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夜晚，朗姆将通讯器放下，脸上那只独眼微微闭起，陷入思考。
水谷这个时间点跳出来和他说情报，这属实有些令他感到意外。
这个女人可不好搞，就算开始倒戈地很快，但是平时最是精于算计，给情报像挤牙膏一样费事，不见真金白银绝不开口。
不过——
朗姆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喉咙里滚出一声得意的轻哼。
但凡是人，都有致命的软肋，水谷就更是如此。
病重的妹妹……天价的医疗单……
简直不要太好拿捏。
窥探手下的人心和**，这就是他朗姆作为组织二把手凭借的手段。
不过他现在无暇理会水谷本人，他的心脏正在为她带来的消息砰砰跳动。
布局、渗透、收买、威逼……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松原集团这块啃了很久的硬骨头，终于如愿以偿地被他拆吃入腹！
但这样完美的成绩，只要一想到某个人，朗姆的心就顿时蒙上一层阴影。
麦卡伦！那个阴魂不散、行事诡秘的家伙！
半路轻飘飘杀出来摘桃子的混蛋！
朗姆对BOSS不信任而是把任务托付给“外人”深表不满，尤其当想到BOSS对麦卡伦毫不吝啬的赞美，更是让他的嫉妒无所遁形。
什么“翱翔的黑鸟”？什么“在他的视线之下一切都是已知”？
呸！朗姆顿时不冷静起来，感觉后槽牙都要被咬碎。
现在还不是他快人一步，胜人一筹！
朗姆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来翻涌的情绪，毫不犹豫地接通了BOSS的电话。
他表面沉稳，但内心的激动险些按耐不住。
“大人，”他开口了，带着精心控制的忠诚语调，“我这边忙了很久，不负众望地将松原集团的突破口撬开，是否立即收网，夺取控制权？”
听筒里出现了两秒沉默，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辛苦了，朗姆。”
他嘴角肌肉刚准备上扬——
“但不必了。”
“……？”
所有表情瞬间冻在脸上，朗姆的独眼里第一次闪过近乎愚蠢的茫然。
BOSS刚刚说了什么？
不、必、了？
“把自己折腾到需要凌晨汇报的狼狈地步，”BOSS的声音平稳，每个字却都像在朗姆的神经上点炮，“看来，你确实需要多向麦卡伦学习。”
学习？！向那个劫胡的强盗学习？！
朗姆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然而BOSS的话反而更加的冷酷无情。
“麦卡伦他，看得比你透彻得多。”
通话戛然而止，忙音让朗姆一时僵在原地，通讯器在掌心被攥得咯咯作响。
他脑中飞速闪过无数可能——
情报是假的？
方向错了？
水谷背叛了？
不，不可能！他安插的每一个棋子，布下的每一条线都是经过反复考量和验证的！
除非……
“麦卡伦那个家伙……该不会是走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后门吧？”
朗姆妒火烧头，最后竟然得出了这样的结果。
他咬着牙冷笑。
什么黑鸟，根本就是只靠关系上位的乌鸦吧！
——该死的混蛋，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
BOSS漫不经心地挂断电话，指尖在手机的屏幕上点了点，调出了琴酒发来的麦卡伦的任务情报。
报告及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粗暴。
没有前言，没有赘述，细节描述都是数据呈现：
松原直郎所在医院的立体结构图、保镖25人轮岗表、监控盲区测算……
角度刁钻，直击要害，数据简直详尽得可怕，仿佛麦卡伦本人就实时潜伏在那医院的每一个角落，亲眼丈量着一切。
这种扑面而来的傲气和肆意让BOSS忍不住轻哼出声。
典型的麦卡伦风格。
傲慢，高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式的暗示——
方案给你了，照我规划的做，这就是最优解。
面对神秘莫测的麦卡伦，即使是BOSS，此时也感到一阵意外。
毕竟，他可从未明确指示过要杀掉松原直郎。
连渗透已久的朗姆都尚且不能摸清他在这件事上的真实意图，麦卡伦是怎么提前知晓，并直接将“清除”纳入计划核心的？
除非……
BOSS无声地笑了一下。
除非这家伙，根本就不需要知晓，他只是笃定自己会这么做。
笃定自己身为组织BOSS，绝不会容忍任何可能妨碍组织稳定的因素出现。
不错，对于他来说“合作”从来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松原直郎那个蠢货，以为咬紧牙关就能守住家业？可笑。
他真正盯上的，从来不是松原集团这盘小菜。
而是通过松原直郎，搭上他那远在德国、被称为“钢铁女王”的母亲——松阪秋美的庞大产业线！
BOSS眼中闪过一道冷酷的暗光。
——那才是真正的肥肉。
所以他当然……是改主意了。
BOSS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微笑。
松阪秋美是只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但也只有那么一个宝贝孙女啊！
换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来操纵，难道还能比她那难缠的父亲更不好控制？
至于松原直郎，没用的东西，就让他乖乖去死好了。
任性的BOSS漠然地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左右横跳的态度让多少人产生了巨大的误会。
在他心里，松原直郎和松原纱香两人，从一开始，就都是他的目标。
**
但有一点，仍然让BOSS十分的疑惑不解。
麦卡伦为什么特意通过琴酒强调，将暗杀行动定在十天后？
琴酒或许不了解麦卡伦，但他可是清楚得很。
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避免他的窥探，一个民营医院的安保怎么可能把他难住整整十天？
……松原纱香……十天后死亡……
BOSS的目光再次扫过报告，指尖在“十天后”这个词上停顿了一下。
精确、死亡？
BOSS顿时若有所思。
