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冯韵随手拿了册草稿塞给怀里的吴念安，看着小夫妻俩问：
“你们突然过来，可是对今天的分家之事不满意？”
越珍珠立马摇头：“没有，没有，分家我们很满意，就是……”
越珍珠看向自己的丈夫。
吴静文接过话头：“祖母，也不是孙儿刻意哭穷。
您也知道，孙儿文不成武不就，多亏大伯母留了个商铺里管账的差事给孙儿。
但铺子里的生意也不大好，闲的时候更多，这工钱自然也开不了太高。
孙儿又是个贪嘴的，光是靠那点工钱和府里的例银……实在是养不了家糊不了口。
念安都三岁了，马上也得启蒙了，往后的开销也大着呢。
孙儿斗胆厚着脸皮，来求祖母拿个主意。”
越珍珠奇怪地看了一眼丈夫。
不是说来混吃混喝的吗？
怎么说到谋生的差事去了？
冯韵倒是忘了这一茬。
她只想着二房人口简单，自己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吴静文确实没个正经的差事谋生。
至于商铺管账的差事，那两家商铺还是一代老国公在世的时候立下的规矩，不与民争利。
所以一家米粮油店，还有一家糖水点心店，卖的也都是自家田庄的剩余物资，卖价也定地低。
然而三夫人姚令月接手田庄的事后，能供给商铺的东西就越来越少。
甚至这两年，田庄都入不敷出了，府里还得往外掏银子才能置办齐全生活所需。
理国公夫人柳青阳看似管着两家商铺，实则也根本没什么可管的。
她给吴静文这个侄儿一份商铺的账房差事，也不过是找借口让吴静文多支一份工钱养妻儿罢了。
冯韵看了吴静文半晌，直把吴静文看地心里发毛，才缓缓道：“差事我倒是可以给你安排，就怕你吃不了苦，受不了气。”
吴静文立刻表态：“祖母，孙儿一定洗心革面，绝不怕苦怕累！”
顿了顿，吴静文又不放心地补充道：“当然了，如果是要考文武科举之类的，那还是算了，孙儿实在不是那块料。”
冯韵：……
她也压根没往这方面期待好吧。
万峰觉得好笑：“这位二少爷倒是有些意思。”
府里的人，要么讨好老夫人，要么害怕老夫人，又或是对老夫人有怨气。
唯有这位二少爷混吃混喝，自揭其短，在老夫人面前一点思想包袱都没有。
等吴静游作完一幅画，这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三个人，他这才急急忙忙地起身行礼：“二哥、二嫂。”
正在帮着摆盘的越珍珠赶紧招呼：“五弟，你作画也太认真了。
正想叫你吃饭呢，时间刚好，快过来坐吧。”
吴静游呆了呆，一时间无法理解眼前这副景象。
在他以往的记忆中，二嫂见祖母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有这么自在的时候。
冯韵对上吴静游的目光：“过来坐，开饭了。”
吴静游神色恍惚地走了过去，然后惊讶地看着不停说话的二哥二嫂。
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对二哥二嫂来说就像是不存在似的。
他又不时看向冯韵，对方并没有阻止没有规矩的二哥二嫂，甚至偶尔还会回应两句。
这一餐，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吃地很尽兴。
爹/公爹说地没错，跟着老夫人吃，伙食的水平直线上升。
两人刚回到轻云院，就被二爷吴思贤堵了个正着。
吴思贤左右看了看：“你们夫妻俩该不会是好吃好喝地把我孙儿给落在南荣院了吧？”
吴静文一脸无语。
他在他爹心里就这么不靠谱吗？
越珍珠赶忙解释：“没有没有，是念安自己不愿走，抓着祖母的那堆草稿不愿放手。
祖母说那堆草稿有些要紧的东西在上面，不能让念安带回来，索性就把念安给留在南荣院了。
祖母还说，念安好像有些什么天赋，得再观察观察。”
吴思贤看向自己的儿子，吴静文点头证实了妻子的说法：
“念安本来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爹你也知道的。”
吴思贤蹙眉想了想，随即问：“跟我详细说说，你们去了南荣院发生的事儿。”
这边，吴静游刚回到院里，就被等候已久的姚令月捞到跟前询问：“你今儿去南荣院，老夫人待你如何？”
吴静游想了想自己的行程，一直在画画，这是他喜欢的，于是他点头：“挺好的。”
姚令月松了一口气：“那你祖母可有对你说什么？”
吴静游摇头，这个祖母并不爱说话的样子。
顿了顿，吴静游又道：“不过，我好像听到祖母说要查账。”
“查账？”
姚令月顿时脸色一变：“查哪里的账？”
吴静游摇头。
他其实什么也没有听到，这是祖母交待他回来透露的。
姚令月顿时也顾不上儿子了，转头就去找自己的乳母想办法去了。
接过公中账目的理国公夫人柳青阳很是头疼。
账上没剩下多少银子就算了，过往的账目也是一塌糊涂，算来算去直接把她给绕晕了。
还好有儿媳黎玉雨帮着核算，婆媳俩折腾了整整两天，才把近几年的账目理顺。
黎玉雨看地是直皱眉：“账目的确有问题，但都没办法追溯。”
比如田庄报的亏损，收成不好，休耕，补贴庄户，这些东西不是亲自在田庄上盯着，谁能知道具体的数字差异？
而理国公府的那些田庄管事，都是三婶姚令月的人。
再比如府里头的各种采买，里头的弯弯绕绕就更多了。
这要不是老夫人在提分家的时候暗讽了三婶一句拿陪嫁补贴理国公府，估计三婶还真会做出让接手账目的婆母倒拿银子还账的事来。
如今这公中的账户，不说干干净净，也没多出几个子来。
柳青阳也知道账目有很大问题：“皇上看重老公爷，御赐的田庄就有三座，国公府后头又陆续购置了一些田庄。
我刚进府的时候就听公爷说，老公爷在世的时候，庄子上的产出完全能够应付府里一家的嚼用，还能多出不少东西来放在府里的两个铺子上低价售卖。”
柳青阳随即点了点手里的账册：“如今倒好，田庄入不敷出，商铺大半年的时间都关着门。
府里的花销更是如流水一般，姚令月掏没掏自己的陪嫁补贴不说，老夫人确实是拿了不少银钱出来填窟窿。”
黎玉雨嘀咕了一句：“那也是老夫人该的，谁叫她那么信任三婶呢。”
柳青阳叹了一口气：“我先去找公爷支点银子垫在账户里。”
她不是姚令月，没法厚着脸皮朝老夫人伸手。
正说着，下人禀报，大少爷引着南荣院的田嬷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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