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源斟酌着词句:“许是那故人身份最贵,不便见外人。”
宥连珏连连点头,“嗯,对。现在身份尊贵的人啊,架子都高的很,没有几个像我这样平易近人的了。”
没想到这样也能让他找到机会夸自己,不过柳言初确认自家兄长无事,便也不再追问。
这会儿房间安静了下来,柳言初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他跟宥连珏相处的有点多。
“宥哥哥,这段时间,你可还去凝香馆吗?”
“嗯?你是在替你哥查我吗?”宥连珏觉得这问题有些意思,这会儿他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手背轻轻垫着下巴,歪着头瞧柳言初,指尖偶尔擦过自己的下巴。
“我觉得,你跟我哥两人既在一起,还是要收收心,那种地方少去为好。”柳言初一本正经的说。
宥连珏身体又向他那边靠了些,这会儿看着他的目光显得格外专注,“那我就听言初的,以后再不去了可好?”
柳言初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不过宥连珏听进去就是最好的,“还望宥哥哥说到做到。”
“自然。”
第二日,柳言初不敢耽搁,趁着午休时间,找到江清辞说了陆老的事情。
江清辞没有犹豫的说:“我愿一试。”
柳言初了然的笑了:“我就知道。”
江清辞后退一步,双手平举,郑重的对他道谢:“多谢柳公子,不管陆老收不收我,这份恩情我都铭记在心。若有幸,收了我,他日你若有需要我江清辞的地方,我绝不会推辞半分。”
看他这样认真的样子,柳言初怕他给自己加太多负担,语气轻松的说:“我帮你却也不是为了别的,你无需感到负担。不瞒你说,当日若不是宋岩回头,你我也不会有接下来的这些事情了,你若要感谢,也是要找宋岩宋公子去。”
江清辞一怔,他抬起眼,正对上柳言初含笑的目光,神情也放松了下来,“这两日,几位公子对我的帮助,我都记得。等我明年入仕,有能力了,再报答各位。
柳言初看他这样,也不再客气了:“那自然好,若你到时当了大官,还要多多照顾我们。”
江清辞知道他说这些也是为了宽解自己。自进京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不求任何回报,伸手帮他的人。若不是家中的父母和弟妹们还在等着他,他怕早就是熬不下去了。
那日被孔子轩按在假山石上欺辱时,他是想过鱼死网破的......幸好。
想到孔子轩,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我本不想牵扯进他人,这孔子轩是个吃不得亏的。他知道是你们帮了我,怕是要伺机报复的,这几日还请多加小心。”
“我会的,不过,他多少也会忌惮些,毕竟我们几个父亲都还在朝中。”
说罢,柳言初又打量了一下他的号舍,房中没有多余的东西,胜在干净整洁。
“你身边可有侍童伺候?”
江清辞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侍童。”国子监是有侍童的,但也是看人下菜碟,都争着在世家子弟面前露脸,像他这种给不了好处的,也没有人来。
“还是有个侍童在才方便。”
柳言初招手,让文辰上前来,“你去挑一个机灵的侍童来。”
“是,少爷。”文辰领命下去了。
柳言初看着他目光追着文辰,怕他误会,解释道:“找个靠谱的侍童,这样不仅能照顾你起居,若有什么事情,也可让他去传话给我们。”
江清辞点了点头,说:“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朋友之间不说麻烦。”柳言初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
江清辞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时,笑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文辰领着一人走进来。
“少爷,这是顺意。”
柳言初打量着低着头的侍童,“名字不错,顺心顺意,你看呢?”
“可以。”江清辞并无什么意见。
“抬起头来。”柳言初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锭,“你以后就跟着江公子,好好伺候,以后每个月我都给你一枚。”
顺意双手接过,欣喜的道谢:“谢谢柳公子。”
“若有人找江公子麻烦,就去找我或者找宥连珏公子,记住了吗?”
“记住了。”
柳言初看都安排好了,准备回文书院,走之前又跟他确认了一下:“今日放学记得在正门等我,我带你去认认陆老的府邸。”
“好,下学见。”
等柳言初走后,江清辞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顺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吩咐他干嘛。
顺意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要伺候的公子,小心的提议说:“公子,我帮您把床上的用品换一下吧。”
“嗯,你去吧。”
顺意发现床单和褥子都洗的旧了,他把这些都拿了下来。
“公子,这些都旧了,等下午您去上课了,我再去领两套新的来。”
江清辞说:“领过了,在旁边的柜子中。”
顺意打开柜子,翻了半天,也没翻到比较新的。
“领的都在这里,没别的了,你找一套换上就行。”
典簿厅每月负责发放他们监生的廪饩,除了笔墨纸砚之外,他们的衣物和日用品都经常被克扣。江清辞已经习惯了,而且他领到的这些,也比之前他家里用的好。
家中为了供他读书,借了许多银钱。如今他来到了国子监,吃穿用度皆不用花钱,家里也宽裕了一些。
顺意把柜门关上,他是知道国子监里的这些弯弯绕绕的。
“公子,您放心,下午我去给您领些好的来。今天文公子领我来的时候,跟典簿的打过招呼了,想必他不敢再克扣了。“
江清辞点了点头,有个侍童确是方便了许多。
陆老的事情,柳言初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散学后,他跟苏谦益几人在门口道别,上了马车又转了一圈,回到门口接上江清辞,向着陆府去了。
马车停在两尊石麒麟守着的府门前,柳言初跟江清辞都下了马车。
江清辞看着兽面衔环的正门,朱漆大门虽显斑驳,气势犹存。他再向上看去,那里悬着一方乌木巨匾,边缘浮雕的螭纹已模糊了,只剩下颜筋柳骨的四个字——“陆太傅府”。
江清辞眯起眼,才看到匾额右侧还有一行不易察觉的小字落款,阴刻着“天瑞五年御笔”。
“瞧清楚了?”
