不成？
不可能！
这件事我绝不答应！”
至于一同进宫的定南王的女儿萧艾，虽然与皇室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是同姓，不可能与皇室缔结婚约。
倒是余家的小姐，年岁与儿子相当，对方才进宫，皇太后便大加赏赐，闹地满宫皆知。
这可比她侄女进宫的时候，荣耀多了！
所以皇后才会怀疑，皇太后意在撮和她儿子和余家小姐。
姜云梦：……
“姑母，您，或许误会了。”
姜云梦深吸一口气，认真给皇后解释：
“余家势大，宫里已经有了一位贤贵妃，不可能再出一位皇子妃的。”
至于太子妃，就更不可能了。
再说表哥究竟能不能成为太子，还不一定呢。
不说皇上对皇后姑母冷若冰霜，就说皇上正值盛年，少说也还有十几年的春秋。
等到十几年以后，连三皇子都长成了，谁能知道以后是什么局势？
皇太后如今接了余家女与定南王的女儿入宫，就是不想让外界误会她与表哥有什么。
在外头看来，宫里突然多了一个姜家女，就很显眼。
但再多一个余家女，还有一个定南王的女儿，大家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皇太后想要宫里热闹点，接几个女孩入宫陪伴，这不很正常吗？
姜云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么简单的道理姑母都看不明白，也难怪姑母这些年在宫里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
闻言，皇后皱了皱眉：“既然不是为了婚事，那为何要接余家女入宫？”
更重要的是，皇太后喜欢余家女，明显多过自己的侄女。
皇后看向姜云梦：“这样不行，以防万一，明天我就去向皇太后明言！”
姜云梦赶紧阻止皇后：“姑母，这话说不得。
姑母难道忘了，皇太后不是说过表哥要到十六才议亲吗？”
皇后一愣，眉头蹙地更紧了：“十六也太迟了！”
明明是她的儿子，她却不能做主。
想着就憋屈。
姜云梦的目光闪了闪，随即道：“姑母，既然如今说不得我与表哥的婚事，倒不如我先想办法留在皇太后身边替她办事。
所谓日久见人心，几年时间，也足以让皇太后看到我的优点。
到时姑母再提婚事，定然就不难了。”
皇后想想也是，但是……
“皇太后的心太偏。”
皇后叹息：“不过她也没留余家女住福寿宫，我便是厚着脸皮帮你说话，只怕皇太后也未必会答应。”
姜云梦连忙道：“明日我自己同皇太后说，姑母不必操心。
若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办法。”
她可真不希望姑母为她说话，反而让皇太后恼了她。
皇后点点头：“也好，你明天自己再去试试。”
姜云梦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没试图跟姑母解释太多。
不管是姜家，还是姑母，都不会理解和支持她真正的想法的。
“姜家小姐过来了，一个人过来的。”
越盈禀报：“她说有事求见您。”
冯韵点点头：“带她进来。”
她接了余维夏和萧艾入宫，也不知道皇后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又或者对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姜云梦这个小姑娘，肯定看懂了。
冯韵也不禁好奇，这个小姑娘这会儿又会做出什么选择。
但等听了对方的请求后，冯韵真的诧异了：
“你要自荐为女官？
你可清楚，成为女官后，你的婚龄还有婚配对象都会受到严格的限制？
而且，得我信重的女官，只能是孤臣，不能与家族利益相牵扯，你可明白？”
姜云梦重重点头：“臣女明白，臣女无悔。”
冯韵默了默：“我知道你很聪明，想必你也明白我接余家小姐，还有定南王的郡主入宫的原因。”
“臣女明白。”
姜云梦回答：“大皇子将来的妻子，不可能出自姜家。”
只是皇后姑母看不明白，祖父不愿意明白罢了。
姜家虽然不如余家势大，但祖父的野心太过膨胀，皇上与皇太后能不忌惮吗？
甚至，她怀疑这才是大皇子迟迟不被立为太子的真正原因。
冯韵又问：“以你姜家女的身份，配个好一点的官宦人家不是难事。”
姜云梦摇头：“那不是臣女所愿，臣女虽为女儿身，却想掌控自己的命运。”
如果能成为大皇子妃，甚至太子妃，那固然极好。
毕竟皇子妃与太子妃的身份，能让她有更多的权力与选择。
但这条路已经不可能，她宁愿放手一搏。
这段时间在宫里，她自然有察觉到皇太后对女官的重视。
如果做女官，能够让她不囿于为人妇后的小小天地，她宁愿做女官。
姜云梦叩首：“臣女愿从低阶女史做起，请皇太后成全！”
冯韵看着姜云梦，觉得她跟一心往上爬的钱进宝有着某种相似的特质。
聪慧、心性坚韧。
为了达成目的，可以百般隐忍。
就像野蛮生长的藤蔓，只要能活下去，往哪里扎根都行。
这种旺盛的生命力，冯韵很欣赏。
冯韵最终松了口：“你年岁尚小，就先跟在越司言身边学习。”
越盈朝着姜云梦点头示意。
姜云梦顿时心中狂喜：“多谢皇太后成全！”
听到这个消息的三公主萧澜，撇了撇嘴：“她倒是会钻营。”
郡主萧艾看了萧澜一眼：“你就这么不喜欢她？”
“假地很。”
萧澜想起之前姜云梦试图亲近她的行为，就很反感：
“好像就她一个聪明人似的。
她在心里盘算什么，别人早就看清了。”
萧艾却道：“我看你是恨乌及乌。
换作我是姜云梦，我未必有她那样的魄力。”
她虽然是定南王的女儿，但也见多了许多官家小姐的身不由己。
所以，她才那么反感早早成亲。
不过，她还算投了个好胎。
至少父母疼她，不会拿她去联姻，甚至卖女儿。
也因为父母的地位足够高，哪怕她真的婚后不幸，还有娘家人能够为她撑腰。
“你之所以对姜云梦这么有偏见，也不过是因为皇后对姜云梦的看重罢了。”
萧艾毫不留情地指出萧澜的阴暗心理：
“你心里肯定有过嫉妒，觉得皇后对姜云梦比对你好。”
每次皇后带着姜云梦来福寿宫，都是夸了又夸。
身为皇后的亲身女儿，萧澜能喜欢姜云梦这个表姐吗？
萧澜直接捏住萧艾的嘴：“你还是闭嘴吧！”
这个死丫头，一说话就戳人死穴。
她不喜欢姜云梦，的确有母亲的原因。
想想过往，母亲从来只是命令她、教训她、规范她，根本没有夸过她，也从没有对她露出过像对着姜云梦那样自豪而又欣慰的笑容。
仿佛姜云梦才是母亲心中最理想的女儿。
她说不在意了，但想起过往，心里还是会难过。
萧艾抬手捏住萧澜的鼻子，还扮了个鬼脸。
萧澜顿时乐了，两人随即嬉闹在一起。
什么姜云梦，什么过往，萧澜顿时抛诸脑后。
冯韵听到侧殿传来的欢笑声，也不由笑了笑。
自从萧艾来了，萧澜都跟着欢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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