目前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组织研究所那边开发APTX-4869时弄出来的一种副产物——慢性毒药。
难道松原纱香身边有自己的手下？甚至盯上了松原纱香这个小孩？
明明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的BOSS皱起了眉毛，他迅速过滤了一遍派往松原家附近的、有权限接触这类药剂的人员名单。
有能力、且会做出这种事的……
贝尔摩德。
BOSS眯了眯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女人……差点打乱他的步调。
他对松原集团势在必得，绝不可能允许出任何意外！
叮。
一条新的消息提示音突兀响起，来自一个特定加密线路，打断了BOSS逐渐危险的思考。
他点开手机一看，是麦卡伦发来的，内容简单粗暴——
一张巨额房屋损坏报销清单，附言：任务必要损耗。
发信人：麦卡伦。
发送时间：设定在十分钟前，恰好在他结束与朗姆通话之后。
BOSS看着那理直气壮、甚至懒得编个理由的申请，有些忍不住地低声笑起来。
漏洞找的很好，简直干得漂亮。
不愧是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最锋利的刃。
他心情颇佳地敲击键盘，迅速批复了报销申请，向琴酒和贝尔摩德发出了新的指令。
——全知，方能傲慢。
不是吗？
有他在，自己必不可能输。
**
黑色保时捷356A碾过凌晨的街道，辛苦了一夜的伏特加握着方向盘，语气里带着终于能收工的欣慰于激动。
“老大！BOSS有指令，不用等松原直郎出院，批准加大火力预算，直接在医院做掉他！咱们能提前收工了！”
对于加班加魔怔的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福音！
后座上，劳模琴酒看着手机屏幕上简短的命令，冰冷的嘴角也不由扯出一丝满意的弧度。
拖延和加班，是他最厌恶的两件事。
多腾出来一些时间，正好可以更多地处理组织堆积如山的那堆业务。
组织唯一干活的干部，今天也在积极主动地承担着救火队长的责任。
“加快速度，我们早点解决。”他低沉的声音从车后传来，让伏特加干劲十足。
“老大，据说那还有组织一个成员，咱们要通知她吗？好像是叫什么……”伏特加想了想，“水谷玲子？”
“不需要，”琴酒点燃香烟，燃烧的火光在昏暗车厢里明明灭灭，他懒洋洋地开口“一只妄图攀附组织换取利益的蝼蚁巴黎，毫无忠诚可言。”
他顿了顿，眼中暗沉的幽光让他显得越发冷漠。
“顺手处理掉的事，反正被抓到也必定是个叛徒。”
**
凌晨五点的医院走廊里，只有保洁推车在滚动着“吱呀”作响。
一位穿着宽大保洁服、带着白口罩的保洁阿姨正慢吞吞地用拖把擦拭着地面。
但现在并不是她上班的时间，她之所以勤勤恳恳在这里职守，完全是在等待着一则重要的短信……
手机铃声震动起来。
保洁员神情一振，把拖把一扔，靠着墙翻出手机查看起来。
屏幕泛白的冷光打在她脸上，映亮了一双碧眼。
【你越界了，贝尔摩德，带回松原纱香】
该死！
“啧，”打扮成清洁工好几天的贝尔摩德烦躁不已，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音。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时间闪回到三天前，贝尔摩德刚刚替在朗姆的托付下和水谷玲子完成组织的情报交接，正悠闲地走向……放保洁工具的厕所。
木村助理却猛地冲出来拦住了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保洁，神情闪过一丝得意。
“你们，果然和水谷是一伙儿的吧！”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我都听到了！你们说什么归顺、盯梢，是商业间谍，还是什么极道组织？”
他脸上带着抓到对手把柄的兴奋，毫无防备地靠近过来。
“难怪水谷能拿到那么多业务，原来早就攀上了高枝，有后台对吧！”
居然被这种蠢货撞破了。
贝尔摩德心不由一跳，但尚且镇定自若，手悄声无息地滑向保洁服宽大的口袋……
那她就只能……
“我说，也让我加入吧！”木村助理不知幻想到了什么，忽然激动地吼起来，“我也早就、早就看松原那个老不死不顺眼了。要是让他失去心爱的女儿，他肯定立马崩溃！社长说不定就是我的了！到时候你们想干什么自然不成问题，怎么样？”
杀掉纱香？
贝尔摩德眯了眯眼，顿时有些心动。
这确实是个能够迅速瓦解松原直郎意志的好办法。
她松开握着枪柄的手，用伪装出的粗粝嗓音沙哑地说：
“好啊，我这里正巧有点好东西”
她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板白色药片，不多不少，刚好12粒。
“我们组织渠道广，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每天下一片，人自然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医院也不可能检查出来。”
木村助理如获至宝，捧着药片兴冲冲地去构思自己的黄粱美梦，背影都透着迫不及待的亢奋。
贝尔摩德冷笑一声，漠然地转身离去。
这时的她，尚且没觉得把组织珍贵的特效毒药随意给人有什么不妥——人是谁不重要，纱香死掉不就行了。
反正她也是在推进任务不是吗？
可现在——
贝尔摩德站在这里，狼狈地承受着凌晨五点的寒风，实在是有些悔不当初。
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居然根本没成功不说，还把珍贵的药浪费在了一只猫身上试毒！
暗杀杀到人尽皆知的蠢货，连BOSS都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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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猫猫说你们各自心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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