“看清楚了。”
柳言初声音压得低了一些,“往后散学,便是刮风下雨,你也得来这檐下跪足一个时辰。”他顿了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让人给你备些软垫,你每日记得带着。”
“软垫我就不用了。”江清辞盯着那牌匾出神,“既是要诚心,就要拿出诚心的样子来,再说每日一个时辰,我还是跪得住的。”
柳言初想了想,也是,既然下定决心,就要尽最大的努力。
不过,辛苦也是从明天开始,“今日我带你去吃些好的,吃饱了,才好跪。”
两人又上了马车,江清辞一路上也没问柳言初要带他去哪,直到马车在一片热闹的食肆区停下。
“这是码头?”江清辞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我想你来京城许久,但应该还没怎么逛过京城,今日先来带你体验一番京城的小吃。”
柳言初这么说着,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还是不喜欢这里的气味。
他凭着记忆,领着江清辞穿过嘈杂的人群,去前两天他买过的摊位。
先是那天的炸小鱼,这次柳言初买了两份。
江清辞尝了之后,赞不绝口:“我家乡也常吃鱼,但多是清蒸,还未吃过这样炸的。”
“吃慢些,前面还有。”
柳言初说着吃慢些,自己这次就吃了一半,然后才去了别的摊位。
他不光带着江清辞把他之前吃过的都买了,连一些特色的京城小吃也买了一些。
江清辞看着满手中的东西,开口劝道:“柳公子,今日就到这里吧,再买也拿不下了。”
柳言初看了一眼他跟文辰,两人手里都满满的,确实是拿不下了。
“下次你带着顺意来,多个人帮我们拿东西。”
江清辞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只是,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柳言初突然严肃了起来。
江清辞立刻也正色道:“你说。”
柳言初依然严肃的看着他,“既是朋友,就不要叫我柳公子了,叫我的名就行。”
江清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就笑了。
柳言初歪着头,嘴里叫他:“清辞。”
江清辞也学他歪着头,“言初。”
柳言初这次吃的过瘾,可到晚间却受了罪。
他睡得好好的,却于睡梦中被一阵腹中绞痛扰醒。只觉腹内如浪潮翻涌,阵阵坠痛难忍,瞬间额上便沁出了一层冷汗。他没忍住,呻吟出声。
值夜的云织听到声音,进来看到他一头的虚汗,吓了一跳,急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快…快去请母亲院里的安嬷嬷来一趟。”他蜷在锦被之中,此刻脸色发白,眉头紧锁。
安嬷嬷是府里的老人,精通些医理,这会儿他疼的也顾不得会惊扰到母亲了。
柳夫人知道消息后,连头都未梳,就带着安嬷嬷来了。
“言初!言初,你这是怎么了?”柳夫人抚着他的额头,心疼的不行。
安嬷嬷在一旁把了脉,又看了看他的舌苔,心下便明了了几分。
她一边指挥丫鬟去煎煮备用的藿香正气汤剂,一边用温热的毛巾替他擦拭额角的冷汗,语气带着几分心疼与无奈:“二少爷是吃多了,积食闹得。”
听到安嬷嬷的话,柳夫人转过身,声色俱厉地问:“积食?云织,你说!少爷今晚吃了什么?”
云织立马跪了下去,声音都发颤:“少爷今日是在外用过晚膳才回来的,我,我不知道少爷都吃了什么!”
“要你有何用!”柳夫人指着她,“平日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少爷的饮食。你们也不提醒着点,让他少在外面吃,这今天回来了,吃了什么也不问上一问?!
云织俯下身子:“夫人,我知错了。”
“母亲......”柳言初虚弱的伸手扯了扯他母亲的衣袖。
柳夫人赶忙把他的手捧在手心,“你说,母亲在呢。'
“母亲,别吓坏了云织。是我自己要去外面吃的,不关她们的事情。”
“不关她的事,那总关文辰的事情吧!他随你出去,竟也不拦着你点儿?去,去把文辰给我叫来!”
有人应了一声,下去了。
柳言初疼的厉害,这会儿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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