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这次睡的时间很长，长到感觉灵魂也长满了苔藓，被石头一样的海水沉沉压在海床下。
想醒来都无从谈起。
直到突然有一天从睡梦中听到鲸鸣，黑色的虎鲸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潜入海水。挖出祂。
让祂在阳光照透的海水里随波逐流、让祂像个玩具一样被虎鲸顶在头上抛出水面、最后啪叽摔在岸上。
祂听见虎鲸发出清晰明亮的嘤嘤声，声音越来越远，不知道去了哪里。
意识和睡意反复拉扯挣扎。
直到一个银色的浪头打来，骤然清醒重新降临人间。
“唉，秦素你干什么？！笨手笨脚的。泼骖哥一脸水。”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女生无奈地回答，“沈骖嘴唇都干了，我就想喂他一些水。刘媛媛你往旁边坐坐吧。这边有点挤。”
“秦素是你太胖了吧。”
刘媛媛头一偏，双手抱臂钉在离男人最近病床最近的椅子上并不打算离开。
秦素暗自叹气，只能侧着身子弯腰用小勺子给昏睡了一个月的沈骖一口水。又拿起毛巾擦干净沈骖脸上不小心被泼的水。谁让这个房间太挤了呢。
秦素都站不稳。
刘媛媛看着秦素的动作，涂了桃红色的手指点点沈骖脖颈。
“喏。秦素还有这里。”
秦素配合着刘媛媛将剩下的水渍都擦干净。都收拾完之后秦素和刘媛媛面前突然递上两个苹果。
“来，先吃个苹果休息一下吧。”
“谢谢。”
秦素率先接过了杨可给的苹果。刘媛媛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下了。不过有点嫌弃。也不吃，摆在手里看。不过眼角的余光一直撇着杨可。
杨可但笑不语。将手中的第三个苹果递给一直在打游戏的萝莉。
萝莉带着耳机头也不抬：“哦，谢谢了。”
杨可是病房里长得最美的女人。对待谁都一副热络的样子。主动介绍起了自己：“杨可，q大表演系大二学生。”
秦素：“秦素，c大心理学大一。”
坐得离病床最远，唯一带了礼物果篮来的女孩道：“王湘琴，c大历史系大二......沈骖班长。”
刘媛媛微笑撩了一下头发忽略了杨可转而看着王湘琴：“刘媛媛，c大民俗学大三。谢谢学妹削的苹果。”
王湘琴：“不客气。都是同学。”
四个人接着将目光都聚到了萝莉身上。萝莉后知后觉，一枪爆掉对面人头带老板上分后才空出时间：“张小小，目前职业是代练。有需要带的话可以找我。”
声音是尖尖细细的娃娃音，但并不夹子，反而干脆爽快。
杨可：“我以为你们都是沈骖的同班同学。不过沈骖的人缘是一如既往的好。来看得他的这几次，每次都会碰见不同的女生。当然男生也有。”
王湘琴：“沈骖意外车祸坠崖后，班级里的同学因为忙于期中考一直没来探望过沈骖。我就先来替同学们看望一下。”
秦素：“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正好碰到一起了。我和沈骖，嗯，是朋友吧。”
“他是我老板。”
张小小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开启新一轮游戏的页面还在加载：“我帮他代打了三季巅峰赛，一共1998元账单还没结清。以为他逃单了。结果是躺进了医院。”
萝莉指了指病床上沈骖包成木乃伊的一条腿还有和泼了五彩斑斓的酱油一样鼻青脸肿的头道：“挺惨的。这1998元就当是我行善积德不要了。不过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摔下悬崖的。富家子弟飙车？”
杨可：“我也很好奇。不过我和沈骖不是同一所学校的所以还不好意思向你们开口问。所以沈骖真的是因为飙车坠海了吗？和我在一块时，沈骖开车一直很稳。”
“切。”
刘媛媛冷笑一声，“当时听到沈骖住院时我在y国旅游。发的朋友圈几天他都不点赞我还以为沈骖忘了我呢。所以给他的礼物就没买。谁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身边既然有那么多人，我看是翘了别人女朋友被揍了。”
说着逐渐激动，保养的娇嫩的手握着手机一下子磕在死一般寂静的沈骖胸上。
啪的一声。
王湘琴一脸尴尬：“刘媛媛。沈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
杨可也劝刘媛媛：“没有吧，沈骖手机上挺干净的。”
刘媛媛一听更气了，明着瞪杨可：“他都躺着了，需要你解释什么？！”
“有本事让他自己起来解释！”
杨可无辜：“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媛媛：“那你是什么意思？”
杨可叹气无奈道：“先坐下吧。病房里不让大声说话。”
秦素硬着头皮拉刘媛媛：“是啊，还是先坐下吧。”
刘媛媛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开始无差别攻击：“那秦素你来是为什么？你也是沈骖朋友？说出去这话谁信。”
“表演系的就是好，上赶着往上倒贴，整天守在这里难道不是想演一出霸道总裁爱上我？”
“哼！”
“连打游戏的都能找到沈骖病房。”
“我看沈骖还是睡在这吧。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说不定能整成个世界第八大奇观。”
“我就不好心在这当电线杆，白瞎了我的东西。”
说着刘媛媛拿起桌子上的礼盒就要走。
杨可打太极：“怎么会呢。”
秦素一脸尴尬，王湘琴更尴尬躲得远远的。张小小不是很在意，网络上撕逼看多了，现实里刘媛媛的强度就一般般。不过张小小还是很看好杨可搅风搅雨的本事。
一片混乱中，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男声：“吾的祭品呢？”
祂坐起身，顶着猪头脸在五个人惊讶的目光中岿然自若。
“吾的祭品呢？”
祂早已习惯每次醒来都是众星拱月般的待遇。
一般这个时候召唤祂的祭祀会将早已准备好的祭品呈上。
更何况上次沉睡之前，周朝皇族供奉的道驴追杀祂千里，死咬不放。
好生烦闷。
对待人类再没有什么要客气的了。
五个人沉默了半响，都察觉到醒来沈骖的奇怪之处。
还是王湘琴率先开口：“沈骖你终于醒了，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吧。”
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杨可想了想，上前要扶着沈骖给人垫靠背。结果手被刘媛媛拍掉。
“你不准碰他！”
杨可也不装了：“刘媛媛，你是沈骖女朋友吗。管得那么宽。”
两人一人一只手扯住沈骖两边。
祂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明白了目前的状况。很无语。这次降身的身份不是很好。
不但没有信徒伺候，还有可能要吃两个女人的巴掌。
刘媛媛：“你要她走还是要我走？”
杨可：“沈骖现在需要休息，别打扰他。”
秦素：“对啊。”
祂：......
