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负责的老片警也是这么想的。”洛毅德点点头，“他们几乎把东厢房的地板都撬了，墙壁也一寸寸敲打过。但是，那堵墙是实心的青砖墙，后面就是另一户人家，没有任何暗格或者通道的痕迹。”
端木曈皱了皱眉：“那‘发光’、‘海’、‘红眼睛’和‘吞掉’又是什么意思？”
洛毅德耸了耸肩，做摊手状，“我也不知道，没人猜出来。”
“后来呢？后来呢？孩子找到了吗？”洛娉娉的声音有点发颤，但更多的是被故事牢牢吸引的好奇。
“没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个疯掉的女人，在精神病院住了不到半年，也死了，说是心力衰竭。”洛毅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似乎在驱散故事带来的寒意，“那间东厢房，后来一直空着，没人敢住。大杂院里的人都说那屋子闹鬼，特别是下雪的冬夜，偶尔能听到哗哗的水声，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过墙上有黑影子在动，有红光一闪而过。”
“惊吓过度导致心脏骤停是可能的，”秋桐冷静地开口，“但‘发光’、‘红眼睛’等等，很可能是精神崩溃后产生的幻觉。孩子的失踪......也许存在某种他们当时忽略的、更隐蔽的通道？或者，根本就是那个丈夫在死前做了什么？比如，他有梦游症或者精神分裂病史？”
吴拓邦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我查查，有没有类似利用房屋结构制造密室消失的案例......或者声波致幻？次声波？特定频率的声波据说能引发人的恐惧幻觉！那老房子木头多，结构特殊，万一有地方能产生驻波或者共振呢？”他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进入了技术宅的推理模式。
端木曈摸着下巴：“也可能是把孩子从房□□走了？老房子瓦片多......”
洛毅德看着弟弟妹妹们各抒己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老片警也倾向于秋桐的看法。他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当晚发生了极其激烈的家庭冲突，可能是丈夫对妻子女儿施暴，过程中丈夫突发心脏病死亡，巨大的刺激导致妻子精神失常。至于孩子的失踪，他推测可能是孩子目睹了父亲的暴行或死亡，在极度恐惧下自己躲藏了起来，后来因为某种意外而彻底消失。那些‘闹鬼’的传言，更多是心理暗示和以讹传讹。”
他放下咖啡杯，总结道：“很多所谓的‘离奇’，背后往往藏着被忽略的线索、错误的认知，或者......人性的黑暗面。当然，或许世间确实藏着我们不曾了解到的神秘力量，只是我们无缘得见罢了。”
洛娉娉静静地听着，大眼睛里光芒闪烁不定。她怀里的数位板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放在了腿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板面上轻轻划动。大哥讲述的每一个细节，如同破碎的拼图碎片，在她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组合！
突然，她“啊”的一声轻呼，猛地抓起数位板，手指如飞般在上面勾勒起来！线条起初有些凌乱，但迅速变得坚定有力。一个阴郁的、被大雪覆盖的老旧院落轮廓出现在屏幕上，视角压得很低，仿佛一个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孩子的视线。
她画得如此投入，完全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嘴里还念念有词：“扭曲的影子......墙里的低语......不祥的暗红色微光......”
