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既然明白了因果，江寻干脆收敛心神，全心全意地解析这里的“规则之力”。
全然陌生的力量，无形无质，却坚韧无比，将他的神识禁锢在这凡人虚弱的身躯里。
他勉强自己，咬牙强行冲击，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颤抖，但他并没有因此停止，而是用出更大的力量调动神识，哪怕一丝……
给我出！
“滴答！”
鼻腔一热，殷红的鼻血滴落在蓝白色的校服上。
他眼前一阵恍惚，好像在那一瞬间死了一次般，眼前发黑，全身力气都不自觉地松缓了下来。
“唔！”他扶着桌子，眨着似乎要脱框而出的眼睛，缓了缓神。
脸色有些微微的惨淡。
即便从鬼门关走过一朝，他依旧没能调动身体里的神识，只有手指尖，因为那勉强的尝试，留存了一缕灵力。
江寻面无表情地抹去嘴上的鼻血，看着自己那沾染了鲜血的手指尖。
显而易见的，这并不是掌控法则的正确方法。
那，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他抬起头观察四周。
“都安静！”那边的争吵还在继续，王恒打断了桃花眼男人的追问，试图重新夺回话语权，“现在不是讲鬼故事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活下去，既然规则说要待在教室里，那我们就……”
“滋啦——！”
他的话戛然而止。
头顶上，那支发出昏黄光芒的日光灯，勉强跳动了一下，最终像是无法承受般，彻底熄灭。
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呜……”应该是林晓琪的哭声，却又被自己的手牢牢捂住，只剩下一阵抽泣声。
王恒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规则一：若照明系统失效，请立即停止一切活动，原地保持静默，直到照明恢复。】
浓雾袭来，将窗外的最后一缕光吸收，教室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走廊上的一缕惨淡的绿渗进来。
是安全出口的指示灯光，但这并不能给人任何的安心，反倒随着那绿光里一闪而过的明暗跳动，恐惧的让人无法呼吸。
林晓琪的啜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彻底消失。
死寂一片。
江寻在黑暗降临的瞬间，就闭上了眼。
在摒弃了视觉的干扰后，他能感觉到身边空气的流动，这具身体如擂鼓般跳动的心脏，还能听见黑暗里，其他人因为极度恐惧而发出了咬牙声。
然后，他听到了别的。
是从走廊的深处，远远飘来的一个声音。
一个女人的哭声。
起初那声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风穿过缝隙。
但很快，那声音就变得清晰起来，哀婉凄切，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悲伤。
就那么由远及近的，沿着走廊，慢慢地朝着他们这间教室的方向飘来。
“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教室的后门外。
江寻的座位，离后门最近，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湿气，正从门缝底下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缠上他的脚踝。
空气里，本来似有若无的腐烂味，陡然变得浓烈。
它是进来了？还是没有？
江寻睁开了眼，在绝对的黑暗里，试图借着那一点微光，寻找到鬼的存在。
他想要对比一下，这规则世界里的鬼，和他见过的鬼修有什么差别？
他杀死过鬼修，自然也见过鬼，“鬼皇幡”里的鬼凶残的厉害，放出去一城的凡人能在顷刻间吞噬殆尽。
但他并不觉得这些鬼有什么可怕。
不过就是一种能量的具现，和他随手摇出的火球，激射的剑气一样，不过就是杀人的武器。
只要他足够的强，就可以掌控。
但他能察觉到，规则世界里的鬼，是不一样的。
可是哪里不一样，他又一时间无法看透。
他需要机会，一个可以近距离观察鬼的机会。
所以门边这个位置十分完美，他感觉自己就和那鬼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几乎可以触摸到它尸体上那冰冷的温度。
“咯咯咯——”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有人快要崩溃。
即便是这微弱的声音，似乎也为那鬼怪指明了方向，一片粘稠仿佛尸水般的黄色液体，从门缝下如同活物般流淌进来，朝着发出声响的位置，蔓延而去。
要死人了吗？
以规则说话，那个人应该是违反了规则的第一条，熄灯情况下的绝对静默。
江寻并不在乎接下来会不会死人，死的又是谁？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脚下，用眼睛看，用鼻子闻，神念既然无法探出身体，就用他万年的经验去感受，去思考。
去探寻这世界的不同。
然后他发现了，自己的脚已经踏在尸水里，却毫发无损。
尸水是假的，真正的尸水不是这样。
他筑基期的时候养过几头尸傀，知道那混沌的恶臭究竟有多么恐怖，只需要一点就腐肌蚀骨，恐怖的毒系能量，是绝对的物理攻击。
而眼前，这看似恶臭难闻，极为恐怖的尸水，既无魂力波动，又无煞气核心，根本就是一种模拟出来的现象。
那么，门外的那只鬼呢？
真的也是鬼吗？
还是说，只是这方世界具现出来的一个存在？为了杀人？还是……为了吓人？
江寻一时间无法得到答案，在没有了神识后，他无法通过神识去直接分析其中的差异。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验证，他沾着鼻血的手指，微微挪动，一缕微弱的灵力，在上面若隐若现。
去验证一下就好了，力量的碰撞，应该能带来一些线索。
但就在这时，江寻听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哼唱声，不成调，甚至不成曲，只是那声音里的某种空洞悲伤，竟与门外厉鬼的怨念，竟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从声音传来的方向，江寻可以非常确定，哼唱的人是那桃花眼男人。