祂感到很厌烦，不想参与到俗世的争斗中。
“你们都出去。”
三个女人不动。
祂又重复了一遍：“你们都出去。”头顶的灯光暗淡了一瞬，角落里的阴影蠢蠢欲动。
所有人感到脊背一凉。
刘媛媛率先撑不住捂着脸摔门跑出去。嘴里还骂沈骖王八蛋。
看见刘媛媛走了杨可收起戏瘾，还想趁机留下。结果醒来后的沈骖只是看了她一眼。
明明一张脸都成了猪头，眼睛剩下两条缝隙。但杨可还是从这一眼中看到了杀戮者碾死蚂蚁的漠然。
和沈骖拉她进的那个剧组里，那个的暴君人设简直一模一样。老戏骨演的都没沈骖的压迫感强。
杨可要说的话哽在喉咙里，最后只好挽尊：“你先休息几天吧。我过几天来看你。”
灰溜溜地走了。
从老师病房出来的林知意迎面和一个医生撞上。后退几步。
两人相互道歉。揉揉被撞疼的肩膀林知意赶着去沈骖的病房。
两分钟后。
看着和自己走了一路的白大褂。
林知意问：“医生要去查房吗？”
同样看着好自己走了一路的林知意，医生：“52号病房的病人苏醒了。我去看看身体情况。”
林知意笑笑：“医生你好，我是52号病人的辅导员。”
医生：“哦，幸会幸会。你刚才是从36号病房出来的吧。探望赵教授？”
林知意点头，两人边走边谈：“我是赵老师的学生。研究生毕业后刚回校。听说赵老师突然住院，就来探望一下。顺便接手老师的一部分工作。”
林知意面色忧虑：“总感觉老师的症状不是普通的慢性病。”
医生姓李，是个灵活的胖子。在拥挤的塞满病床的走廊上也能行走自如。一路上不断有病人在和李医生打招呼寒暄。
直到走过一个拐角清净了，林知意听见李医生说：“哦，我还以为你也是52床的朋友。”
“不巧我也是赵教授的主治医生。原本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是教授家人来的也不勤快。教授一个人在这里虽然脾气倔得说自己不需要照顾，但是一个老人还是需要有人看护。”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还是多陪陪你老师吧。”
医生的声音突然低沉。
“教授最近体检查出了肝癌晚期。”
......
“谢谢医生。”林知意苦笑，其实他隐隐有预感。一向身体健康不耐烦去医院的老师这次一反常态地要在医院扎根。况且年纪大了得重大疾病的风险陡增。
只是林知意没想到会出现在自己老师身上罢了。
勉强整理好情绪，林知意又问到：“沈骖昏睡了一个月终于醒了。他车祸会不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这个具体情况要看后面沈骖的临床表现。不过沈骖家人只来了一次，交了一年的住院费。学校方面还需要林老师你去沟通一下。沈骖只是刚刚醒来。最少两个月的观察和康复。”
林知意表示同意。
原本林知意研究生毕业准备北上读博。但是突然知道恩师住院，再无精力去照看手下的学生。
所以林知意暂缓了读博，回到母校尽量帮老师分担一部分压力。
林知意孤儿出生，自从院长去世之后。在这世上的亲人仅仅剩了一个赵教授。
民俗学本身是冷门学科，一年两年招不到学生是常有的事情。
按师兄的话来说是，事情赶巧。去年才招到一个歪瓜裂枣，结果赵教授就生了病没法带学生。
恰好这学生也倒霉一场车祸也进了医院。
如果林知意不来，学校是找不到人来接这个烂摊子的。
林知意和人一路寒暄终于走到沈骖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
“沈骖你快躺好吧！腿骨折了，骨折了，你不疼吗？！”
“闭嘴！女人。吾不叫沈骖。”
林知意眉头一皱感觉大事不妙。
快步上前打开拧开房门。看到秦素捂着脸尖叫，仅仅穿了半条裤子近乎裸1体的男人站在地板上拆着自己的纱布。
红红黄黄沾满组织粘液的纱布堆到小腿肚。
秦素好悬没被吓晕。
一定会完结，不坑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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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清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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