洛毅德、秋桐、端木曈和吴拓邦都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刚才那个略带寒意和诡谲的故事带来的紧张感，此刻被妹妹这股突如其来的创作激情冲淡，化作了家人间独有的暖意。
过了好一会儿，洛娉娉才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场重要的仪式，满意地端详着屏幕上初具雏形的阴郁画面，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
“成了！感觉来了！”她兴奋地跳起来，抱着数位板就想往楼上自己的小画室冲，“谢谢大哥！我要闭关！谁也不准打扰我！”她像一阵风似的刮过客厅，噔噔噔跑上了楼，留下一串欢快的脚步声。
端木曈打了个哈欠，嘟囔着：“得，灵感来了，六亲不认了。”吴拓邦也滑回自己的电脑前，继续在罪恶都市里“烧杀抢掠”。
“这丫头。”洛毅德摇摇头，叼上一支烟点燃，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城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河。他刚才故事里最后那句“神秘力量”，似乎还飘荡在空气中。
秋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坚如磐石：“恐惧确实能扭曲认知，但真相，永远需要证据和逻辑去支撑。”
夜更深了。
楼上的画室里，笔尖划过板面的沙沙声，正编织着属于洛娉娉的、光怪陆离的世界。而在无人注意的窗外，墨蓝的夜空中，似乎有那么一瞬，一颗遥远的、微不可查的光点，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旋即湮灭，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
昨夜灵感的潮水奔涌不息，洛娉娉在四楼的画室里鏖战通宵，直到天色泛白，才在数位板上落下最后一笔。此刻，她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趴在事务所前台的桌面上，下巴垫着一本厚厚的素描本，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了铅块，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清晨柔和的光线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她乱糟糟的短发上跳跃。
旁边的吴拓邦则精神奕奕，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琳琅满目的汽车图片和详细参数。他圆乎乎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红光，手指滑动着触控板，嘴里念念有词：“娉娉，你看这款新出的城市SUV怎么样？底盘够高，通过性好，后备箱也够大，能塞下你的大画板还有我的装备箱......嘿，这动力参数，太漂亮啦！关键是油耗还不算离谱......”他侧过身，把屏幕往洛娉娉那边转了转。
洛娉娉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扫了一眼屏幕上那辆线条硬朗的银色SUV，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唔......颜色......太冷了......不喜欢......”说完，脑袋又重重地栽回了素描本上，仿佛那点清醒的力气瞬间耗尽。
吴拓邦也不在意，嘿嘿一笑，手指轻点，屏幕切换：“那这个呢？流线型轿跑，宝石蓝！够炫吧？开出去绝对拉风！”
“造型......太浮夸......”洛娉娉的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里传来，带着浓浓的睡意。
吴拓邦耸耸肩，继续沉浸在汽车的海洋里，嘴里不时蹦出几个专业术语：“......涡轮介入早......双离合响应快......主动安全配置挺全......”显然，他对即将到手的新座驾充满了期待和规划。
二楼和三楼一片静谧。秋桐前几天连轴转处理警局和事务所的案子，难得休息，此刻正在三楼自己的房间里饱睡。四楼的训练室内，端木曈穿着宽松的练功服，正一丝不苟地走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是洛毅德布置的一周任务。
就在这时，事务所的玻璃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迟疑地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憔悴，眼睑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色，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疲惫，双手紧紧抓着一个帆布包。她的目光怯生生地在吴拓邦和趴着的洛娉娉之间游移，声音细弱蚊蝇：“请......请问，这里是Lloyd律师事务所吗？我......我想咨询离婚的事......”
吴拓邦立刻从汽车世界里抽身，胖脸上瞬间切换成专业律师皮肤。他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是的，女士，这里是Lloyd律所。我是吴拓邦律师，请这边坐。”他引导着女人走向待客区的沙发。
洛娉娉也被这动静惊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有委托人，立刻强打起精神，从抽屉里拿出记录本和笔，坐到吴拓邦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努力摆出一副认真负责的助理模样，尽管眼里的血丝还未褪去。
“您贵姓？请慢慢说，不用紧张。”吴拓邦放柔声音安抚对方。
“我......我叫陈浅茹。”女人坐下，双手依然紧紧攥着帆布包，指节有些发白，“我......我要和我丈夫离婚。”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在吴拓邦温和的引导和洛娉娉认真的记录下，陈浅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不幸的婚姻。她是典型的家庭主妇，结婚近二十年，没有外出工作过，全身心扑在家庭和孩子上。丈夫张豪度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建材公司，经济条件优渥。然而，张豪度近年来生意越做越大，人也越发膨胀，对她动辄打骂，言语侮辱更是家常便饭，更在外面有了不止一个女人。如今，张豪度为了逼她离婚，不仅将大部分婚内财产转移隐匿，还威胁她如果不同意“净身出户”，就让她永远见不到正在寄宿学校上初中的儿子。
“我......我没有工作，没有积蓄，娘家人也帮不上忙......他......他太狠了......房子是他婚前买的，写的是他一个人的名字......公司股份？公司股份，他说老早就转给别人代持了......银行账户里......也......也没什么钱了......之前他也是隔一段时间给我转......用于买菜和家里其他日常花销，”陈浅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眼泪无声地滑落，“他说我要是敢争，他就让我儿子转学，送到外地去，让我再也找不到......律师先生，我......我该怎么办？我只要儿子......还有...还有一点点能活下去的钱......我什么都不要了......可......可这样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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