他在模仿它？为什么？
很快，江寻意识到，或许他也像自己一样，正在试探规则。
江寻扣在指尖的灵力倏地一散。
他垂眸，遮住眼底的冷光。
既然有人尝试，那就看看再说。
诡异的哼唱似乎有了些效果，那片蔓延的昏黄液体猛地顿住了。
就像一条被惊扰的毒蛇，它似乎陷入了某种困惑，出现了瞬间的摇摆和迟疑。
不错，至少确定通过某种方式，可以影响到它。
但下一秒，不等江寻想更多，那怨气顿时如同井喷般爆发出来！
“砰！”
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沉重，湿漉漉的东西，狠狠地撞在了后门上！
整扇门猛烈震动，好像要倒下一般。
黑暗变得更加浓稠，空气里的臭味几乎让人窒息。
那浑黄的液体不再缓慢的入侵，而是如同激怒的潮水，猛地向上翻涌，要将男人吞没。
江寻的手指，再度弯曲，扣紧。
既然他失败了，就自己继续吧，而且他有些介意，诡异吃了人，会不会变得更强？
绷紧的手指猛地弹开，一道微弱的灵力射出，朝着一个方向疾驰。
“哗啦！”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教室里炸开。
玻璃碎裂，碎片从高空坠下，崩落一滴。
这声响，比男人那哼唱要响亮，突兀十倍！
瞬间，门外的撞击声停了。
即将吞没男人的浑黄液体，如同按下了暂停键，随即以一种不符合物理规律的速度，猛地收缩倒退，退潮般的缩回了门缝下面。
它走了。
看来是有用的。
更强烈的声响，更具备吸引力，所以规则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一丝不苟，规则固然恐怖难敌，但却可以通过制造规则冲突，而改变细节，进而影响结局。
相比起来，修仙界里的那些鬼修，不但手段残忍还极其狡猾，一次杀不死就远遁万里，甚至会报复后辈子孙。
这才是真正的恐怖。
日光灯再度亮起的时候，江寻的眼神已经变了，眼底多了几分成竹在胸的底气。
相比起来，其他人就显得极为不堪。
林晓琪已经吓到哭不出来，王恒还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动，李老师额前的头发被油腻的汗水浸润成缕，其他人呆坐在座位上，都吓傻了的模样。
只有桃花眼男人，正饶富兴致地观察每个人的反应，显然并不知道他之前冒昧的尝试，如果不是因为江寻，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走，走了吧？”最后还是李老师最先开口，他目光扫过包括江寻在内的几名学生，担忧地说，“是不是还落了同学在教学楼外面？刚刚的声响是窗户打碎的声音吧？”
说着他起了身，壮着胆子说：“我、我去看看啊。”
没有人反对，反正冒险的不是自己，只有林晓琪和胡明轩十分担心地看着李老师的动静。
李老师哆哆嗦嗦的去了窗户边，窗外的天黑的像是被沥青覆满，隔绝了光，也隔绝了空气，尸水的臭气逸散不出去，熏的人头晕目眩。
大家的目光，就跟着李老师移动，视线落在他窗户上的倒影，能看见李老师紧张到僵硬的脸上，凹陷的脸颊犹如风干的尸体，在摇晃着走路。
突然，那张干尸般的脸上，眼珠转动，直勾勾地对上视线，裂开嘴笑出一口气漆黑的牙齿。
“哎呀！”胡明坤和林晓琪同时惨叫。
“怎，怎么了？”吓得李老师急忙回头，虽然那张脸上油腻腻的都是汗，但并没有干瘪如僵尸，当然也没有渗人的笑。
“不要看镜子。”桃花眼男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扶额挥手，“黑板上的规则第三条，没看见吗？”
“哦，好好的。”李老师胡乱应着，还是冒险探头出去看，却又被窗户外过于深邃的黑暗吓了回来：“应该没人了吧？唉，已经是第二次，一定还有第三次，离开这里是死，留在教室里也不安全，大家有什么办法一起聊聊？”
胡明坤也戴着眼镜，点头如捣蒜：“对对对，要快点，都快想想办法。”
最后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王恒的脸上，毕竟刚刚尝试组织的人是他。
王恒能有什么好主意，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走也是你们，回来也是你们，要我说就一口气直接冲出学校。”
“直接从大门离开吗？”桃花眼男人笑了。
王恒恼羞成怒：“你有更好的办法？”
桃花眼男人指了指黑板：“自己看啊。”
这一次，大家再度将目光聚集在黑板的五条规则上。
血漆的大字刺目，普通人会下意识地避免深究，但这次即便心里恐惧，也不得不看。
上面的内容是规则无疑，“黑暗不要动”“哭声别交互”“镜面勿窥视”全部都被触发过，现在就剩下“远离红衣”的规则。
这上面并没有写，离开这里的办法。
“所以办法是什么？”王恒不耐烦地站起来，脸上的横肉痉挛，像是一头快要疯掉的野兽。
“江寻，你看呢？”李老师却在这时突然点了江寻的名字，他目露希冀，就连林晓琪和胡明坤也一脸期待地看过来，似乎认定了江寻能给出答案。
江寻却并没有给出回应。
他知道自己穿进了一个学生的身体，不但同名同姓，而且身边还有熟悉他的熟人。
但那又如何？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去扮演什么“学生江寻”。
他现在迫切想要思考的是，通过刚刚动用灵力与这方世界的规则接触，已经可以明确规则也是能量之一。
这股能量混乱，狂暴，与一方世界紧密联系在一起，自己想用常规的方法拥有这些力量，根本不可能。
所以，既然无法像吸收灵气一样炼化它……
一大胆大包天的念头，出现在江寻的脑海里。
那可不可以融入这些规则里呢？
让自己成为这“规则”的一部分，修炼规则，成为规则，最后掌控规则！
封面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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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掌控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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